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扯了扯领带,随便扯了张椅子坐下,问:“有水吗?”
“等下。”单铭起身拿了个杯子,又抓了点茶叶丢进去,又从饮水机里接了点水烧开泡了杯茶递给他:“喝点茶,醒醒酒。”
“嗯。”慕云深喝了口茶,垂眸转着杯子里的茶叶缓缓开口:“孕妇怀孕后,视力有下降的可能吗?”
“怀孕的话,内分泌系统发生变化,眼角膜组织有可能发生轻度水肿,眼角膜弧度也会发生变化,是会有视力下降的情况,不过不会太严重。怎么,陆初的视力下降了?”
慕云深没回答,又继续追问问:“不太严重是指具体什么程度?”
“近视你知道吧?就是近视加深几百度的感觉,但一般不会太严重,增强户外活动,多看些绿植,不是什么大问题。”单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专门过来就是问这个的?”
“邹成告诉我,阿初前阵子说眼睛干涩,看不清楚,去了两次眼科。”慕云深从怀里掏出两个蓝色瓶子放到单铭面前,道:“拿了两瓶这种眼药水。”
单铭狐疑地拿起眼药水仔细端详了片刻,“这眼药水没问题,孕妇可以用。”
“但是阿初说没效果。”
“每个人体质不同,适用的药水也不一样,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阿初觉得眼药水没效果,半个月后却又去趟眼科,拿回来一瓶一模一样的药水。如果是你,在明知一瓶眼药水没效果的情况下,会再去拿一瓶同样的眼药水吗?”
单铭不由又认真得看了眼两瓶眼药水,只见一瓶用了不到四分之一,另一瓶却根本就没有动过,他眉头一拧,看向慕云深:“陆初怎么了?”
“我怀疑她视力严重下降,晚上我跟她视频,故意拿着两条颜色相近的领带,跟她说是一红一蓝,让她帮我选,她选了蓝色,但其实两条领带都是蓝色的,只是颜色深浅不同而已。”
单铭问:“会不会是巧合?”
慕云深摇摇头:“这种错误或许其他人会犯,但阿初不会,应该说正常的阿初不会。还有,自从四月底,也就是阿初去看完两次眼科后不久,她就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不爱搭理人,我问过大姑,她告知阿初有可能是孕期抑郁,现在想来,她那时拒绝其他人的接近,更像在隐瞒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从那时候开始陆初的视力就开始下降了?”
慕云深颔首,他视线骤然有些阴沉:“对,那两个月,她偶尔会将我认作苏暮。”
深究之下,不免细思恐极,他记得,陆初把他认作苏暮的时候,眼底是清醒的。
“单铭,有什么病会导致视力严重下降、识人不清,又或者还会恶心呕吐?”
单铭脸色有些难看,他道:“你带她去神经外科做个检查吧。”
话落,慕云深只觉得四肢发凉,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号码归属地为s市的来电。
324章 不爱,病入膏肓(4更)
六月十一日,差五分钟晚上十一点。
宋哲宣打电话给慕云深,他说:“慕云深,有件事我想你有权利知情。”
慕云深想,宋哲宣必然是做过思想挣扎,否则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电。
他难得和宋哲宣有了心有灵犀,嗓子咽了咽,慕云深哑声问:“阿初……得了什么病?”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宋哲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脑膜瘤,确诊。”
慕云深脑袋“嗡”了一声,差点站不稳,勉力扶住桌子,才不至于在单铭面前失态,“你说什么?”
“四月底,阿初发现自己得了脑膜瘤,医生建议她放弃孩子手术治疗,但阿初知道自己瘤体位置靠近神经手术难度大,又得知孩子健康的情况下选择了孩子。但是随着孩子月份增大,她的视力开始严重下降,头疼呕吐,偶尔还会识人不清,她怕自己瞒不住你,所以想方设法来了s市。”
当一件事还只是猜测的时候,便仍有侥幸的余地,可当猜测被证实之时,便是灭顶之灾。
慕云深恍恍惚惚中,听见自己问宋哲宣:“她为什么要瞒我?”
“阿初说,她知道你会放弃孩子选她。”
慕云深扯唇苦笑,她倒是了解他……
耳边,宋哲宣继续道:“我刚开始以为她选择孩子想必已经抱了放弃自己的想法,可是后来她跟我说,她想求一个双赢的机会。”
慕云深瞳孔一缩,呼吸不由急促些:“如何能双赢?”
“在医学意义上,怀孕七个月出生的孩子已经有存活的概率,阿初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有六个月了吧?”
慕云深呼吸一窒,想起他和陆初约定一月为期时,陆初没想多久就答应了。
不对,她根本就不想瞒他,只是想拖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她想要用这种方式,逼他保住他们的孩子!
心中有团怒火燃起,慕云深此刻只想冲去好好质问陆初,为何要如此瞒他?
又为何连问都不问他就做了决定?
“很生气吧?”宋哲宣嘲讽笑笑:“我也生气,我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种傻姑娘!刚开始,我甚至恨不得直接把她押进手术室,可是这两天我想了想,忽然理解了她的做法。”
宋哲宣问:“慕云深,你知道阿纾的外公和妈妈都是因为脑瘤去世的吗?”
“……知道。”慕云深调查过陆初回到s市后发生的事,自然对这些一清二楚。
有个模糊的念头在脑中闪现,一闪即逝。
“外公和妈妈因为同一种病离开人世,前科之鉴在前,她对脑瘤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即使在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治愈的情况下,也始终抱着消极的态度。阿初心里,其实一直认为自己会如同她外公和妈妈一样死去,但是她太爱你,她想为你活下来,如果她活不下来,就争取让你们的孩子活下来,好让你失去她后不是一无所有……”
“慕云深,你明白吗?阿初被恐惧支配,考虑得永远是最坏的结果,可就算如此,因为你,她还是走了最艰难的一条路。是,你有资格生气,但是你舍得怪她吗?”
慕云深动了动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会认为陆初不爱他?他早知她偏执,可这样偏执的陆初曾经眉眼灼灼地对他说:“阿深,你是我的丈夫,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陆初那样的性子,若是不爱,怎会轻易许下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