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缇却道,“除了见容昭,其他条件一律不谈,你若是不想知道就算了,反正我已经是废人,南疆已经不归我操心了,我也无所谓。”
秦瑄长眉一拧,冷冷地瞪了过来,那缇岂会示弱,挑挑眉挑衅地看回去,他不想说的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良久,牢门外突然传来了李连海充满惊讶和为难的声音,“贵主儿……”
容昭婉转悦耳的声音在这阴森的地牢中宛若一股潺潺的清泉流淌,“让我进去吧,我来和皇上说。”
她去养心殿找皇上时,得知皇上离开了,便顺口问了一声,留下守殿的梁松如今基本上是不会隐瞒容昭什么的,便毫无隐瞒地复述了那狱官的话,容昭这才知道了皇上的动向。
不过,因为梁松的这次多嘴,事后被皇上赏了二十板子,还被李连海足足嘲笑了一年,这就是后话了。
不过容昭听了梁松的话,心情却平静不下来了,那缇已经下了诏狱了?
那么,她是不是也该去看看他了?
容昭眯了眯眼,皇上不想她见那缇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是想到因为那缇的阴谋而到现在睡觉还不安稳的可怜的小元泰,她心中的戾气局止不住地外泄——世人都以为乔清池死了,她就已经报了儿子被掳的仇,可在她看来,还不够,乔清池不过是一把执行的刀子罢了,真正执刀的罪魁祸首还逍遥在外,算什么报完仇了?
好在容昭很清楚,秦瑄不会放过那缇,她总有报仇的机会,才按捺住了心头的恨意。
而如今,那缇居然还有脸指名自己去见他?好,见便见,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无耻!
“得了,不过是见一面罢了,还能让我少块肉不成?”容昭看到秦瑄脸色不欲,一点也不担心,勾唇一笑,道,“我也很好奇,那缇怎么就能恢复了功力,他当初受的伤可不是假的。”
她的到来,对这个并无半点血腥味却阴森幽暗的地牢而言,就仿若修罗场上绽放的曼珠沙华,无比地令人惊艳。
那缇却注意到了她那和往日有着细微却本质差别的精神,那种自然而然的内敛和深沉——他脸色微微一变,“你又突破了!”
这真是个让人嫉妒的消息!
这夫妻两个,难不成是老天的宠儿不成?秦瑄这厮虽然和他争斗这么多年有胜有败,但总体而言却是占了大便宜的,至于容昭,才习武短短几年,就有如此惊人的成就,真是让人不嫉妒都难!
想到自己起起伏伏的人生,那缇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不过是转瞬即逝,并没有让人察觉,反而调笑道,“我本是想见你,询问一些问题,谁知你这相公却是个大大的醋坛子,连这点小事都不相信你。”
秦瑄和容昭压根不在意他的挑拨,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秦瑄上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的椅子上,顺便一脚将一个炭盆架勾到容昭身边,边责备道,“这里虽然燃着炭盆,却阴气逼人,你怎么穿这么少便下来了?不过是个疯子的胡言乱语,何须你巴巴地走一趟?”
容昭漫不经心地笑道,“此次见面后,只怕后会无期,那缇国主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我们也不好痛打落水狗啊,他有什么要问的,看在他将死的份上,我们就满足他罢了。”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眼神却冰冷,看向那缇的神情中也失去了惯常的轻松和温度——如果说以前她对那缇本人的亦正亦邪气质颇有三分欣赏因而并不那么敌视他的话,如今却是将这个人恨之入骨了。
那缇瞳孔微微一缩,他从容昭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冰冷的愤怒和滔天的恨意,心头没有因为敌人的恨意而欣喜,反而觉得涩涩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弥漫在他心间。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苦涩的滋味,仿佛才知情爱滋味,便又失去,还来不及细细品尝,留在舌尖上的,只余下苦得完全感觉不到其他的滋味。然而,如今这反目成仇的局面,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却怪不得任何人。
秦瑄轻蔑地看着他,他心里知晓昭昭是多么恨制造了这一切事端的那缇,偏偏那缇却认为自己依然魅力犹存——他难道不知道为母则强这句话吗?
若说之前他还担心那缇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打动昭昭的心,如今却是半点这种担心也没了,他不敢说天下的女人都会视子女如命,但显然,在昭昭心里,他这个爱人的地位都要比元泰退后一射之地,他当爹的想亲近昭昭,有时候还得讨好这个可恶的臭儿子!
那缇却是向天借了胆子,一边暗恋容昭,一边却指使人绑架她儿子,如果元泰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也要忍不住同情那缇这个情敌了。
南疆的确是强者为尊,女人们更崇拜实力强大的男人,但大乾的女子却更加传统,哪怕昭昭的武力值远超寻常女子,可在她心中,同样是以孩子最重!
谁动了她的孩子,比动了她还要触怒她,可惜,那缇的想法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还是昭昭说得对,不过是一个看不清事实的失败者而已,他的确不用和他计较太多。
“我真不知道,”容昭继续充满恶意地道,“你怎么还有脸这般轻松惬意地和我们说话,在你绑架了我儿子,意图颠覆我夫君的江山,甚至弄死我之后,还以为我们能和平相处?那缇,做梦一向是女人的权利,因为女人软弱,只能依靠做梦在虚拟中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你堂堂一国国王,却有这种诡异的怪癖,实在是让人说什么好呢!”
那缇皱着眉头道,“容昭,两国交锋,向来如此,你可以问问秦瑄,若是他有机会向南疆发难,他可会饶过我南疆的百姓?文玛不过是出使一趟,便被算计走了三十万两白银、五十根百年野参、十支百年灵芝的赔偿,我虽然出手了,但自问无愧于心。”
容昭轻蔑地道,“难道我按着你的头强逼你道歉了?你愧不愧疚关我什么事呢?我只知道,我的儿子元泰才一岁,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娃娃,也有人狠心朝他出手,冠以大义去伤害他,说什么家国大义,不过是自私自利人面兽心的畜生罢了。文玛公主的事情能相提并论?文玛公主没有管束好手下,让他们在大乾境内就不顾大乾律法胡乱刺杀人,难道不是事实?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为了扩张自己的权势,而乔清池则是为父报仇,都与大义无关。
倘若秦瑄的想法和国主你一样,那文玛公主能走出大乾回到南疆吗?可见,有的人心黑,就将所有人的心都想黑了,可有些人天生宽和,这却是有目共睹的,也不差你一个外人的否定。”
那缇深吸一口气,知道若是论起口舌功夫,自己远不及对方,且也不愿意再看对方冷嘲热讽的脸,侧了侧头,“也罢,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乔清池已死,我亦被废去武功,你可解恨了?”
容昭斜睨了一边宠溺看着他的秦瑄一眼,哼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既然如此,我是否能问你一个问题了?”
那缇担心容昭不肯回答他,直接将问题问了出来——
“你为何功力升得如此之快?是因为之前那种药水?”那缇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容昭微微一顿,“我也想知道,你在大战前,是如何恢复功力的。”
到了如今那缇也不用再隐瞒什么,“还记得当初那个暗卫么?你不是给了他一瓶药水么?我不过是给他下了点暗示,让他转送给我,事后你们解了蛊毒,他却没想起来这件小事,我服了药水后,才知道它的功效竟比我初次服用到的天才地宝还要惊人,想必,也是极难得的天才地宝炼制的了?”
容昭解了惑,倒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一些,若自己小心点,那缇就没法再恢复功力,不能再恢复功力,他就再也蹦跶不起来,也不可能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一旁当着沉默布景板的秦瑄,却在心中暗暗恼怒,下定了主意,回头非得给尹若东好好派几个任务磨练磨练不可,他竟是历代以来出纰漏最多的影卫,真是不靠谱的家伙!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容昭漠然反问。
那缇眼神微微闪动着光芒,心中一个猜测越来越清晰,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如果药水能够提升功力,让你这么快从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变成宗师,那么,它自然也可以让宗师变成大宗师,”说到这里,他看了秦瑄一眼,才转回容昭身上,“甚至也有可能,让大宗师,变成——”
世人皆知,大宗师乃是武学的最高境界,成为大宗师,便是泰山北斗,天下再无人可匹敌,可是,千万年来,竟无人达到大宗师境界,自然也就没人想过,大宗师之上,是不是还有境界?
如果大宗师之上没有境界了,那大乾的护国宗师秦昊闭关这么久,打底是为什么呢?
容昭看向那缇,从他那变幻的神色上猜出了他此刻所想,她心念一动,绝艳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十足恶意的笑容。
“是呀,学无止境,武道自然也是如此,大宗师是后天武道的巅峰,而在它之上,自然还有层次,想继续追求翻江倒海的强大实力,那就打破桎梏,进入先天境!那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渺小的凡人——先天境,可是踏破虚空飞入仙界的起手式!”
而你,根基被废,此生再无可能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生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