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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穿越历史 > 梁宫词 > 第47节
  这里地势空旷,没有丛林、沟壑遮掩,完全不适合埋伏。不适合大梁士兵埋伏,同样也不适合鲜卑士兵埋伏,重光帝站在山岭上,可谓一眼望到尽头。
  正午时分,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人重光帝自然认识,那是他在鲜卑最熟悉的朋友,而今的鲜卑大王——慕合。
  “我知道你一定回来。”慕合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而后跳下马车,高挑的身材让动作更显得潇洒飘逸,他一脸从容,说道。
  重光帝亦看了眼对方,道:“你不带人来?这倒是不符合你的性子。”
  “怎么没有,在马车里,可有一位抵得上千军万马的人。”说完,随即调侃道:“啧啧啧,你的痴情真是一点没变,和在鲜卑时候一样,皇后娘娘,可有感动?”
  慕合敲了敲马车门,在与里头的人互动,而后又看了眼重光帝身后的杜伊柯,道:“你好像多带了个人。”
  “朕识不得路,自然得有人领着。”说完眯着眼,道:“朕的皇后呢,朕要亲眼见到才放心。”
  慕合嘴角带着浅浅微笑,一个手势,马车门被推开,里头七八个黑衣人鱼跃而出,一字排开,全部拉开弓箭对准重光帝和杜伊柯。然而在开门的那一瞬,重光帝却是看见了里头端坐着的女子,虽然蒙着面遮着眼,可衣着身形都和杜芷书如出一辙。
  慕合是射箭好手,刚刚停马车的地方恰好合适,是最好的射程点。他不紧不慢地取下马背上的一支弓箭,也缓缓开弓,对准重光帝的天灵穴。
  虽然信中说明是单独约见,但他也料到不会是单对单,重光帝也是勾唇:“朕记得当年你是朕手下败将,无论骑马,还是射箭。”
  慕合拉开弓箭,笑道:“没事,一对一我胜不过你,便换成多对一,念在当初一场交情,我会让你和你的妻子死在一起的。”
  “不觉得胜之不武么?”重光帝挑眉。
  慕合却仿佛听了个笑话,道:“我只知道成王败寇,你的大梁江山,我看着甚好!”
  慕合母亲是大梁人,他对大梁文化算是精通,但说话却带有点慕合母亲的蜀地口音,然而如今的话语里,更多带了几分建安语气,倒是相较以前有一点点变化。
  “那就看看,你拿不拿的去!”重光帝话音刚落,那边突然数箭齐发,他迅速挥刀一一抵挡。
  都是训练有素的箭手,换箭的速度极快,一支接着一支,让人疲于防备,靠着敏捷的身手,重光帝和杜伊柯才是勉强自保。
  然而这般对峙之下,重光帝和杜伊柯并不是一步步远退躲避,反是慢慢挪动了着步子上前,每挡一箭挪一小步,配合得很是默契,那看似忽略不计的移动,却是久而久之拉近了与箭手的距离。看走到了预定的位置,重光帝与杜伊柯互望一眼,而后用最快的速度突然出击,趁着箭手换箭的那一瞬间,用袖中暗器伤箭手右掌,而后冲上前一一制服。
  没想到二人竟然这么默契,也没想到这些年养尊处优,重光帝的身手竟比以前还要快,慕合诧异之下,却丢了弓箭,抽出腰间长剑与杜伊柯对敌。
  以二敌八,这些鲜卑最好的勇士,终究还是没有重光帝的反应快,他也不恋战,只快速地越过他们,跳上马车后,一刀划破马背,刺激着马儿疯狂奔跑。
  见重光帝驾车而走,与慕合交手的杜伊柯也不继续僵持,很快收手,一跃而起,快速攀上了马车车尾。
  马二因为那一刀,跑的几口,鲜卑箭手们正要追,却被慕合拦下,看着他们一个个手上的手背,慕合摇了摇头:“没用!”
  所有鲜卑箭手跪地:“属下没用,愿以死谢罪。”
  慕合罢了罢手:“算了,回去吧,左贤王那头突袭河阳,怕是也得手了。”而后看了眼远去的马车,慕合浅笑道:“呵呵,你怎样让我军离开的河阳,我就怎么样让你大梁的军队离开!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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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杜伊柯爬到前边,重光帝便将缰绳交与他手中,自己赶忙钻进马车内。
  “小词!”话音刚落,一只匕首狠狠刺了过来,重光帝侧身躲开,才只是被划破手臂。
  那女子不死心,继续挥刀连刺了几下,那动作,一看就是练家子,重光帝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扣在了她身后,单手扼在了她的颈脖子上,冷冽问道:“皇后呢!”
  那女子很是不甘心问道:“你居然能躲得过那一刀!大梁的陛下对妻子也是这么防备?”
  重光帝进入马车时确实很是担心杜芷书,然而虽然一样的发饰一样的衣着一样的身形,可杜芷书最不喜欢紫檀香!她的味道不对,才是让他起了疑心。
  他此时却没有心思和她说这些,只冷冷道:“再问一遍,皇后在哪!”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她命不好,在我们抓来的途中染了疫病,不到两天就死了,大王没法子,才让我假扮。”
  重光帝拧起眉,手上力道加重,那人却还是一个说辞:“大梁的陛下虽然好身手,却无法和阎王爷抢人的,倒是我,能先一步见到您的皇后,定会给您传个话的。”说完,咬舌自尽。
  看着手里的死尸,重光帝却是莫名的心慌,河阳之前确实有一个村落感染疫病,全村没有一个生存了下来......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重光帝努力告诉自己:不会的,小词不会有事,小词是慕合手中的王牌,他定不会这么轻易的交出小词,对!小词一定还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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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个被说出染了疫病死了的杜芷书,却是在鲜卑的图左贤王的营帐内被好吃好喝的养着。
  “之前大王和左贤王狩猎,大王不甚跌落山谷,是姑娘您给救下的,所以大王对姑娘您与旁人不同,您可是大王的救命恩人,而且奴婢看得出,大王瞧着你的模样可温柔了,和以前不一样,姑娘肯定是大王心尖尖上的人。”
  “您的父亲图额将军英勇得很,年轻时曾是鲜卑的第一勇士,前任大王对他很是器重,只是可惜,一次和大梁的战役中,图额将军被敌军所杀,之后没多久夫人也随着将军去了,您便成了孤儿,直到半月前才被左贤王接回来住。”
  阿雅坐在桌旁,一点一点说着图索亚的故事,而眼前这个被认定的图索亚,却是已经失踪十日的大梁皇后杜芷书。
  “那,我在这里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位左贤王,还有你口中的大王。”杜芷书侧着头,迷惘问着。那日她躲在床榻之下,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被找到,之后又是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却是记不得很多事情了,阿雅只告诉她,她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
  “如今鲜卑和大梁在打仗,大王和左贤王都在前方战场呢,还有,等左贤王回来,姑娘得喊他一声大伯,不能再这么生疏地喊贤王了。”
  杜芷书乖巧地点点头,此时门却被大力的甩开,走进来一个穿着华丽的鲜卑女子,利爽的红色长裙陪着一双黑色高靴,手中拿着曲卷的长鞭。一进来,便是抱怨道:“这是什么味儿,这么香,改明儿拿些去我房间。”
  正说着,红衣少女缓缓走到杜芷书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轻蔑道:“这就是父亲接回来的那个小孤女?”
  高高在上的模样,让杜芷书胆怯缩了缩,她应该就是阿雅口中说的那位左贤王的宝贝女儿图灵珠。
  阿雅看见这位小姐,却是害怕得很,小姐之前和大少爷去了都城,难得府上清静了一段时间,却不想这么快又回来了,遂恭敬地行礼:“回小姐,正是图索亚小姐。”
  “还以为是多漂亮的美人儿,原来比丑奴还丑。”图灵珠撇了撇嘴,道:“看来大王特地为你传回巫师,只是为报救命之恩吧。”
  杜芷书如今一脸红斑的模样确实称得上奇丑,再也不复当年的建安美人。阿雅解释着:“索亚姑娘之前大病了一场,脸上才留下红斑。”
  图灵珠用卷起的长鞭抬起了杜芷书的下巴,皱着眉问道:“这些红斑会消掉?”
  阿雅抿着唇,有些难过,道:“巫师说,这些红斑是并发症,怕是,怕是永远消不去了。”
  听了这样说,图灵珠才是放心下来,挥了挥手,对着所有人道:“你们都出去。”
  跟着图灵珠进来的下人很快都退了出去,只是阿雅有些不敢走,这位大小姐出了名的坏脾气,一个不顺心,当场用长鞭打死人也是有的。遂颤颤道:“索亚姑娘是大王留在营帐的贵客,贤王交代了阿雅要寸步不离保护索亚姑娘。”
  图灵珠倒是有些不耐烦,一鞭子挥在阿雅身上,道:“怎么说也是小叔的女儿,我会吃了她么!”
  那一鞭子很用力,声音清脆得吓人,似乎能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阿雅却不敢叫出来,咬着唇,犹豫了会儿,终是退了出去。
  左贤王膝下有五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从小被父兄捧在手心里的小姐,自然骄纵得很,阿雅不敢得罪。如今左贤王和大王又不在府上,她只得赶忙往巫师那儿报信去,生怕晚了会儿,索亚姑娘就会被小姐伤了,毕竟,灵珠小姐很喜欢大王……
  ☆、第71章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面对眼前略显嚣张的图灵珠,杜芷书有些局促,想起了图灵珠进屋的第一句话,赶紧转身往后头的桌案走去。
  不明所以的图灵珠就这么盯着她,这个女人不仅脸蛋不好看,身段也不好,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大王显然是看不上的!
  正想着,就看见杜芷书手里捧着鎏金铜兽小熏炉慢慢走近,对着图灵珠微微一笑,将熏炉递给她。
  图灵珠上头五个哥哥,养得她性格偏男孩,大大咧咧的,尤其喜欢骑马射箭,而喜欢香料却是她最像女孩的一点。她屋子里很多熏香,但这个味道却是头一次闻,香味浓郁,正是她喜欢的。
  知道眼前这个怯弱的女人是用熏香在讨好她,图灵珠轻蔑笑了笑,收起了长鞭放置一旁,接过熏炉,道:“倒很是机灵。”
  熏炉把玩在手中,可能味道太浓,也可能是散出的轻烟呛了鼻子,图灵珠打了个喷嚏,身后的杜芷书便立刻将窗户打开,屋外的微风霎时扑面而来,带来几分清明。
  “站在窗边做什么,过来,我问你些话。”图灵珠看着在窗沿边上不动的杜芷书,说着,却突然觉得此时窗前的女人神情异样,和刚刚怯懦的模样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杜芷书没有挪动步子,只在抬起手做了几个手势,惹得图灵珠大怒,拧着眉,正欲发火,却看杜芷书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摆了摆手。
  “你不会说话?”图灵珠终于明白过来,却是更加惊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她这回跟着哥哥去都城石陵,本是为了能见大王一面,谁知道大王却不在石陵城,在石陵无趣待了些时日,却听见家奴来传话,说大王和二哥带了个姑娘回贤王府,待之很是温柔,还特地召了消失许久的巫师来给那个姑娘看病,说是未来王妃!她一怒之下,策马加鞭就赶了回来,哪知道见到这么个满脸红斑,还不说话的哑巴,若说大王要娶这么个人,她是决计不会信的。
  太过得意,也顾不得和她计较,反是自己走近了杜芷书几步,道:“竟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听说,你救了大王一命?”
  杜芷书点点头。
  “难怪,我说嘛,大王怎么可能娶你这么个又丑又哑的丫头。我劝你别做着白日梦了,父王答应过我,一定让大王娶我的。至于你,我会替大王报恩,你要什么只管说,拿了东西就给我早些离开。”
  见图灵珠如是说着,结合阿雅这些天和她说的故事,杜芷书顿时明白过来,而后赶紧走到一旁的桌案边,拿了纸笔,伏案,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三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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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雅急匆匆来报,左贤王这位宝贝女儿的性格谁都知道,嚣张蛮霸出了名,也是怕生出事情,搅了大王的布局,遂一刻都不敢停歇地赶了过来。然而一进屋,却是见着屋内姐妹两相处和谐,图灵珠刚刚说完什么,此时正肆意大笑,杜芷书也是颔首,面容带着微微笑容。
  莫说巫师呆住,连阿雅这个在府里伺候了主子多年的奴婢也是愣住,眼前如此爽朗面对情敌的人,真的是她所认识的大小姐?
  “巫师大人怎么也来了,刚刚正和妹子说着前些天在都城遇见的趣事儿,要一块儿听么?”图灵珠朝着赵久良说着。
  赵久良倒是先看了眼杜芷书,见她双眼澄澈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又嗅了嗅,屋子里的香味依旧,才是放下心来,道:“不必了,只是索亚小姐大病未愈,不适宜起身太久,得多卧床养着。”
  图灵珠难得的没有顶撞,爽快拍了拍手,道:“行,那我改日来看望妹妹。”
  才走几步,发现巫师并没有一起退出去的意思,遂拉着他往外头拽去,道:“不是说了索亚妹妹大病未愈么,既然妹妹要休息,你留在屋子里做什么!”
  一边拽着,一边对着身后的阿雅也说道:“走啦,别打搅妹妹休息!”
  半拉半拽的,屋子里所有人都是出来,巫师有些奇怪,说道:“灵珠小姐对索亚小姐倒很是关心。”
  “不该关心么,那可是小叔的女儿,小叔之前待我不错的。”灵珠挺着胸脯说着。
  巫师只是笑笑,“那便好。”
  大王当初能等上王位,左贤王居功至伟,而今与大梁的战事,也得有左贤王手头的八万兵马相助,他自然不会去得罪左贤王的这个宝贝女儿。所也奇怪,先王底下这么多儿子,这位大小姐偏偏就看中大王,这一点,倒是很有眼光,只是可惜......
  正说着,前边一名将士匆匆跑了来:“巫师大人,河阳突袭失手,左贤王受重伤,四公子命小的快马先来接应巫师大人去军营替左贤王看伤。”
  赵久良皱眉,河阳突袭失手?他万万没有想到,大王部署了许久的一步棋,居然败了?用假皇后调开重光帝,左贤王再率兵从三侧突袭河阳,刚刚赢了一仗、放松警惕的大梁军队,又是群龙无首之际,竟也能应对从容?若他没有记错,留守河阳的杜凯勇猛有余,却谋略不够啊!
  “父亲受伤了!”一旁的图灵珠大惊,“伤势如何,我要去瞧瞧。”
  说完就要命人去备马,却被闻讯赶来的大哥拦住:“你别去添乱,有老三老四在跟前呢。”而后看向赵久良,客气道:“听闻父亲的伤势严重,麻烦巫师随我走一趟。”
  赵久良却是半天没有动作,只道:“大王命我在此治愈索亚姑娘。”
  “听说索亚姑娘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或者,巫师是觉得我父王的性命比不得索亚这么一个丫头?”
  “不敢!”犹豫后,赵久良才是妥协,道:“那索亚姑娘麻烦府上好生照料,索亚姑娘是大王的救命恩人,出不得半点马虎。”
  并不放心左贤王府上的人,赵久良借着回屋取药之际,交代好身边守卫看守好杜芷书,并给二公子传了话,二公子是大王的心腹,他倒是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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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在河阳南边的一个小村落找到了赵将军的马,但,并没有找到将军和娘娘。”身边的近卫禀报着。
  重光帝身边有一支亲自培养的近卫,不仅武功极高,查探的本领也是一流,这回为了皇后娘娘,陛下竟一个保护自己的近卫都没有留在身边,全派出去寻找娘娘,而此时回禀着话的,正是这支近卫之首。皇后娘娘失踪这样一件大事,除了这些近卫们,也就只有在此的重光帝和杜凯杜伊柯二人知道。
  重光帝拧起眉:“可问过村里其他人见到了没有?鲜卑人口音不一样,突然出现一群陌生人,应该会引起注意才对。”
  近卫有些犹豫,终还是如实回禀:“整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有,半月前的一场瘟疫,全村人没有一个活命的。”
  重光帝手一抖,神色愈发凝重,胸口愈发起伏,半晌才是平复,冷声道:“沿路都去查,马蹄印迹也好,马车印迹也好,给朕查探清楚,否则提头来见!”
  “是!”近卫答完,却迟迟没有离去,仍旧跪在地上。
  重光帝眯着眼,看着这个跟了他多年的近卫,做事素来麻利,从没有今天这么扭捏,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很快听见近卫说道:“属下还得知了一个消息。”
  “属下们有沿着隔壁村落去找,在邻村,却有另一个发现。听村民们描述,九天前,突然有一群外地人在他们村子落脚,待了两天,好像是他们中间有人染病了,不得不停下休息。两天后,染病的人死了,他们便一把火连人带屋子一起烧了,给那群人做过饭的老妪还说,染病的人是个年轻的妇人,长得很漂亮,也很和蔼,但好像受制于人,房间里总有人把守在床头。那个老妪和夫人交谈过一次,也只有几句话,是妇人交代说她不能吃花生,为此还特地送了老妪一个玉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