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们惊呆了。
“你去找大汗,”巫抬手指了一个仆从,道:“你去告诉大汗,不走,他就会死在这里。”
这话如同惊天霹雳一般,将巫的仆从们骇得魂飞天外。
“让兵马冲出去,”巫却不愿意再讲下去,而是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将官,大声下令道:“大汗让你到黄沙堡,不是让你躲在这里当一个懦夫的!”
不久之后,黄沙堡的大门突然就洞开了。
“弓箭手!”守在营盘门前的折家军将领马上就大声吼叫了起来。他这一心一直就提着呢,就防着黄沙堡里的蛮夷冲出来跟他们玩命呢!
一队蛮夷冲出大门,迎接他们的是迎面而来的箭雨。
联营里,严冬尽所部与阿明仔带着的奴兵有要汇合的趋势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合围铁木塔的圈子越来越小,他们离铁木塔这个汗王也越来越近了。
没有理会出现在联营左翼的,莫桑青的帅旗,继续带兵往西行,一心要结果严冬尽性命的铁木塔这时突然一勒战马的缰绳,停了下来。
整支跟随汗王往西的兵马随即就都停了下来,兵将们不知道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情绪再一次如同瘟疫一般蔓延了开来。
不对,铁木塔跟自己说,事情不对!
第801章 本汗要扒了晏凌川的皮
杀入联营右翼的那支兵马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在铁木塔的脑中乍一出现,就惊出了汗王一身冷汗,这支辽东军只能走黄沙堡外的那条商道,可走商道的辽东军应该已经离开黄沙堡,往南雁堡疾行而去了啊,这支兵马又回头了?时间还压得这么准,正好赶上严冬尽和邱岳同时由东西两方,夜袭他的联营?
我被骗了,铁木塔想。
“大汗!”有等不下去的部落首领叫了起来,现在这种时候,他们停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再看一眼联营左翼,那面正迎风飘扬的帅旗,铁木塔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喊叫声。他是相信严冬尽不会不顾莫桑青的性命的,以大局为重,弃兄长的性命于不顾,汗王是确信严冬尽这个嘴上毛还上齐的小子,是没有这种魄力的,那么是什么让严冬尽不派兵去南雁堡?那就只有莫桑青没有性命之忧,这一个答案了。
不不不,汗王随后又摇头,也许走商道的辽东军分了两拔,一拔去南雁堡,一拔来攻打他的联营?也不对,这个想法刚出现,就又被汗王否决了,严冬尽手里没有这么多的兵马,可以让他一再的分兵。
“大汗,”一个兵卒这时大喊着,骑马往铁木塔这里冲来。
侍卫,亲后们马上横刀的横刀,张弓拉箭的张弓拉箭。
兵卒一看大汗亲卫们的这个架式,吓得没到自家汗王的跟前,这位就停马后,跳马跪地,大声跟铁木塔禀道:“大汗,率兵攻入联营右翼的人是蒙遇春!”
蒙遇春,一听这个名字,在场的将领和部落首领们就都明白了,由商道绕行去南雁堡救援莫桑青,这就是一句胡扯的鬼话,这支兵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晏凌川呢?”铁木塔突然大声问道。
原本跟随在铁木塔身边的晏凌川,这会儿不见了人影。
“楚安乡呢?”找不到晏凌川,铁木塔又问楚安乡这个降将。
可在场的人里,见过晏凌川的多,见过楚安乡的还真没几个。大战在即,楚安乡这么一个走投无路之下才来降的人,没人看得上,自然也就没人会自动结交这个降将了,再加上楚安乡也不一直刻意让自己和族人们不显山不露水,这么一来,铁木塔要找楚安乡,可他手下兵将这么多人,能帮他找人的却没几个。
“我觉得严冬尽还是想让我们死,”不远处的背光地里,几个楚家将陪着楚安乡蹲在地上,其中一位听着蛮夷大汗喊他七叔的名字,忍不住嘀咕道:“他让蒙大将军这么一搞,不是明摆着告诉铁木塔,我们是假投靠,在玩他了吗?”
“那按你的意思,蒙大将军不带兵进营?”就蹲在这位身边的兄弟开口道。
“他就不能不竖他的旗子吗?”这位突然就怒气冲冲了,“不让人知道他是蒙遇春,他就会死啊?”
“严冬尽就这么恨我们?”有楚家人迟疑道:“七叔,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他爹娘早就死了,也轮不得您跟他结这个大仇啊。”
“都闭嘴,”楚安乡面沉似水地道,这会儿在他身边的都是族中的年轻一辈儿,不怕死,但也都不怎么会说话,还不会挑说话的时候,当然这几个货也不会看人脸色。
几个年轻的楚家儿郎闭嘴了片刻,很快就有一位说话了“七叔,我们不能就蹲这儿吧?我看蛮夷快找到我们这里来了。”
他们事先想好的办法,在打起来的时候,趁乱要么放冷箭,要么背后捅黑刀,将铁木塔杀了。可现在这个办法行不通,他们的大部队还没杀到,这乱没起,铁木塔身边这会儿战将就上百位,还有上万的兵卒,冷箭放了也射不到铁木塔的身上去,捅黑刀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现在连铁木塔的后背都没瞧着呢。
“没蛮夷过来,”另一位抻头往铁木塔那里看看,又缩回脖子,小声道:“好像有人往中军营去了,我们之前就待那里,那狗大汗是派人去那里找我们去了?”
“晏凌川跑了,”楚安乡开口道:“在他想来,我们也一定会跑。”
手里拿着弩的一位,又估算了一下自己与铁木塔之间的距离,丧气道:“射不到,我最多射死几个蛮夷兵。”
“严少爷他们打到哪里了?”就蹲在楚安乡身边的年轻人发急道:“光听见他们的动静,这就是看不到人呢。”
“不要急,”楚安乡说。
几个楚家的年轻人彼此互看一眼,他们得有多没心没肺,才能在这时候还不着急?严冬尽和邱少将军来得迟也就罢了,他们要是被蛮夷发现了呢?他们这样也算是奸细了吧?蛮夷对奸细一向都是要活扒了皮的啊。
“随我来,”楚安乡这时站了起来,猫着腰往后走。
几个年轻人学着楚大将军的样子,跟在了他们七叔的身后。
退出约有三百多米之后,楚安乡停了下来。
“我们这是要逃吗?”就跟在楚安乡身后的一位小声问道。
“看见那些帐篷了没有?”楚安乡指一指周围的营帐。
年轻人们都点头。
“你往东,你往南,”楚安乡派将一般,给族侄们都定了一个去向,之后道:“身上都带着火折子吧?到地方,就找一处帐篷放火。”
“这火烧不到铁木塔吧?”有年轻人低声问。
“被火围上后,铁木塔就会更慌了,”楚安乡道:“生死由命,都小心些,最好能留着命跟我回家去。”
平安归家,对于身在烽火连营,生死场的年轻人们,这四个字还真是一个奢望。
“去吧,”楚安乡轻挥一下手。
因为身上穿着王庭兵马的号衣,所以楚家这一行人在军营里行李,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大敌在前,谁会在意脚下的蝼蚁呢?
“去拿晏凌川,”铁木塔这时在下令,道:“本汗要活扒他的皮!”
“会不会他也是被骗……”
想为晏凌川说句公道话的这位,话说了一半,在被同僚拍一下后背后,闭嘴噤了声。
不心虚,晏凌川跑什么?退一步说,就算这位也是被楚安乡骗了,可这个时候逃走,大汗怎么可能还容这位活着?
第802章 汗王就在王旗下
等离自己百米开外的帐篷相继失火之后,铁木塔心中的惊疑更甚了,所有发生的事,都在朝于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这让他之前对这场仗的安排,都成了一场笑话。他竟然被莫桑青骗了,根本没有孤军五千,取道南雁堡,千里奔袭王庭的事,莫桑青人在黄沙堡。
自己为什么会分兵给木术?是因为秦王李祈的一番话,铁木塔大力地咬着自己的牙关,如果莫氏父子已经投靠了秦王,那么秦王来见他,无非就是这个小人演了一场戏给他看罢了。
“前面的人都在做什么?”就在铁木塔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有部落首领又在抱怨:“怎么让严冬尽这么快就杀到眼前来了?”
铁木塔猛地转身,看这部落首领一眼。
汗王本就长相凶恶,这恶狠狠的一眼,让这位首领将还没说出口的抱怨话烂在了肚子里,看着汗王的架式,他要再说话,汗王能先把他杀了。
“走!”铁木塔将手里的鬼头重刀往前一指。
“蛮夷往我们这里来了,”站在楚安乡身边的年轻人,一见铁木塔亲率的这支精锐往自己这里来了,忙就跟楚安乡道:“七叔,火没将铁木塔吓住啊。”
楚安乡拍一下这族侄的肩膀,让这年轻人安静下来,他们能让铁木塔带着他的精锐兵马在原地上多待上一刻,那他们放火的目地就达到了。要楚大将军想来,汗王最好就停在那里,等严冬尽和邱岳,蒙遇春,左翼打着少将军旗号的那支兵马都到了,将这位合围上,这样一来,他就不担汗王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什么人?”楚安乡的身后传来一个蛮夷人的喝问声。
年轻的楚家将直接就拔了自己的战刀,这一下子,他与楚安乡就彻底暴露了。
“奸细!”发现楚安乡二人的是一个蛮夷的兵卒,借着火光看清楚安乡二人关内人的长相后,兵卒稍微愣怔之后反应过来,手指着楚安乡二人就大喊了起来。
“妈的,拼了,”年轻的楚家将也没空看一眼他的七叔了,提刀就冲蛮夷兵卒跟前冲去。
自家的大军未到,而蛮夷最精锐的,由汗王亲率的王庭兵马就在身后,年轻的楚家将怎么想,自己也不可能活下来了,那不如在死之前,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是赚了。
无数的蛮夷兵卒往楚安乡这里涌来,楚大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杀敌之前,他做好要赴黄泉的准备了。
“大汗!”就在此时,巫的仆从跑到了铁木塔的马前。
“巫还活着?”铁木塔没问黄沙堡的情况,先关心巫的生死。
“我家大人还活着,”仆从答话道。
“好,”铁木塔不欲再跟这个仆从多话,催马要走。
“大汗!”仆从伸手拽住了铁木塔战马的缰绳,他一路跑过,衣服被火烧坏,身上有面积不小的烧伤,还从头到脚都是血水,若不是事先擦了几下脸,铁木塔的亲兵侍卫们认不出他是谁来,这位都到不了铁木塔的身前。
“什么事?”铁木塔大声问,声音里就透着不耐烦。
“我家大人说了,”仆从急促地喘息着,大声道:“我家主人请大汗……”
铁木塔冲仆从摆一下手,附身在马鞍上,道:“巫要跟本汗说什么?”
“我家大人请大汗快走,”仆从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他说您不走,您会,您会死在这里!”
一只飞箭从不远的地方飞射过来,将叫喊着有奸细,抓奸细的蛮夷兵卒的左眼射穿,兵卒惨叫着倒地,手捂着眼球被飞箭带出的左眼,在地上滚了几滚后,就不再动弹了。
年轻的楚家将抬头往前看,一面白色祥云底纹,金线绣斗大一个严字的战旗,出现在他的眼前,严冬尽带兵杀到了。
“趴下啊!”楚安乡冲兴奋中的族侄大喊了一声。
年轻的楚家将趴伏到地上的时候,一阵箭雨便飞射而来。围拢过来要捉拿奸细的蛮夷兵卒,顿时就中箭倒地大半。
严冬尽这会儿整个人都被血染了一遍,看一眼铁木塔的王旗,严冬尽将刀尖滴血的战刀往前一指,大声下令道:“给我冲过去!”
严冬尽的喉咙嘶哑,喊出来的声音破音,话也让人听不清,辽东军的众兵将只知道这位在说话,但说些什么不知道。不过这个时候,严冬尽想要做什么,兵将们都明白,所以大军前冲的速度再次变快,骑兵将手里的弓弩别在腰间,要么挂在马鞍上,所有的人都兵器在手,催促战马向前奔跑,嘴里同时大呼一声“杀!”
催战的鼓声这时从蛮夷军中传出,王庭的精锐兵马也往这支辽东军冲杀过来。
楚安乡将一个蛮夷的将官拽下战马,抢上前一步砍下这员敌将的脑袋,楚大将军就上了这员敌将的战马。
“找铁木塔,”严冬尽扯着自己已经哑到不怎么能出声的嗓子,跟自己左右的将官们道:“不能让这个王八蛋跑了!”
将官们齐声领命。
两支兵马很快便在联营的这处空地上,狠狠地撞在了一声。
辽东军在与王庭精锐迎头撞上之后,马上就有了数股的分兵,有一支直往前冲,还有两支开始往左右两边走,要从外侧攻打这支王庭精锐的两翼。
生死的搏杀再次在火光冲天的黄沙地上上演。
严冬尽冲进王庭精锐的军阵,很快这位就发现,自己面对的敌兵里,不光有号称王庭精锐的铁木塔嫡系的兵马,还有不少部落兵马。
“老陈叔!”
“小项!”
严冬尽点了两员将官的名,指着自己不远处,一个被众多侍卫护在当中的部落首领,严小将军手往下砍,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两位将官同时冲严冬尽点一下头,带着麾下仍往前冲,但他们下手的目标开始有了特定,他们要杀部落的兵卒。
“严少爷,”楚安乡赶到了严冬尽的身旁。
几个紧紧跟随在严冬尽左右的侍卫,看见楚大将军就有些紧张了,这二位之间可是有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