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便已经转过了身,含羞将身子往下几分,圣上震惊地瞧着如此大胆的她,早已是意动心酥,他近来虽然有意,但半点逾越的打算也不敢有,然而心爱的女子主动过来服侍,他这个时候应该拒绝的,但要紧之处在她的手中,圣上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他揽过了她的身子,额头相抵,几乎不能自持,帐内的絮语一时停了,只余下气息交绕的声音,直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圣上才低低地唤了两句,“阿笙,阿笙。”
两人衣衫完好,在这隆冬腊月却都有些汗意,苏笙躲在被子里不敢抬头见那一片狼藉景象,她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手足无措道:“圣上要不要叫水?”
皇帝从那奇妙的幻境中缓过神来,君王的教养与自尊不允许他自己来做这种纾解的事情,然而被她这样服侍了一番,他竟也觉出了其中妙处,他望着做了坏事还一脸无辜的妻子,几乎是有些责备的口吻,“不传水,你的手怎么办?”
她自己虽然没得到这种乐趣,但头一回替人做这种工匠活,苏笙的面颊比承恩之后的娇红也不差什么了,她那盈盈的眼波好像是圣上给她受了什么委屈一般,“我做什么了,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还不是怕时间久了陛下按捺不住……去寻了别人。”
圣上见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扬声吩咐外面送水进来,转而揽了她低笑:“阿笙要吃飞醋,尽管说出来就是,朕还能不顾皇后的心意,再去临幸别的女子吗?”
“那臣妾可说不准,万一您哪日心情不好就去了呢,我有着身孕不能服侍,闹起来又不占理,平白被人笑话。”苏笙现在多思多虑,想一想那场面都觉得难受,“我听阿娘说,那些高门的夫人有孕的时候都会把自己亲信的陪房丫环给夫君,但我舍不得把藏珠给陛下。”
圣上“嗯”了一声,不经意地拨开她的碎发,笑吟吟地问她,“你是舍不得那婢女?”
苏笙并不曾意识到皇帝的重点,她愕然抬头,心头一颤,“您还真瞧上她了?”
皇帝默然片刻,他真是被这姑娘弄得没了脾气,苏笙被他锐利的眼神扫过,见天子微微抿唇,似有怒意,忽然福至心灵,轻轻啄了一下他的下颚,“不是,我是舍不得郎君。”
“你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妖精!”圣上轻轻敲了一下苏笙的额头,动作与她的阿娘倒是很像,“朕今日宴后批了一些奏折,可现在瞧来,那些浑话都不如你一个叫人生气。”
她封后的夜里怀疑着他要去临幸哪个美人,还以朝臣之家来比拟皇室,圣上花了很大的力气
苏笙只是十分温顺地认了一个错,却不接他的话往下说,她静静地枕在郎君身侧,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圣上微感诧异:“阿笙不问问朕为什么生气吗?”
“您不是已经说了朝中的事情叫您烦心,那我还有什么好问的?”苏笙轻声道:“要是您愿意说,肯定早就告诉我了,若是军政机密,我问了还叫您多心。”
圣上怜爱她,也愿意给她尊荣与权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喜欢一个权欲很强的女子,大圣皇后干政弄权的前例放在那里,自己若是总询问国事,或许还会损伤和圣上的夫妻情分。
“是国事,但也是朕与你的家事。”圣上之前也想过万一苏笙要询问,自己该不该瞒着她些,没想到她竟然半点兴致都没有,“有东宫属官与辽东守城将领向朕密奏,太子在东宫私藏了三千甲胄与天子服饰,辽东征战之际也是急功近利,弄得新罗民不聊生。”
三千甲胄看着不多,但解释成太子养府兵也未尝不可,毕竟文皇帝也曾经允许孝皇帝私下养过五千精兵,宫廷服饰向来等级森严,不可稍作逾越,太子暗藏了唯独天子可用的衣冠,简直是其心可诛。
皇帝的意思是要给属国一个教训,打到国都也就算了,毕竟要立时三刻选拔出一批接管新罗的官员也是件叫人头疼的事情,这地方本来就不富裕,前几任新罗王对大唐天子也是极为恭顺的,像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您便下旨给东宫,等战事一毕就诏他回京罢。”国家兴亡,最苦的不是末代的君主,而是黎民百姓,苏笙不清楚前方的战况,不过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她同太子曾是未婚夫妻,同圣上说起这些也多有不便:“兹事体大,郎君同宰执们商议过了吗?”
苏笙稍微有些担心,苏月莹无非是东宫的一个有子妾室,太子又不曾实打实地谋反,或许还不至于罪及一个良娣的家族,苏家只是为东宫进奉了不少银钱,希望能凭了太子的这阵东风叫自家跻身官宦之列,应该也没替太子办些什么坏事。
只要他们没有跟随太子谋逆的胆子,或许没有什么妨碍的,只是苏良娣同地藏奴不可避免地要遭殃。
圣上望着她眉尖微蹙的模样,想要再与她说些什么,内侍却已经立在了屏风之后,躬身请帝后用水。
他将苏笙打横抱起,浸入那温热的兰汤之中,让宫人去收拾床榻。
“祸起萧墙,父子相残,这种家丑,怎好说与外人知道。朕预备过些时候再同宰相们商议废立之事。”
圣上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他这一生一旦打定主意做些什么事情,就一定不会回转,然而在她的身上却有诸多顾虑,“不过三郎如此不顾礼法,对我们的孩子来说算是件好事,朕虽气恼伤心,也是有限的。”
苏笙知道圣上对她与腹中孩子的在意,人哪有不偏心自己亲生骨肉的,圣上本就有过这样的打算,她现在晓得了皇帝的想法,并不觉得惊讶。
“是是是,谁叫这是您的老来子呢!”苏笙撩水去泼郎君的面颊,存了促狭的心思,“圣上这样疼孩子,将来我一日三遍地说给他听,叫他好好孝顺您成不成?”
“阿笙现在仗着身上有免罪金牌,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圣上被她取笑,想要生气却又顾惜着皇后的身子舍不得罚她,只是慢条斯理道:“可你须得知道,什么叫做来日方长。”
他说起“来日方长”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顿,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她是有恃无恐,再怎么威胁,苏笙也知道皇帝不会动她的,“郎君,你再这样凶人,可是会吓到我和孩子的。”
她享受着郎君的服侍,几乎要在这热水中昏沉睡去,蓦然听到圣上开口道:“阿笙,朕有些时候真觉得,你要是一直这样任性下去也好。”
苏笙勉强从浓重的睡意里挣扎出来,皇帝本以为她已经睡过去了,见她眼睛都要睁不开还要勉强听着他说话,不免生出些怜爱之心,他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到了榻上,替她擦干头发,“好了,皇后快睡吧,朕不扰你。”
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靠在了圣上的怀中,“圣人,东宫虽然存了不轨之心,但他又不曾铸成什么大错,您就把他废为庶人幽禁起来,不会妨碍到我们孩子的。”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来说,圣上才不会觉得反感,他轻轻拍着苏笙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我知道阿笙心善,朕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有些事情天子已经有了主意,但哄一哄妻子他还是愿意的,阿笙现在困得这副模样,明天起来或许都不记得自己同郎君说过什么。
“郎君,我不是为了他,同你经历了两次宫变,我现在实在是害怕极了。”她含糊不清道:“就当是为这孩子积一点德,您别再牵连其他人了。”
她的困倦是真的,但还是勉强忍着睡意,趁着这个时候替苏家求一份护身符。
那是生养过她的人,即便是他们渴望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她避开也就算了。
襄王是圣上的手足兄弟,圣上依旧不留任何情面地处死了他和几个孩子,万一圣上介意阿耶献给太子的那些银钱,削官抄家都是小事,起码要将性命留下来,而她和月莹虽然险些共侍一夫,但到底只是一同做女儿时彼此母亲不睦,后来又因为一个男子而互相吃醋,论起来她对自己从未用过什么以死才能消恨的下作手段。
蝼蚁尚且偷生,稚子与弱女无辜,就像是文皇帝囚禁自己长嫂与几位侄女那样,留他们一条性命就是了。
圣上轻抚着她的头发,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哄着她入睡,“明日午后还要受命妇朝贺的,阿笙别想那么多了。”
……
新后初立,苏月莹一早就带着皇孙乳母抱着地藏奴来千秋殿请安,原先这位苏皇后还是宸妃的时候总是免了这些小辈的请安,她不必来自讨没趣,但今非昔比,皇后是她的婆母,也是地藏奴的祖母,不管皇后见与不见,她出于礼数都应该让地藏奴过来拜谒,太子不在长安,太子妃又没有过门,也就只有她能来婆母面前尽孝了。
苏笙这一夜睡得不□□稳,早上睡得却好,半点也不愿起身,封后三天也是不必早朝的,圣上今日不朝,又见她夜里不安,便一道同她躺着,听见千秋殿的内侍有事要禀,便起身披了衣服走到外间,知道是东宫那位求见,便皱了眉叫她回去。
苏月莹恭立在游廊阶下,见进去禀报的内侍折返回来,忙上前半步,“力士,不知道皇后娘娘愿不愿意见地藏奴?”
她不过是太子的姬妾,荣耀尊贵仅限于东宫之内,若不是因为有了皇孙且储妃空缺,她甚至都不必踏入千秋殿的门。
“皇后娘娘昨夜劳累,今日尚在休息,圣人说皇孙还不足周岁,外面天寒,良娣以后不必抱着皇孙来了。”内侍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良娣,您还是请回去罢。”
苏月莹的脸微微一僵,对于寻常女子而言,婆母冬日吩咐不用请安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然而这位正宫婆母从头到尾连个侍奉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
圣人与皇后才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对东宫之子这样摆明地嫌弃,当真翻脸无情,苏月莹想起了这些日子宫内外的传闻,圣上早就有了废立之心,一旦皇后产下皇子,那圣上势必要废了殿下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她强撑着谢过了内侍,让乳母抱着皇长孙一道回东宫别殿。
自从那位崔氏死后,另一个孺人在殿下面前就怎么得宠了,东宫从长公主府里带回的那些曼妙妖娆的舞姬几乎没有动过,虽然也很少踏入自己的寝殿,但管理东宫内务的权力都暂时交给了她,苏月莹倒不会天真地以为太子转了性子想去做和尚,知道他只不过是畏惧那位新太子妃而已。
陵阳长公主对这个养女爱若亲出,当然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如今新后有孕,废黜太子的流言不绝,这位长公主居然还沉得住气,这同传闻中的长公主可是半点也不一样。
苏月莹正低头想着事情,却见兰颖略有些慌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没见到地藏奴在睡觉么,这样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苏月莹压低了声音斥责侍女,还没等兰颖说些什么,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已经迈入了她的寝殿。
这位女子衣着华贵,但看着像是有什么症候,即便外面裹着厚厚的冬衣看起来也觉得身子单薄,她的脸上带了怒色,竟像是来者不善。
“良娣当真好兴致,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在这里看账本。”
苏月莹在东宫主事日久,她虽不曾见过永宁县主,但这姑娘腰间的玉玦明显是东宫随身之物,猜也能猜得出来。
她对这位来势汹汹的姑娘微微颔首,吩咐人去点了两盏热姜茶送过来,神色疏淡,“殿下远在辽东,妾身自然要替他管好东宫,不知道县主是哪里来的雅兴,竟然直闯太子内殿,我倒是没什么,不过县主就不怕吓到皇长孙么?”
东宫也不是由着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不过太子从前曾给了这位未婚妻自己的贴身之物,方便她随时到东宫一叙。
永宁县主突逢骤变,已然是气到了极点,她平日眼高于顶,即便不喜欢太子与其他女子恩爱有子,但未入东宫之前并不会插手东宫的内务,关心太子的姬妾如何,只是眼前的苏良娣乃是原来准太子妃的亲姊姊,又一直掌管东宫,可偏偏有些事情必得要经过她的手。
“皇长孙?”永宁县主虽盛怒,然而还是等人都退了下去才出言讥讽,“若从父论,这孩子当然是皇长孙,若是从母……”
“从母怎么了?”苏月莹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可她自问清清白白,也不怕这位县主来说。
永宁县主嗤然一笑,“若从母论,或许这孩子就要称陛下一声姨夫了!”
第63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苏月莹几乎要被她气笑了,“县主私议陛下可是大不敬。皇后出自温氏,与我家有何干系?”
“长乐郡主苏笙做了皇后,难道良娣半点也不知道吗?”
永宁县主瞧着她的模样与皇后的妩媚有三四分相似,然而神色却略显憔悴,她冷哼一声,“我母亲曾在猎场亲眼见过陛下与郡主整夜共处一室,听宫里的人说,皇后自从入宫以后从未召见过东宫嫔妃,连良娣亲自过去请安也被拒之门外,郡主被送去了修行之地,但是良娣的嫡母却得到了皇后母亲方能享有的荣耀,你竟半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苏月莹并没有真真切切地见过皇后,皇后的名讳更不是她能轻易知道的,要是苏笙同皇帝有染,那太子恐怕早就要迁怒到她身上了,然而太子这几个月都是一切如常,甚至有时寄信还会单独寄给她一份,问地藏奴的安好。而圣上也只赏赐了英国公府,对苏氏并没有降太多恩典。
圣人疼爱皇后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怎么会如此苛待皇后的亲生父亲?
“县主同我说这些风言风语又有何用,您与长公主殿下要是觉得陛下此举不妥,大可以到圣上面前进谏,妾身位卑言轻,也不愿意听这些话。”
苏月莹在东宫明里暗里也见识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然而准太子妃同皇帝有染,还悄无声息地变作了皇后,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一些,然而这样说服着自己,她其实早已经信了几分。
皇后平常似乎只在千秋殿活动,就连宫宴上甚少言谈,这次选进宫的秀女不少,英国公与圣上的私交再怎么密切,也不至于能叫圣上为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养女做到这个份上,永宁县主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她与苏笙从小便在一处,但凡她寻到机会拜见皇后就能知道她话中真伪。
永宁县主听了母亲的分析也知道自己此时该忍耐一些以图后事,但她被圣上与太子当成东宫献出未婚妻的补偿,她就是想颜色好些也是做不到的,她施施然从袖中拿出来一张叠成四方的白纸,并上一个盛丸药的小瓷瓶,“这是弘文馆中人抄录的密报,你要是信呢,就浸了水打开瞧瞧,要是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那是长公主花了重金派人求购的丹药,若不是干系重大,她也不会轻易用在东宫的身上。陵阳长公主平日对东宫并没有过多留意,太子谋反的证据是真是假,只有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才晓得。
永宁县主是乘了没有长公主府徽记的马车出来的,她匆匆出来,也不敢停留太长时间,她随手将显影散丢入盥手铜盆之后,便又戴了帷帽走了,那两杯姜茶谁都没有喝,苏良娣也没有叫婢女进来,她自己站起身将桌上的白纸攥在手中,铜盆中的水似往常一般清澈,但等白纸入水,那浸软了的透明纸张上却逐渐浮现出清晰的字迹。
她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位阁臣的手笔,但是这上面的字字句句,都是直斥东宫的得失,苏月莹与太子本为一体,见着那些刀锋一般的话语都觉得心惊胆颤。
“兰颖,备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纸上的字迹已经完全消弭于无形,只留下一张被泡成软絮的白纸,苏月莹惊魂未定,她如今要出东宫也不算太难,只是太子不在长安,为求安全,她也不肯轻易归家,“你自己把这水泼到后院,不许经了别人的手,然后去寻了太子赐给我出入的令牌,咱们现在就过去见母亲。”
兰颖很少见良娣这样沉不住气,永宁县主不像四姑娘脾气软,自家良娣在她身上吃亏也属正常,但良娣入东宫两年,从未想着要无诏归家,她有些迟疑:“您要是想见姨娘,奴婢派车去把姨娘请过来就是了。”
“谁说是小娘?”苏月莹惊魂未定,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鲁国夫人是正一品夫人,我是三品的良娣,她又是阿耶的正妻,合该我去拜见嫡母。”
耶娘这对夫妻倒也滑稽,苏承弼如今还不过是御史台的一个七品小官,而苏夫人却成了正一品国夫人,就算是论丈夫,她又不是东宫的正妻,要请鲁国夫人来做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吩咐宫人拿来了一套素净的衣衫,莫名其妙想起来感业寺的那个夜晚。
那时她向英宗德妃的药饮的碗口沾了些东西,还有些心虚,灵前哭丧的时候时不时会向外张望。
她分明记得,彼时苏笙是穿了一双湿透了的绣履,奉了皇帝的命令来陪温家的姑娘,但是圣上既不许这位准太子妃来替英宗德妃守灵,也没有叫她即刻去温舟瑶的小室,反而是内侍监关起了佛堂的门,圣上同她的四妹在一处待了许久。
甚至等苏笙离去的时候,在一众女尼的吟唱之中,她分明还能听见那木屐敲到地面的笃笃之声。
有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她当时虽有留心,但完全没有往那处去想,现在再回忆起来,却是越想越心惊胆颤。
………
苏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甚少起得这样迟,见身旁无人,稍微感到些失落,但随手往脸上一抹,见到手指上的墨痕即刻撑了身子起来,她正要掀开床帐去找那戏弄之人算账。
结果那作乱之人正坐在屏风外的小榻执了书卷在看,见她醒来之后起身倒了一杯清茶与她漱口,完全不怕她恼怒似的,笑吟吟地关切道:“阿笙,睡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头痛?”
“我睡得好极了,只是被人气得头痛!”圣上本来是将一盏清茶递到她的唇边,苏笙却自己夺到了手中:“您把我的脸画成什么鬼样子了,不快点拿铜镜过来,居然还在笑我?”
她瞥了一眼案几上摆着的笔墨,大约是皇帝用来在书上做批注的,又急又气,“这可怎么好,一会儿叫人见了得笑死我的!”
“不过是一个墨点,又是朕弄上去的,有谁敢笑你?”圣上素来起身早,猜着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便先去了一趟弘文馆才回来,恰逢内侍又送了一批圣上吩咐选的书来,就翻看了几本,见光线洒进了床帐也不能将这个小姑娘晃醒,突然就起了戏弄她的心思,拿笔蘸了一点墨汁,在苏笙如白玉般细腻的酒窝处填上一点。
天子捧了铜镜坐在床沿,好脾气地被妻子埋怨着,苏笙用帕子浸了水使劲往那处擦了几下,见圣上面含笑意,恨不得在他面上也划几下才好。
“朕同皇后玩笑的,怎么叫卿卿动气了?”圣上看那一点墨痕消失,苏笙面上仍有嗔怪之色,遂凑近了几分,“阿笙要是着实气恼,不妨在朕的脸上也点几下?”
苏笙本来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要往圣上的脸上作画勾勒,她还是没有这份胆子的,被他自己说出来以后反而愈发不满:“郎君说得好听,你今日还要去同宰执议事,我把你弄成一只花猫,臣子们见了岂不是要在心里骂死我?”
“朕同臣子们要议的事情已经议完了,今日专心陪你就是。”圣上说叫她画,也不光是口中说说,他起身往外间取了朱砂和胭脂,“卿卿喜欢哪样,选一样就是了。”
“圣上今日真的只是陪我?”苏笙想起了夜间床帐里的话,彼时圣上尚有些难消的郁气,恨不得立刻废了东宫一般,现下却有闲情雅致与她游戏作乐,不禁有些疑惑,担心是自己睡多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勉强压下心中的疑问,嗔他道:“那我要是都选,郎君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