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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见了就出不来了。”他不是畏惧琅轩馆里冷宫一般清苦的环境,只是担心自己也去了那里后就没有办法再帮桃影她们了。
  城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太监离开的背影,那道因为常年皱眉而留在眉心的印记再也无法展开了。
  这是薄贵妃难产去世的第九年,整个燕宫无论昼夜都陷入了一片的死气沉沉。
  ——
  夜色正浓时分琅轩馆的门开了一条缝,桃影伸手接住了沉重的包袱后犹豫着问道:“城言他……有没有说什么。”
  “城公公让您多保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说完这句后小太监行了个礼便跑入了冗长的宫道中。
  桃影搂着包袱正往里面走时却看见台阶上坐了一个小孩儿,男孩儿五官稚嫩但却和陛下如出一辙,此时他正抱膝捧着脸看向天上的月亮。
  “枝枝怎么还没睡?”桃影走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随手拔下了台阶周围生出的杂草。
  鄢容阙看向她,抿唇想要笑但却红了眼眶,用衣袖擦拭着眼泪的同时努力使自己说话不带出哽咽,“桃影姑姑你和楚姨姨不用留在琅轩馆了,我和阿姐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你们走吧。”
  “荔荔现在还病着呢,你确定能照顾好她?”桃影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轻声问道:“是不是又有人对你们说什么了?”
  沉默地低下了头,鄢容阙盯着地上树枝的倒影不再开口说话。
  桃影看着周围破败荒芜的环境,想到娘娘去世后这些年过的日子还有小主子们的遭遇,一时间眼中也蒙上了水雾,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发觉身旁人情绪不对后鄢容阙慌乱地说道:“桃影姑姑你别哭,我说我都说,是今日来送饭的那个姑姑说我和阿姐是天煞孤星克死了娘亲弄得整个燕宫都不得安生。”
  “我不想再把你和楚姨姨克死了。”说到最后眼泪不断地往外涌,白嫩的脸都被揉红了。
  “枝枝别听她瞎说……”桃影话还没说完就见有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楚美人听到这话气愤地大骂道:“早就看出来那个女的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了,长了张狗嘴一天天就会到处乱吼。”说完一巴掌拍在了鄢容阙的头上,“蠢枝枝,都把你养这么大了,要克早就克死了。”
  鄢容阙噙着泪捂住头,委屈又难过地说道:“楚姨姨……”
  “等鄢淮那个言而无信的狗皇帝死了以后皇位就是你的了,再这么蠢的谁的话都信将来可怎么办啊。”提起鄢淮楚美人就更气了。
  媗媗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好好照顾孩子,结果他可倒好,还没满月就把两个孩子扔到了琅轩馆自生自灭。
  ‘嘭’
  ‘嘭’
  ‘嘭’
  正说话间燕宫的夜幕被一簇簇璀璨的焰火点亮。
  楚美人仰头看天,忽然就想到了那年去宁州的画舫上,春江月夜水面与天际相连,他们穿着黑衣躲在小舟之上为生辰的媗媗点燃了那场映满燕江的焰火。
  那个姿容娇妍眉眼潋滟的女子,消逝在了最好的年华,永远维持住了那副倾城的容貌。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
  “又到了你娘当年入宫的日子了。”
  明月的光辉虽然暂时被焰火所覆盖,但焰火易逝明月长存。
  “又到了你当年入宫的日子了。”鄢淮搂着牌位躺在岁华宫庭院中的摇椅上,将扳指拿在手中摩挲着。
  万枝春身后的侍卫压着一个红裙少女,一行人走进了静悄悄的岁华宫。
  “陛下,逮到了一个图谋不轨之人。”捏住少女的下巴将其抬了起来,万枝春禀报道:“这个宫女近来一直蹲守在您常去的半月湖附近。”
  鄢淮在那张脸上扫了一眼后就嫌恶地不愿再去看,抚摸着怀中牌位说道:“别醋了。”
  “她比你差远了。”
  “就算有比你好看的朕也不会去碰的。”
  “好好好,不生气,这世上不可能有比媗儿更美的人了。”
  对于陛下这近乎诡异的举动,在场的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有那个自持和薄贵妃有六分相似刚还在得意于有机会见到陛下的女子露出了惊恐畏惧的神情。
  “既然惹了贵妃不高兴,那她这张脸就没必要留着了。”说完鄢淮再没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躺在摇椅上又开始回忆起了从前。
  如果还有第三世的话他会不会放过小贵妃?
  这个问题刚浮现在心中鄢淮就瞬间给出了答案,不会。
  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小贵妃也是。
  不知道还能守着那个承诺坚持多长时间,这九年来的日子仿佛是一场昏沉到让人无法清醒的噩梦。
  嗯?噩梦?
  鄢淮猛然从床上惊醒,坐起来后感受到环在他腰间的那双手臂时心中空荡孤寂的情绪才逐渐开始消散。
  因为身旁人的动作过大而被吵醒的薄媗揉着眼睛睡意朦胧地问道:“阿淮怎么了?”
  默不作声躺回去后鄢淮紧紧将人搂在怀里,脖颈相交乌发相融,没有其他暧昧的动作就只是这么静静地搂着,仿佛和那年他搂着小贵妃被剑刺穿的身体一样。
  薄媗感觉被勒的有些难受但发现他状态不对之后并没有挣扎,忍受着不舒适用脸轻轻蹭着他的脖子,“阿淮我在呢。”
  “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小贵妃纤细的脖颈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攥住,鄢淮将手放上去却舍不得用丝毫的力气,只是不断喃喃道:“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离开我?为什么……”
  “没有啊,我没有离开你。”薄媗忍着困意耐心地安抚他,“我在你怀里呢。”
  鄢淮用指尖细细的勾勒着小贵妃的眉眼和轮廓,语气阴桀中又带着些许的不甘:“可是你早晚会离开我的。”
  见他越哄越不对劲,薄媗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蹙着眉说道:“鄢淮你闹完了没?没闹完就自己去书房继续,闹完了就赶紧睡。”说完就闭上了眼不再管他。
  没想到小贵妃不但没有继续安慰他反而还生了气,鄢淮垂下眼帘默默地躺回了原本的位置。
  等察觉身旁的人呼吸平稳后他将手伸过去放到了小贵妃的肚子上,已经能摸出微微鼓起的弧度了。
  窗外明月高悬浓云退散,屋内有人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鄢淮的噩梦,为后续剧情做铺垫
  第71章 双生
  “今儿怎么没去上朝?”薄媗睁开眼后看见身旁有人感到十分的疑惑。
  鄢淮翻身将人搂在怀里, 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想多陪你躺会儿。”
  语气平淡让人无法听出其中的情绪,薄媗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的异常:“那咱们就再躺会儿,阿淮最近照顾我和宝宝辛苦了。”
  听到她提起孩子鄢淮瞬间脸色僵硬了起来, 那个沉闷压抑梦让人甚至都不敢去回想, 如果孩子出生的代价是失去小贵妃的话,那他宁愿将皇位拱手让给其他人的后代来继承。
  薄媗在他怀里蹭了蹭说道:“现在这样真好。”
  是啊, 现在这样就很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鄢淮拧起了眉头:“媗儿很喜欢孩子吗?”
  “从前其实没多喜欢, 但现在开始有些期待了, 这是我和阿淮的孩子。”薄媗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笑着问道:“你猜他会先学会叫父皇还是母妃。”
  鄢淮岔开了这个话题撑起身子说道:“用了早膳再让太医来请一次平安脉吧。”
  “阿淮虽然不说, 但其实还是很关心宝宝的嘛。”薄媗以为他是第一次当爹所以看起来有些口是心非的别扭。
  “我关心的是你,也只有你。”鄢淮看着小贵妃的眼睛态度坚定地反驳了那句话, 而后伸手将人扶起,“媗儿早膳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薄媗见他坐在床边正在解着绸衫的系带就挪过去攀在他的背上问道:“感觉你今日怪怪的, 是朝堂上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没有,别担心了。”转着手中的佛珠鄢淮想要压制住心中的不安。
  看到他这个举动后薄媗垂下眼帘并没有再问什么, 抬手将他散在背后的头发理顺了。
  之后没多久鄢淮就恢复了正常,言谈举止都和平日里无异, 她也就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 这种和谐一直维持到了太医来诊脉的时候。
  吕太医仔细观察了薄贵妃的身形和脉象之后拱手说道:“恭喜陛下,薄贵妃这胎应当是双生子。”
  听到这话后薄媗随即便用余光看向旁边, 只见鄢淮脸色煞白,没有丝毫喜意。
  果然他今日的不对劲是和孩子有关。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薄媗故意去试探道:“阿淮怎么这幅神情,是太过开心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吗?”
  竟然真的和梦中一样是双生子,鄢淮生硬的勾起了唇角说道:“赏。”
  “谢陛下。”吕太医接了赏钱战战兢兢地退出了殿内。
  明明双生子是大吉,但陛下和贵妃的神情却哪个都不像是在高兴, 这贵人们的心思真是难猜。
  薄媗倚在软榻上抚摸着小腹说道:“看来阿淮要多起一个名字了。”
  “忽然想起今日还叫了齐太傅去崇明宫商议朝政,我先过去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匆忙离开了,等出去之后才发觉冷汗已经浸透了背后的衣襟。
  他决不允许那两个孽种伤害小贵妃,做出决定后鄢淮神情狠戾没有丝毫的不舍,世人都传他弑父杀母残害兄弟,再往后就可以多添一条罪状了。
  而殿内的薄媗表情也逐渐地冷凝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那个略显慌乱的背影。
  ——
  吕太医回房间后正准备将刚领的赏钱放起来,却忽然听见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怎么门都不知道敲。”不悦地转身向后,等看清楚来人是谁时瞬间腿就软了,“陛陛陛下……”
  鄢淮屈起食指轻轻叩了叩旁边的门,“现在朕可以进去了吗?”
  “还请陛下恕罪。”吕太医立刻撩起衣摆跪下来请罪。
  没再与他废话,鄢淮跨进屋内后便随手将门合上了。
  “如果把孩子堕掉的话会不会损伤到母体?”
  他这是要得知什么皇室秘辛了吗?吕太医颤抖着回禀道:“贵妃月份已大,若是强行用药以后恐怕再难有孕了。”
  鄢淮最不在乎的便是孩子了,于是继续问道:“除此之外对贵妃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损伤?”
  “可能会出现失血过多月事不调的情况,身体相较于从前也会虚弱一些……”
  吕太医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推开了,门框撞在墙上发出了‘嘭’的响声。
  薄媗逆着光站在那里笑靥如花地娇声说道:“原来阿淮是不想要我的孩子啊。”说完便一手扶着腰一手轻轻搭在隆起的肚子上抬脚迈了进去。
  “不要孩子,就咱们两个人好不好?皇位将来可以从宗室里挑人……”上前去扶小贵妃的手被狠狠地甩开时鄢淮小心翼翼护住了手上的扳指。
  “在你看来孩子就只有继承皇位这一个用处吗?”腹中的孩子像是在表达不满一样忽然就动了一下,薄媗看向面前的人眼神凌厉似乎浸满了冰霜,“如果今日没有撞见你和吕太医的谈话,可能将来我小产的时候还会自责于没有照顾好孩子。”
  鄢淮伸出去的手指慢慢蜷缩了起来,有些无措地解释道:“我只是怕你出事,女子生产本就充满了凶险,更何况还是双生子呢。”
  薄媗脸色微霁放缓了声音:“阿淮,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她的梦向来十分的准,既然梦到了以后的事就说明她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了。
  但哪怕只有一丝风险鄢淮也不愿意去赌,“你若是喜欢孩子的话咱们收养个怎么样,宗室里的随你挑……”看着小贵妃不为所动的神情,他的声音也逐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