几人各自写下切结书,几位族老在右下角盖了私印,然后拿去衙门办理官文。因此事有神威侯出面,官吏不敢怠慢,只略看了一眼便戳了公章入了官档,算是尘埃落定了。幸而贾赦一家刚归京,箱笼等物未曾打开,只雇了马车移至他处也便罢了,不如何麻烦。
贾环冲贾母等人诡异一笑,催马离开。
“你们今后便在这里住着吧,院子刚空出来,颇有人气,风水也是上佳。哎,我也不知那兔崽子犯了什么糊涂,竟撺掇你们弃了家业!真真是抱歉!”赵姨娘满心愧疚的将几人领入月前自己居住的五进的大宅子。
“我信环哥儿。他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贾赦没心没肺的一笑。
“是,环哥儿什么样人我还不了解么,吃什么也不会吃亏。”贾琏适时打趣。起初还有些难过,但当真走出荣国府的大门,转头回望的时候,他心里却说不出的轻松。这已然倾颓的家,有名无实的爵位,谁爱要谁便拿去吧!
“你们不但吃不了亏,还摆脱了一个大麻烦,日后记得好生谢我。”贾环换了一身朝服,立在门口冲贾琏招手,“拿上你那些好东西随我进宫。”
贾琏悚然一惊,忙从箱笼内翻出一个小匣子,紧紧抱在怀里,做贼一般蹑手蹑脚的跟上。
养心殿内,证圣帝接过匣子,从中取出一沓账册翻阅,看完后冷哼一声。
贾琏本就吓得手脚发软,见皇上震怒,立时给跪了,不停磕头告罪。
“起来吧,你是功臣,无需谢罪。”证圣帝虚扶他一把,沉吟道,“你既如此了解江南官场,三日后便随同钦差回去办案。你所受之冤屈便由自己亲手讨要,可好?”
可好?自然是千好万好!不但罪没白受,反得了皇上重用,倘若差事办好了,今后何愁不飞黄腾达?贾琏喜形于色,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道,“谢皇上隆恩!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证圣帝淡淡嗯了一声,看向歪在椅子上喝茶的少年,冰冷的眼眸瞬间染上暖意,“环儿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亲自过来,该不会有事求我吧?”
贾环放下茶杯,道,“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你帮是不帮?”
“帮,自然要帮!”证圣帝握住少年指尖轻轻捏了捏,语气温柔的一塌糊涂,“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一颗颗摘下来。”
贾琏面色如常,心尖却一颤一颤的。瞧皇上这态度,这表情,这语气,嘶,竟真的与环哥儿关系非同寻常,且看样子还被迷得不清!
贾环将指尖抽出,点了点贾琏,道,“把他父亲一等将军的爵位冠到贾政头上。方才老太太带着二房一家来荣国府闹事,却是要抢夺家产,索性一气儿成全他们!”
证圣帝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点着少年鼻尖万分宠溺的轻斥,“好你个环儿,还是那般坏!”
“我坏我自在。”贾环挑高一边眉毛催促,“快些下旨,省得夜长梦多。”
“好好好,我这就下旨。”证圣帝一边笑一边命曹永利拿来文房四宝和明黄锦帛,洋洋洒洒立下一份圣旨。
什么坏不坏的,贾琏完全没听懂。但座上二人他一个都不敢相询,只挠心挠肺的干等,拿了圣旨被皇上赶走后偷偷给送他出来的曹永利塞了一张银票,腆着脸问,“曹公公,这改立爵位之事究竟有什么玄机在里头?”
环三爷的亲人,曹永利是半点不敢怠慢的,忙把银票塞回去,附在他耳边道,“这事早晚会闹得众人皆知,告诉你也无妨。皇上正下决心追缴户部欠款,先从欠的最多那几家开始。荣国府名列第七,所欠款银为一百四十九万两,谁得了爵位,谁负责把银子还清。卖儿卖女、倾家荡产的日子还在头后呢。”
“原来如此!”贾琏点头,恍恍惚惚的去了,出了宫门才回过味来,扶着墙根狂笑一通,呢喃道,“环哥儿忒坏了!坏的冒水儿!哈哈哈……”
养心殿里,证圣帝从御案后绕出来,搬了张椅子紧挨着少年落座,邀功道,“事已办妥,环儿该怎么谢我?”
贾环一边笑一边慢慢靠近,眼见鼻尖已抵住他鼻尖,竟把绯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作势要吻。
隐含药香的灼热气息吹拂在脸上,烫得证圣帝皮肤一阵一阵发麻,他双目迷离,双拳紧握,狂跳的心脏几欲撞出胸膛。
贾环又靠近几分,唇瓣的温度隔着稀薄的空气传导至对方唇上。
证圣帝屏住呼吸等待,却没料少年诡异一笑,猛然退开去,与此同时,肩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令他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个谢礼喜欢么?”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轻轻在证圣帝俊美无俦的脸上拍打,又缓缓向下,在他胸膛、小腹、裆部游移。
萧泽和曹永利吓得腿都软了,双双跪下来求三爷悠着点。
贾环还未说话,证圣帝却先笑了,“无事,环儿与我闹着玩呢!”
“就那么肯定我不会伤你?”贾环诡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冰冷锋锐的刀刃,然后将之空悬在男人腹部,一点一点下移。
一股妖娆的风情扑面而来,证圣帝咽了口唾沫,裤裆缓缓撑起一个巨大的帐篷。
“被刀比着还能发情,你们兄弟两果然不是凡人。”贾环用刀背拍了拍那巨物,嗤笑道。
“环儿有所不知,”证圣帝苦涩一笑,“自你走后我再未让旁人近身,自然经不起撩拨,更何况撩拨我的人还是你!莫说拍打轻抚,就是环儿稍微离我近点儿,给个好脸色好声气,让我闻闻你嘴里的药香味儿,我也能兴奋的立起来。好环儿,快别折磨我了,还记得那晚你我栖身林中小屋……”
说到此处,证圣帝胯间的巨物跳了跳。
贾环立即收回匕首,色厉内荏的喝止,“闭嘴!过去的事不许再提!”
“好,你说不提便不提,咱们谈谈将来。”证圣帝宠溺一笑。
贾环心尖颤了颤,拿起御笔在他嘴上画了一个大叉,而后板着脸疾步离开。
萧泽跟曹永利连忙爬过去帮皇上擦嘴,却没料皇上偏头躲避,先是低笑,而后朗笑,眼里闪烁着愉悦至极的光芒。那个与他嬉闹玩笑,时不时还耍耍小性子的环儿又回来了,甚好!
119一一九
证圣帝先是宽限了七日,后又追加三日,依然无人还款。四王八公像约好的一般,连罢了十日朝,金銮殿上显得格外冷清。南方灾情还在加重,请求救援的奏折一封接一封送入京城,短短几日,证圣帝眉宇间便起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鬓边更生了几丝华发。
却在三日的最后一日,宫中传来消息,得了癔症的九皇子从假山上摔下陷入昏迷,醒过来竟奇迹般的好了。太上皇龙心大悦,立即召开宫宴替幺儿庆祝。久不上朝的四王八公带着贵重礼物忙不迭的赶到紫宸殿,把太上皇与九皇子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唯独证圣帝,端坐在金灿灿的御座上,很有些孤家寡人的意味。
“环儿,这些人不怕我呢。”证圣帝将少年拉到自己身边落座,轻笑道。
“只需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会知道何谓害怕。”贾环朝人堆中的九皇子举起酒杯致意,然后一饮而尽。九皇子面上含笑,拢在袖中的手却不可遏制的发起抖来。
“等到他们知晓的时候,却是晚了。”证圣帝摇头叹息,“明日环儿便去他们府上讨债吧,我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贾环点头,眼睛却盯着九皇子,见他看过来,将指尖置于脖颈处做了个割喉的动作。九皇子正抬手豪饮,见此情景吓得不轻,一口酒水呛入喉管,当即咳得天崩地裂。宫人们连忙围过去,拍背的拍背,擦拭的擦拭,好一通忙乱。
“就这心性也想与你争,不知死活。”贾环语带轻蔑。
证圣帝揽住他肩膀连连低笑,心情好得似要飘起来,见老五坐在堂下,正用赤红的双目瞪着自己,更是愉悦的冲他举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