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吐露的,都是无数亿年以前的道祖秘闻,别说王真人,便连阮慈也是如痴如醉,怀想当日诸多大能修士,集结所有力量,试图驯服虚数的宏伟图景,都不由心驰神往,洞阳道祖道,“如今你已是未来道祖,是否能到达虚数之始,或者将来可以告诉我们答案。而命祖的另一个设想,却令我们都大感兴趣,因虚数生灵,本就是规则之外的存在,生灵是实数的概念,虚数之中,怎会有实数的产物?”
“命祖提出这一想法之后,我们这些道祖不知向虚数中派遣了多少奇异生灵,但其最多只能在虚数中存活而已,绝说不上是虚数生物。便是在虚数中得到再多好处,其道基都来源于实数,也只能在实数之中晋升。”洞阳道祖道,“哪怕如太初你,每次晋升也是经由时间川流,回到过去,依旧是在实数之中。你的道基也是一样,虚实结合,但根基来源实数。”
阮慈默然点头,王真人却道,“凡有规矩,便必有例外。”
洞阳道祖那空白面孔转向他,嘴唇微微一咧,道,“自然,凡事只要有规矩,便会有例外,天魔便是横跨虚实的存在,一旦参悟此点,你便会发觉青君当日将我点化,此举或许还别有深意,倘若我能寻到虚数之始,或者宇宙之中,又会生出许多莫测的变化。但我成道之后,几番尝试,却发觉我虽比其余道祖,更加贴近虚数,但也仅此而已,我只能派出黄秉元镇守虚数,向虚数中派遣道奴,也并非所有道祖都能办到,但黄秉元是否是虚数生灵呢?也并非如此,他的力量来源于我赋予他的大道权柄,即便可以永远镇守虚数,也不会有一丝增减。”
“对虚数之始的追寻,只是为了减缓宇宙失衡之势,宇宙失衡,无非是虚实重量不等,来自于阴阳五行道祖创世之时,将情念也列入大道法则范围,因此比旧日宇宙多生了无穷变化,全在情念之中,倒映虚数,便使虚数越重。为了消弥失衡,情祖那疯婆子想要扩张权柄,由她来全权调理天下人的情念,而我等想的是消弥虚数中大量无意义的碎片,因此才有联手之议,既然此法不成,大多数道祖对虚数之始也就失去兴趣。如太一,大道规则和虚数的本质格格不入,时间最讲秩序,如无道祖联手,他就是得到了虚数之始,也没有任何用处。但我却不同,我乃天魔成道,对虚数永远有发自内心的兴趣,在多年搜寻之中,我有了一个想法,我认为虚数之始,乃是连接所有大天,宇宙本源所在,来到那一处,甚至可以直接改写宇宙规则,将自身从本方宇宙中永远超脱出去,成为举世未有的存在。并非永恒道主,却也不是任何宇宙所属的生灵,将会成为宇宙之中最为孤寂,最为自由,却也最为超脱的存在。”
洞阳道祖说到此处,便是无面无身,嘴巴也不由越咧越大,那如线条一般的四肢兴奋地挥舞了起来,以从未有过的亢奋道,“那才是虚数之始永远不可触及,虚数永远不受道祖统御的真正缘由,一旦被统御,虚数之始便有被寻到之虞,而那是阴阳五行道祖并不乐见的变化。若我能寻到虚数之始……”
此子合道至今,先是封锁琅嬛,困住东华剑,又图谋虚数之始,即便此时被重重封禁,却依旧是野心未熄,到底是天魔本色,即便还在图谋进身之阶,想要从常规办法超脱出去,但想到这极度破坏规则的超脱之道,仍然是兴奋不已,仿佛本能中最渴望的便是这般的超脱之果。阮慈心中也暗觉好笑,她道,“话虽如此,但也要能找到才行,黄掌柜和我那两个徒儿,都有极其特殊的因缘,大约可以算做半个虚数生灵,我想周天万界之中,有这般际遇的人虽然稀少,但宇宙之大,却总有数量。那些虚数生灵,他们寻到虚数之始了么?”
洞阳道祖这才逐渐冷静下来,道,“虚数生灵虽不是仅有他们三个,但也的确极其稀少,而且凡是生灵,沾染虚数之后都有极强的混乱特性,天魔便是最好的例子。命祖提出这个想法之后,各大道祖都在留意虚数生灵,但却偶然也有一二所见,但多数都是浑浑噩噩,无法点化也难以晋升,修为不足,在虚数之中长久存生都难,如昙花一般,乍开乍落,嗣后便无人再关注此事。在你筑基之后的这段宇宙旅程之中,他们三人便是现存最有可能成就的虚数生灵。”
最有可能成就,那便是尚未成就,胡闵和胡华很好理解,他们进入虚数时还是凡人身躯,只有在虚数中筑基,才是真正算作虚数生灵,而黄掌柜则是在道奴和修士之间来回摇摆,他还有一部分大道权柄,倘若被道韵黑鸦捕捉到了,或许便会重回道奴,但在阮慈汲取了他心中的情念之后,黄掌柜又显然不再是一般道奴,他此刻的状态极为微妙暧昧,倘若洞阳道祖能将他释放,或许黄掌柜也能成为虚数生灵,又或许会因为失去了和道祖之间的因果联系,无法存身,完全逸散。这却是连阮慈和洞阳道祖都说不准的了。
“他们在寻找某个地方……”阮慈忽然想起上一次看到三人情状时,所生的感应,喃喃道,“难道他们在寻找的,便是虚数之始?但虚数之始从未有人到达过,真的会像是你说的那样么?”
洞阳道祖露齿一笑,道,“真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太初,你是人心情念的大行家,怎会有此幼稚的问题。当所有道祖都认定虚数之始是这般的存在时,虚数之始便会化作这般的存在。”
阮慈心头一震,低声道,“是啊,我明白啦,你将这样的猜测往外散布,你是天魔出身,对虚数比其余人更有特研,他们都不由信了半分,道祖的思想,也是极其有力的武器,虚数之始极有可能,便会因为这些强有力的思想,在未知中被塑造成这个样子,等待他人前来寻找。虚数生灵的宿命也是如此,有道祖塑造,凡是虚数真灵诞生之后,其本能便是追寻虚数之始,而你派出追寻黄掌柜他们的那些道韵黑鸦,更是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洞阳道祖纵声长笑,笑声犹如天边鸦叫,“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若我能追上他们,则可脱困,若我追不上他们,他们也会将我引向虚数之始,我是永远都不会输的。”
这才是洞阳道祖始终未曾收回黄掌柜权柄的缘故,黄掌柜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对他有利,道祖与修士的博弈之中,道祖是永远都不会输的!
他的身形逐渐淡化,交通道韵缓缓退却,只留下余音袅袅,“太初,你也还可以选,是和我一起赢,还是自个儿输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慈望着他的身形在空中完全消散,久久不能言语,半晌方才托起王真人的手,凝神往他手中的宁山塘看去。王真人在她心中道,“说了那么多,计划透了底掉,其实还不是什么价钱都没要,便让我们明白了他为何不抽走权柄,那便根本不必开价,他也不会釜底抽薪的……”
阮慈几乎被他逗笑了,慌忙白了王真人一眼,心中却也因此开朗了几分,这才将神念浸入宁山塘中,观照着胡闵、胡华二人筑基的那一幕。
第419章 二胡筑基
天边是浓浓淡淡的黑色剪影,鸦鸣声从极远处传来,乌鸦还在追寻着他们,但胡华和胡闵却并未分心,乌鸦自始至终,从来未曾远离,倘若只顾着害怕,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前辈,我们似乎从前来过这里。”
虚数之中,景物变换无常,追寻的终点,仿佛就在前方,但只是一步踏出,身边的景色便是改天换地,好似又回到了起点,而天边山海,有时却又一步可跃。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双足,还有前方那蜘蛛爬过之后呈现的微亮路径,便连记忆都仿佛随时会更改,胡闵茫然四顾,过了一会,说道,“但已不记得上次来时,是什么情状了。”
在他前方高石之上,那白玉蜘蛛八足微微摩擦,发出一阵嗡鸣之声,二人听了,都是一肃,胡华道,“初心未亡,仍记得来处。”
蜘蛛无法人言,但二人相处日久,逐渐可以察觉其意,授法也多是如此,胡华、胡闵二人体察蜘蛛之意,回以人言。一段时日以前,他们在照常的追杀和迁徙之中,由蜘蛛传授了一本功法,那功法十分简陋,但和四周的天地法则似乎万分合衬,二人在来处之中,仿佛也修行过一段时日的功法,有人传授过自己知识文字,因此学得很快,不过是数日,仿佛对四周的环境就利用得更为得心应手,更能从混杂不堪的灵气之中,吸引一些来为自己利用。
如此过了不知长久的一段时日,胡闵身量越发高大,而胡华则更加敏捷。体内仿佛也酝酿出了一种莫名之物,和实数中的法力极其相似,却又决计不同,二人体内的奇经八脉,逐渐被这法力开拓,因蜘蛛赐予的功法并不细致,该如何导引莫名法力,锻炼体魄,一切都是二人自行探索,又得蜘蛛点拨。
在虚数之中,时间也只是偶尔生效的维度,时日一向是糊糊涂涂,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其间又经历了无数风波,二人体内法力逐渐填满,渐渐开辟出上下两方玉池,一在上丹田,一在下丹田,经由意识相连,不断协调其扩张速度,使得上下一致对应,这两方玉池渐渐拓宽注满,待到今日,按蜘蛛所说,便正是筑基时机。
二人在实数中的记忆,已然模糊,对筑基看得并不紧要,也不知道这是一生中只能尝试几次的重要关口,又或者道基层数,象征了日后层数等等,这些修仙界中的常识,一概是无知无觉,只听得蜘蛛摩擦之声中,问着他们‘是否还记得初心’,二人便反查己身,发觉那极其稀少的清晰记忆之中,己身的意志已然坚定,便各自回应,随后便见蜘蛛微微点头,从口器中喷出两缕白色细丝,往二人头顶落去。
这两道菁纯灵炁方一进入二人体内,便仿似一个契机,闵、华二人,丹田中那两方玉池,各自都沸腾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着要破水而出,而四方虚数天地也随之风云卷动,灵炁顿时波荡不平,大道规则也随之起伏不定。体现在那五彩斑斓的土地上,便是那地面不断波荡,延绵不绝的大震。
不论虚实,修士筑基,内里自身已是变动极大,最忌讳四周的环境也跟着变动,但胡闵胡华头顶却是不断往外冒出白丝,将两人裹成一处,把外界的波动全然隔绝在外,黄掌柜所化蜘蛛,八足牢牢陷入山石之中,随着大地起伏,复眼牢牢望着眼前这两个人影,它身上的气息似乎衰弱了几分,体型也变得比之前更小。阮慈还记得上回见面时,蜘蛛仿佛还能发声,但这一次观照时,蜘蛛却只能凭借摩擦声传递心意。可见在虚数之中,传授闵、华二人功法,培养其开脉筑基,消耗决计要比众人能想到的更大得多。若是按这般的趋势,不加改易,只怕黄掌柜的蜘蛛之身也撑不了多久,便要陷入沉眠,或是油尽灯枯,要陷入不死不活的尴尬境地之中。
实数之中的法宝,在虚数中大抵无用,唯有宝药灵材,似乎还能为黄掌柜培育元气。阮慈观照片刻,便知道黄掌柜此时需要补益元气,此时手心一沉,却是王真人在她手上放了一个乾坤囊,阮慈心道,“恩师自来吝啬,守财奴般积攒了无数宝库,原来都应在此时给我挥霍。”
她神念一动,那乾坤囊便落入宁山塘中,心意转动之间,还附了一段太初道韵,只见白雾凝聚,片刻后逐渐消散,那白玉蜘蛛身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乾坤囊,它在不断吞噬其中珍贵无比的宝药,而四周天地中,那震动之势也比之前要减弱了许多,四周大道法则之中,多了一股强势的太初法则,正在消弥震荡,将许多后天生成的大道法则归返太初。
其实以她如今修为,这股大道法则又是凝固了自身的强烈意志,和其余法则基于本能的波荡相较,不知强势了多少,本该将所有法则波动都涤荡一清,但此时气势场中,那两个白茧正在不断颤抖,挟带的气运因果,却也远超他们此时的修为,虚数之中,正要诞生古往今来第一对筑基修士,其乃是真真正正的虚数生灵,而且是偶然涌现,却又存活不了多久的虚数生灵一族之中,第一对在虚数中开脉筑基的修士。这已不是琅嬛周天自身的起伏,而是要写入诸天万界,宇宙虚空历史之中的大事,又如何能不让虚数为之震颤?即便这二人筑基之后,立刻陨落,虚数也将再有所不同,此后的变化,甚至就连道祖都不敢断言预料!
何止宁山塘内波荡不平,到了此时,阮慈、王真人所在虚数,也微微震颤了起来,仿佛远处有什么大震发生,余波正在往此处荡漾而来。王真人微微一震,沉声道,“虚实入口将要隐没,我们该走了。”
虚实入口,本就极不稳定,在虚数风波之中,若是闪没,化身便再难回到此时此刻,再返回实数,寻找本尊,这一对化身也还罢了,但宁山塘本体却是在虚数之中,一旦从本尊手里离去,便是平添了多少波折!阮慈虽然遗憾,却也明白其中道理,道,“这是天意,虚数中第一对修士诞生,发于虚数的道祖,从此便有了指望,此时虚数便是出于呵护未来的本能,也不愿被其余道祖观照,以免再生波折,我们走罢,此处不能再留了。”
当断则断,她将王真人手一牵,二人走得极快,毫不拖泥带水,刹那间已携着宁山塘脱出虚数,回归本尊。而本尊神念,此前虽然无法穿越虚实屏障,但此时将其中见闻消化,自然又有不少感悟。阮慈道,“我们离去之时,他们还未从白茧中挣脱,也不知道这一次成功了没有。”
但即便是此时再返回虚数,很可能也不是上一次的节点了。虚实双方时间并不同步,此时虚数之中,风暴或许已然止息,也很可能波动正盛,二人心中均未生出再返回虚数一探的念头,王真人道,“我身上携带宝财已尽,或可待回返山门,再做打算。”
二人正在商议时,忽然都感到神魂一阵动荡,仿佛是从一个正在极速运转的球上被甩出去一丝一般,受到一股大力推搪,虽然很快又稳住神识,但那难受得让人几乎吐血的感受,却依旧令人惊魂未定。阮慈和王真人对视一眼,阮慈沉声道,“看来他们已经筑基功成!虚数之中,已有了极大改易。这一瞬间,宇宙万物还未来得及跟上改易后的规则,因此有这么一刻,万物和宇宙之间有了轻微的不谐。”
若将宇宙看做一个快速飞转的圆球,宇宙万物都是立在圆球上的生物,只要速度一致,那么圆球便相当于永远不动。方才那片刻的神魂动荡,便是圆球的速度发生了改易,而万物尚未跟着改易自己的速度。这种感觉只怕连道祖都逃脱不了,好在宇宙生灵跟随规则变化乃是本能,这种不协调也只是一瞬间便可消弥。但即便如此,这仍是能震惊万界的大事,因宇宙根本规则,几乎是永不变化,便连道祖也很难改易得了。而宁山塘中,两个来自荒芜洲陆的少年,在此刻才方是迈出道途的第一步,却显然已给虚数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不知有多少修士的分神要湮灭在虚数风暴之中,又有多少道祖,正在虎视眈眈,等待虚数风暴略微平息的刹那,要入内探个究竟。
虚实时间并不同调,这入内的时机,或许马上就会出现,但也是稍纵即逝,阮慈可以感到,众人的注意,暂且都从琅嬛周天挪向了虚数,这正是她等候已久的良机,此时将王真人袖子一拉,两人顿时化作无形无质的一团灵炁,往迷踪海内,南鄞州那枯萎的地根中沉了下去。
第420章 本源衰弱
和青华万物天不同,琅嬛本源虽也非涅盘道祖在时那样活跃旺盛,但琅嬛周天依旧完整,其本源便不似青华万物天一般,和外界几乎公然交通,只是生成一个大阵作为遮掩。一个完好的周天,其本源几乎是无从进入,便是从地根入内,也是要经历千难万险,盖因此处的变动,会影响周天气运,只有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地根对外开放,修士方才有入内一探的机缘。
如王真人和阮慈一般,能有幸入内,真正和本源交通的修士,此后在周天之中,便会特别受到本源垂青,犹如周天之子一般,气运所钟,做什么事情都会特别顺利,想当然耳,其气运因果,和周天绑缚得也会比其余修士更加牢固,阮慈无法在周天之外突破洞天,便是因此,她要取走重布洲陆的大气运、大因果,底气也正是在此,其余修士欲要重排洲陆,非得殚精竭虑,耗费无数灵机,调动道韵法则等等,全是由外而内,自然事倍功半,而阮慈和王真人刚一寻到地根入口,从那仿佛已经萎缩到了极致,只有一处伤疤犹存的地脉之中往里渗入,却是并未遇到任何阻力,她心中便知道此事已成了大半,对周天本源而言,他们的来意根本就无从遮掩,并未将他们二人排斥在外,便是不反对众真的对策了。
内景天地之中,这本源便是修士修为最核心最精粹的部分,若是金丹修士,本源便是内丹,元婴修士的内景天地,本源则是元婴中至关重要的一处,倘若是洞天修士,本源盛放的也是其精魄中最要紧的那些,若非如此,内景天地也不可能如臂使指,随修士心意变动。阮慈昔日身受涅盘气运,也等如是具备了部分涅盘权柄,倘若她选择成为涅盘道祖的转世身,琅嬛本源甚至可能会主动和她融合。只是这样的好事,以阮慈如今的修为,暂还承受不起罢了。
此时二人前来此地,一个是洞天真身,一个是元婴修士,和当初自不可同日而语,地脉之中,纵有什么关卡,也是一跃而过,无有丝毫滞涩,遁速之快,将这幽深地脉简直当做自家厅堂一般,不过是刹那时分,身前灵炁一阵波动,大道法则也有起伏变化,幽暗之中,一点星光逐渐亮起。王真人忽而轻咦了一声,阮慈随后亦是生出感应,低声道,“果然!”
他们上回来此之时,本源之处仿佛包容万象,映照宇宙星河,乃是一处极为神奇的所在。但此时于悠长甬道的尽头,在那黯淡星光之中,所感应到的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还未入内,二人已是感应到了一阵强烈的衰败之气,本源仿佛已是苟延残喘,乃是强弩之末,不知何时便会彻底熄灭,令本方周天灵炁断绝,最终逐渐在宇宙风中消散瓦解。
这是所有周天的最终宿命,很多濒于毁灭的周天,其核心都是如此衰败,其中的修士亦会渐渐断去传承,最终或是全员坠凡,或是毁于虫噬,或是毁于天崩地裂,这些都是毁灭大道的表征,而琅嬛周天的本源,在短短时日中呈现出这般变化,或者是因为其和大玉周天的交锋,便是最后一战,在修士产生感应之前,本源间互相掠夺气势的斗争已然开始,而琅嬛本源正处于下风,又或者是有其余原因。但不论如何,这对琅嬛周天自然不是什么好事,王真人低声道,“上回你我到此,周天本源依旧旺盛,只要洞阳道祖还能护得住自身道域,其余道祖便很难在此处运用威能。”
这两句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阮慈却明白他的意思,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周天本源消耗到如此地步,唯有道祖可以一试,其各有权柄,可以作用于本源之中。但道祖威能想要入内,便要闯过洞阳道祖这一关,洞阳对琅嬛周天的掌控虽然已非如以前那般严密,可周天本源若是被其余道祖渗透炼化,也就等如从洞阳道域中脱离出来,此事势必为他所不容。此事应和现在几名道祖无关,至于是什么未来道祖,过去道祖,又或者是和琅嬛周天有特殊因缘的洞天高修捣鬼,此时仍未可知。
二人心意相通,阮慈心中思忖,王真人也是尽知,他又传过一道念头,“你筑基之时,从净瓶中取走的涅盘气运,一份给了太一君主,还有三份不知下落。”
阮慈也悄声道,“你可知道,我在证就元婴时,并未斩却涅盘阮慈,这一可能,从未现身。”
气运所系,自有权柄,太一君主取走的那份气运,应当另有用处,其余三份气运的宿主,若能潜入琅嬛,真可来到此处,但内里也有可能是涅盘阮慈,二人在入内以前,对敌人身份已有预估,方才可以从容进入,否则当真要在外徘徊了,或者一入内便要落于下风。此时心中略有了底,各提戒备,所化灵炁倏然而入,仿似一道星火,将周天本源那黯淡星空,逐渐点燃,只见此处依然包容万物,映照外间真实星象,但本源空间中,却以毁灭法则为主,其正缓缓崛起,仿佛要将此处完全占据消化,将所有其余法则,都排斥出去。
除此之外,却并未见到活跃意识主持,仿佛这只是法则自主崛起一般。王真人并不掉以轻心,将腰侧轻轻一拍,九霄同心佩发出一道波纹,往阮慈投去,阮慈却是摇了摇手,道,“且慢寻人,似乎有些不对。”
她传递一道心绪,令王真人稍安勿躁,只和她一道感应本源变化,只见那毁灭道韵,越发高涨,将周天本源空间不断点染吞噬,仿佛要将所有星空都吞没进去,将此地变做一片永恒黑暗,永远熄灭。二人耐心观照了片刻,便见其来势汹汹,本源空间毁灭,仿佛已是积重难返。但到了此时,二人反而不再焦急,王真人道,“若速度有这么快,过往时日中,本源早该熄灭,我们也该生出感应了。”
果然,只见在本源星光仅余一线之时,忽而从其中传递出一道极为虚无的道韵,但见刹那之间,那一点星光乍然大亮,几明几暗,从极度衰弱,仿佛浴火重生,刹那间便转化得极为强大,将那毁灭道韵昂然驱散,四周星空灿烂,散发出灼灼白光,几乎令人不敢逼视。王真人令阮慈藏在自己怀中,举起袖子为她遮挡星光,自身则依旧意态悠然,他修持的便是天星大道,旁人受不住这般强烈的星光,要在其中消融法体,化为乌有,王真人却是求之不得、大有裨益。
这白光大亮,毁灭道韵即便缠绵不去,还妄想和本源结合,留下一丝痕迹,但最终仍被毫不留情地驱出本源空间,至此方才算是完成了一次涅盘轮回,那灿烂星光,逐渐归于平淡,本源空间中奔涌的涅盘大道,也逐渐平复下来,阮慈缓缓睁开双眼,此时本源空间已然恢复到二人第一次来此时,那气象万千、包容万象的模样。王真人道,“我们刚才所见,应当是旧日宇宙的幻象。”
阮慈缓缓点头,道,“涅盘道祖对我们展示这些,必有所求,想要挪移洲陆,便要为她完成心愿。”
又笑道,“我已经猜到她想要什么了,你呢?”
王真人张口就要答话,但他总算聪明伶俐,很晓得学懂教训,话到嘴边,又吸了一口气,方才谦然道,“还请剑使高见赐教。”
他心中已然是明白了过来,不过是为了哄阮慈高兴而已,阮慈却很领他的情,对王真人欣然一笑,方才悠然道,“便是涅盘道祖,也想超脱啊,毁灭大道,不就是道祖们常选做第二大道、第三大道来证的大道类别么……”
第421章 重演太易
涅盘道祖欲要超脱,便要再合另一大道,她是先天凤凰成道,出世便是道祖,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除此之外,私下有没有再合另一大道,这毁灭大道是她要合的第二道抑或第三道,便还在两可之间,只从这幻象来看,涅盘道祖确然在尝试着融合毁灭大道,但无奈这两种大道极为冲突,而涅盘大道又过于强势,难以把握涅盘和毁灭之间的平衡,总是以己身涅盘为终结,把毁灭道韵完全驱逐出去。这一次她合道的尝试,便算是又失败了。
这等记忆展示,其实已是极为直白地揭露了涅盘道祖在旧日宇宙中的困境,阮慈、王真人也算是知道阴阳五行道祖证道永恒的隐秘,阮慈轻声道,“在恒泽天的涅盘残余,于虚数之虚徘徊了无数年,记忆已然有所残缺,但琅嬛周天却始终保存完好,它或许记得涅盘道祖在旧日宇宙为何扶持阴阳五行道祖……那时的涅盘道祖,不会看不到阴阳五行道祖的野心和计划,或许,阴阳五行道祖从不曾背弃和她的盟约,斩她证道,正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
“在旧日宇宙,涅盘道祖将永远无法合第二道、第三道,涅盘大道如此强势,近乎不可调和。她想要更进一步超脱,便要摆脱这和涅盘大道紧密结合的状态,但在旧日宇宙中却又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这一点,便只能……”
“便只能落子阴阳,再造道祖,请他斩去自身,开辟新生宇宙,将她携来此地,方可有重修人身,再行合道的希望。”王真人幽幽道,“阴阳五行道祖或许并非涅盘道祖择选的第一人,但却是最终成功践诺的那名修士,本方宇宙是他开辟的第一个宇宙,之所以大道失衡,却始终未有重启,便是因为本方宇宙要留作涅盘道祖再度证道所用,而他离开本方宇宙之后,自可再开辟规则更为完整的第二宇宙。你所见诀别之景,或许便是他最后一次登临本方宇宙,日后都不会再返回了。”
道祖之间,亿万年的道争,以数言蔽之似乎过于简略,其中定然有复杂无比的博弈,但已非是此时的二人所能了解,阮慈心中,仿佛又见到了白衣人那微带一丝无奈与宠溺的笑容,但青君、太一送别阴阳五行道祖之时,心中的想法情念,已然无法追问。她道,“非止如此,想要证道永恒,离开一方宇宙,在大势上必然要取得诸多道祖容让,我知晓恒泽天道争最后的结局,却不知起因,难道涅盘道祖便没有道友襄助吗?我们宇宙之中,任一道争都有无数道祖插手,为何恒泽天道争便只有双方对垒。直至今日,我才完全明白,毁灭大道浸染本源不成,总是在最后一丝生机之前,触发涅盘道韵,令生机重回,更加强盛。这便使得旧日宇宙永远无法毁灭,将会永远存在下去,也使得所有道祖都很难合第三条大道,在合毁灭类大道时,必须使得宇宙毁灭,宇宙无法毁灭,会一次次重生,困住的是宇宙中所有道祖。”
“虽然并未规定第三条大道,定然是毁灭类大道,但有涅盘道祖在,宇宙永远昂然向上,少了衰败毁灭类的大道可合。彼方宇宙的失衡速度定然也比得上本方宇宙,阴阳五行道祖是取得了所有道祖的一致,连涅盘道祖都是默许其在道争之中取胜,将其带走。涅盘道祖离开旧日宇宙的那一刻,旧日宇宙的缺憾便被弥合,宇宙终于有了毁灭的可能,道祖便可尝试合道,超脱之路重新打开……”
随她言语,那仿若包容万象的宇宙星图之中,仿佛再演了一幕幕悲欢离合的画面。对修道人来说,男女恋慕、亲人友朋,这些所有情念,也抵不过超脱之路被封锁的折磨,在那模糊的画面之中,二人似乎看到了无数道祖化作流光,冲击超脱之路上那仿佛被固化的瓶颈锁链,一次次被撞得遍体鳞伤,道韵动摇,而那瓶颈自身,亦在遥望超脱之路的更深处。直到一剑划下,瓶颈松动,锁链被剑光抽走,携往一片虚无之中,那一处无任何言语可以描述,亦无有任何画面,只是一团几乎感应不到的朦胧灵炁,其中各分清浊,仿佛两尾阴阳鱼彼此环抱。
阮慈一见此物,心头便是一阵巨颤,刹那间仿佛被那灵炁吸纳入内,重新成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枚芥子,却又仿佛在这一刻,己身便是灵炁的全部,灵炁的全部也就是阮慈一身而已。在这一刻,仿佛宇宙过去未来所有奥秘都为她所尽知,但欲要细究,却又一无所获,所有感受都居于极点两端,不由自主,但其中却有一道思绪还属于自己,“虚数之始,这便是虚数之始,琅嬛周天是被阴阳五行道祖携来本方宇宙,周天本源见证了本方宇宙的太易节点,虚数与实数之始!”
“如今我也曾到过这里,我曾见识过虚数之始,倘我再入虚数之中,便能生出感应,我……我能寻到虚数之始!”
随她思绪转动,那阴阳鱼也随之旋转起来,只见一明一暗的阴阳两点,飞速旋转之中,逐渐逸散,彼此遇合,清浊而成混沌,混沌之中,一点剑光傲然挑来,阴阳五行道祖突破旧日宇宙的那一剑,仿佛此时才真正斩在了太易之中,刹那间万物化生,遂成太初!
阮慈心中,突生感应,知晓自身进阶机缘,便在此时,无有任何犹豫,当即抛开一切杂念,将生死成败置之度外,所有神念合为一体,往太初这一刻猛然合去,在这一刹那,她就是太初万物,太初万物,便就是她!
这一刻的结合,千真万确,太初权柄,蜂拥而来,这一刻仿佛阮慈便就是此道主宰,可以任意塑造宇宙在太初时的所有细节模样,但这种极其欢悦的掌道时刻之后,刹那间便迎来了千钧重担,道祖权柄,乃是一体两面,权柄之中,固然是无所不能,但也要时时刻刻承担大道重担,这一刻仿佛正在不断繁衍点化的所有物事,全都压到阮慈神念之中,法体之上,令她玉池顿时震颤起来,体内灵炁也因此凌乱不堪,刹那间五内俱焚,血脉如沸,一口瘀血横飞而出,连道基都跟着摇摇欲坠,立刻便要败下阵来。
当此关头,腰侧一样物事微微发热,一股沛然莫测的阴柔法力,借由某种联系汇入内景天地之中,却是助着阮慈柔肩,将那千钧重担,往上托了一托,把她从转眼就要败亡的危机之中暂且救了回来!
阮慈心中一松,顿起亲近感佩之念,又暗叹因果造化之奇,却也知此时不可分心,喃喃道了一声‘王胜遇’,便又鼓起余勇,冲入宇宙太初之中。
第422章 晋升洞天
宇宙太初之时,万物化生,在那剑光之中,三千大道由太易中混为一体,凝为虚实二断,不断分合,逐渐各自孕育,阐发出无穷无尽,由简略而至完备的大道法则,这些法则在虚数之中肆意涂抹,渲染出无穷无尽的可能,这些所有可能,在此时都由太初权柄调和,也是因此,一旦阮慈以身相合,这些宇宙规则便会乍然间从太初法则中落入她的内景天地之上,这重负从一开始就难以承受,却还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加重,若非王真人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灵炁支援,阮慈一开始就会败下阵来,但即便如此,眼下也只能勉强支撑。
败亡仿佛就在前方,概因王真人的灵炁或者真是无穷无尽,但阮慈炼化灵炁、应用灵炁的速度却即将达到极限,这是她自身的限制。而阮慈此时,心中已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静地审视着自己所处的局势,知晓唯一的生机,便是在自身陨落之前,点化洞天,由洞天为她承受这大道重压,否则即便能在这重担之下支应下来,却也无力他顾,反而会被化为道奴,永生永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支撑着太初大道一件事了。
这亦是她和太初大道结合之深,远超其余修士之故,虽然只是洞天晋升元婴,但这一瞬间承受的重负,已经接近于合道。其余修士成就洞天之时,所承受的大道重担,只和自身领悟的道韵有关,自身便可支持很长一段时间,还可借助宝物投机取巧,要比阮慈从容多矣。阮慈倘若无有王真人襄助,根本就没有成功晋升的可能,这亦是未来道祖应受的磨难,她的神通威能,远超同侪,所承受的劫数自然也要比其余人都艰难许多。
此时二人之间,凭借九霄同心佩,已是极大地联通到了一处,但王真人处除了无穷无尽、予取予求的灵炁之外,心绪、情念却是空然若寂,未有一丝涟漪,只有阮慈思绪过处,方才浮现出诸多点化洞天的体悟心得,供她参照。阮慈也知王真人此时的供给,或许绝非看起来这样容易,而心绪死寂,也是为了不影响到她自身运法,二人能支持的时间或许比她想的更少,但这些思绪,于点化洞天无益,便暂都被排到了一边,只将心绪沉入,片刻后微微一笑,道了声,“王胜遇,今日我们同生共死,能不能成,便看这一着了。”
她修道以来,不知穿渡过多少大能过往,体会过大道权柄,更兼所修持的正是太初大道,还刚刚经历了一剑斩阴阳,万物造化生的创世之景,这点化洞天所需的积累体悟,对旁人来说宛若盲人蒙眼,四处寻觅,而在阮慈来说,却是积累深厚、水到渠成,无需任何顿悟,只是此时将心意坚定,便即刻将己身最后一丝灵炁抽出为基,以自身对实数和虚数的体悟,在灵炁之中,拟造了一条摇头摆尾的阴阳鱼,随后拔剑在手,剑光一闪,太初道韵劈落阴阳,刹那间灵炁中演化了无数似是而非,和本方宇宙极为相似,却又有那么一丝不同的三千大道规则,从虚无之中,一点混洞之内,绽放出万千光彩,仿佛有一方小天地从无化有,正在汲取主人因果气运,快速壮大。
这洞天繁衍,对气运的索求简直是无穷无尽,尤其是阮慈的洞天,她塑造之时便知道要为她承受大道重担,所需气运也就比旁人要更多了不少,这全是看自身担负的重担而来。洞天无形间会因应主人的心意,以及冥冥之中宇宙的某种规则,知晓自身要凝聚多少气运,方才能够为主人担负起重担,倘若在此之前,气运便已用尽,那么其余部分便仍旧要落到法体之上,洞天真人的修行,难免就要受到滞碍。
阮慈气运积累之厚,休说在琅嬛周天,哪怕是在宇宙之中,恐怕元婴真人中都是举世无双,她以一人牵连了众多道祖的谋算,对宇宙局势的影响之大,都会化为气运回馈己身,但即便如此,她仍有感应,只怕尚差了一筹,还不足够。而休看差了只有这么一筹,但落入法体之中,便会永远牵扯她的法力运转,使她自身内景天地无法圆融,恐怕在道途上便要止步于此,难以精进,而若是靠东华剑来为她承担这么一筹,那便是凭借了宝物之力,便不算是上法洞天,而是中法洞天了。
以王真人如今和她的关系,他的气运,自然也可随阮慈取用,王真人亦绝不会反对,此时他自身一念不起,哪怕是一生修为全成了阮慈晋升的炉鼎,也不会有丝毫反抗,但阮慈心中对他,怜惜敬爱都还来不及,取用灵炁,乃是生死关头不得已而为之,倘若还有选择,怎会再用王真人的气运?更兼她本就不喜剥削旁人,此时已知这余下一点气运,该向何处寻去,便暂挪出一缕神识,轻声道,“涅盘,涅盘,我已知你所求,你要超脱,去合那毁灭大道,我会助你完法如愿。”
一如她在青华万物天中,和青君所做的交易,这些道祖的青睐、助力,岂是可以随意承受,可以弄虚取巧的?若不愿成为其转世身,那么便是有借有还,借了涅盘的机缘,参悟太易,在此开辟洞天,那便必要为她完成心愿,助她道途,此时的承诺,容不得丝毫虚假,若不能完了此时因果,将来便是合道,也难以超脱宇宙!
在这包容万象的本源之地,此时四周本已陷入全然黑暗之中,只有那太初混沌,在空中弥散,仿佛时空也随之凝固在了此处,连王真人、阮慈的身影,都是一点不见,只在混沌之中,有一点洞天光华正在闪烁,仿佛这洞天正在开辟,而他们二人正藏身其中一般。此时随着一道念头逸散,本源空间中,一点星光逐渐亮起,终于将四周天地,照得大亮,却又还不至于过于明亮,还能看清四周景物,只见此时的本源空间之中,道道灵脉纵横,仿佛人体血脉一般,连往四周障壁,再一细看,则障壁之上,幽影浮现,正是诸般洲陆形状,这便是洲陆地根,灵脉链接,在周天本源之中的投影了!
倘若把周天视为人体,这地根走势,便像是血脉,而洲陆或如五脏六腑,或如五官四肢,生就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每一洲陆都各有功用,外人想要挪移一处,要比毁灭一处更难,如南鄞州毁灭之后,只是在这地根之中留下一道伤疤,还有一条正在缓缓消散的血脉甬道,但若想要挪移地根,便要处理这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地脉联系,便是洞天真人,怕也难有这般威能,也难怪琅嬛周天这些年来,各位大能殚精竭虑,仍未寻到万全之策。
但若将周天视为内景天地,却是人人知晓,内景天地之中,所有地貌外形,所有灵炁法则,其实都只在主君一念之中,涅盘道祖虽已陨落,但琅嬛周天却从未受过损害,本源之中,依旧残余了足够权柄,此时万千地脉,逐一亮起,化为灵光,融入本源,只有那虚影依旧在维系着洲陆稳定,一应手法,有条不紊,显然在过往无数年月中,涅盘道祖多次凭借心意,再造琅嬛,便如同此时阮慈调整自身洞天中的一切细节那样简单。
下一刻,那太初混沌光华、障壁之上的洲陆投影,化为一团灵光的地根灵炁,全都绽放出无量毫光,在那毫光之中,四方重洋俱沸,以中央洲陆为核心的诸方洲陆,全都缓缓挪移起来,往周天中心汇聚!
第423章 洲陆圆满
在本源中看,这挪移顺滑无比,几乎是如臂使指,但此时琅嬛周天之表,却是巨浪滔天,山摇地动,几乎所有洲陆之中,无论仙凡,俱都是惊慌失措,凡人无不寻亲觅友,在那乍然而起的地动中互相扶持,而修士则不分修为高低,俱都是鼓荡法力,试图稳住那地脉中传来的绝大震动。
然则,这只是地动初始,众人尚且还有余力。不过是片刻之后,众真只觉得身外灵炁,忽地浑然一体,仿佛已被巨大意识控制,自身无法取用分毫,虽然体内法力还在,但却仅能自保,若说要探索地脉,平定四方灵机,那便是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