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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我没那么娇贵。”程中谦不以为然,揉揉她的发顶让她安心。
  昨天发烧除了淋雨的原因,主要还是他这几天一直休息不好。近段时间程氏明显感受到来之各方的压力,特别是京城东坡里这块地皮项目,已经动工两个月了,忽然间却又出现了问题,前几天刚被迫停工待检,这让他十分恼火。
  且不说停工一天要还银行多少利息,光是这项目上调集的几百名员工如今都停顿在这里待命,就直接影响到了整个集团运作,更何况连他行贿高官拿地的谣言已经在业内传了出来,下一步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他从来都是个孝顺的孙子,但是为了以璨与老爷子逆着来,这还是第一次。母亲让步不提离婚为他保全家庭,父亲退居二线,这都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陷入了沼泽,再加上老爷子突然住院,对他是个不小的刺激。重重压力之下,才在昨天晚上爆发出来,烧的天昏地暗,但和以璨感情的进展,却又让他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干净的不染半点杂色,看似倔犟的近乎鲁莽,却恩怨分明的让他惊艳,特别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生气的时候瞪着他的样子,深深地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冷了吧?来,我抱你一会儿。”大约看出以璨冻的发抖,他敞开大衣,将她搂到怀里。
  “我不冷!”以璨推开他的搂抱,笑嘻嘻地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回头说:“我想画画,您可是昨天答应给我当模特的,裸模哦!”
  程中谦想起昨天晚上最亲密时候她仍不忘记吃他的豆腐,便咬牙笑骂道:“这种天气你算计着要我脱光,这和谋杀亲夫又有什么两样!”
  听他大言不惭自称为夫,以璨有一瞬间愣神,随即嬉皮笑脸地做了个鬼脸,仍沿着海岸线上沙滩往前蹦跳着跑去,乱蓬蓬的短发被海风吹的张扬开来,像只快乐的小燕子。
  程中谦裹紧了大衣,盯着那个像是不知愁滋味儿的背影,忽然想象着,如果和她就此永远留在这小岛上,她是个普通的渔家女儿,自己是个每天劳作的渔民,未必不是幸福的。
  就在一缕阳光透过浓密的云层照到海面上的时候,在阵阵轰鸣的海浪声中,突然传来了机械马达的声音,以璨仰头一看,惊讶地大叫起来:“直升机!”
  程中谦随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一架蓝白相间的警用直升级由远而近飞临小岛上空,盘旋了一会儿便降落在离码头不远的一块空地上,舱门打开以后,一身迷彩装的陈晋南率先从机舱门跳了下来。
  “晋南!”程中谦声音一顿,拔腿迎了上去。
  “阿谦!”陈晋南的声音有些嘶哑,拉住身披黄色军大衣的程中谦上下打量了两个来回,猛地往他肩头打了一拳,然后不顾形象地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舱口又先后跳出了黄瑞鑫和陈晋南的大秘徐光忻。
  “以璨!”陈晋南走过来拉住以璨,同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摸了摸他的短发,笑容有些小心翼翼:“昨天害怕了吗?”
  完全当她孩子一样。
  “没有,我挺好的,不过程大哥发高烧了。”想到昨天被大灰狼抱着睡了一晚,她便有些心虚,忙用别的话岔开。
  “怎么回事?”陈晋南脸色一变,转头问程中谦。
  “赶上冰雹,又淋了点雨,晚上有点烧。不过已经没事了。”虽然是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兄弟,但他仍不愿意把自己被扒了裤子的糗事抖出来让他知道,只好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跟我回市内,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陈晋南黑着脸命令道。
  “我没什么大事,还是回枥县吧,梅花岛的事还没完呢。”李总和刘晓非还在岛上,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至少在李总做总体规划前,他需要把自己的意图交待清楚。
  “不行,我要对你负责。”陈晋南几乎强硬的坚持道。
  程中谦知道这时候与这个市长大人顶着来没什么便宜可沾,只好妥协地说道:“好吧,但明天一定要赶回梅花岛。
  陈晋南思忖了一下点头答应:“行,明天我陪你们去枥县。”
  程中谦和以璨回到张村长家收拾了衣物,让黄瑞鑫给他家留了点钱,便带着以璨登上直升级直飞b市。
  陈晋南是在昨天晚上联系不到程中谦,找到黄瑞鑫后才知道他为了送梅子岛上一个生病的孩子,和以璨留在了小岛上。他作为b市市长当然知道梅花岛一到台风季节就音讯不通的状况,他足足担心了一个晚上,一大早电话仍是接不通,海上涌也很大,便调动了公安的直升机来小岛查看,谁想到程中谦还真是有事了,他有些后怕,这家伙如果真在岛上出了什么事,他可没法向程家交待。
  直升机先到了枥县停了几分钟,接了黄瑞鑫后才飞到梅子岛。
  还好,这俩人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他得后悔死。
  回程中,他在飞机上看出程中谦眼窝发青,便让徐光忻顺便联系了医生。
  “再带一套男装到医院,嗯,大小就照着陈市长的身材准备。”徐光忻不知道对着谁吩咐,却被陈晋南不满地横了一眼。
  直升机一个多小时后降落在b市警察训练基地的操场,两辆奥迪迅速接了几个人直奔市中心医院。
  当陈晋南的御用医生杨立山给他做了基本的检查,又拿到血液化验结果后,脸上是欣慰的笑容:“程总一切都很正常,看来昨天退烧的很及时。”
  程中谦下意识地看了以璨一眼,微微一笑:“嗯,当时烧的厉害,只好用土办法降温的。”
  “哦?什么土办法?”杨立山是陈晋南多年的朋友,对程中谦也很熟悉,转了转眼珠子疑惑地问道。
  以璨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不简单,极怕程中谦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说漏了,便抢过话头说:“烫脚嘛。烧一锅开水一直保持水温,烫到他全身出汗,再睡一觉就好了。”
  杨立山虽然学的是西医,中医造诣却颇深,当然一点就通透,立即赞赏道:“真是个好办法!”说罢,他一边打量着刚刚才在他办公室换上西装的程中谦,一边给他把脉,半晌才放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提笔开方子:“喝点清心败火的药吧,注意多喝水。”
  他刷刷几笔便写好了处方,黄瑞鑫接过来匆匆下楼,陈晋南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程中谦,又转向杨立山:“你俩搞什么鬼?”
  程中谦适时的咳了一声,杨立山立即公事公办地正经说道:“市长大人误会了,我这是在下医嘱呢。”
  陈晋南知道他们之间有事儿,碍着以璨在这儿不好深问,便挥着手道:“好了,我还有事要回政府去,你不是要巡店吗?我也不打扰了,晚上我们联系。”
  程中谦连忙挥挥走,像赶苍蝇似的赶走他,又装模作样对黄瑞鑫和以璨道:“我们明天才能回枥县,现在你们跟我去中银广场看看吧。”
  黄瑞金当然没问题,以璨也只好答应。
  中银广场是程氏在b市的投资商业项目,七层以下是高级百货,九层以上是五星级酒店。
  以璨和黄瑞鑫乘着陈晋南留下的车子到达中银广场后,直接到了他在酒店的套房。
  “通知公司的相关人员一点开会。”程中谦一边解开这套不知杨立山从哪儿弄来的西装扣子一边吩咐黄瑞鑫,转头又对站在一侧的以璨说道:“你的衣服在那里,对面的次卧,去洗个澡换一下吧。”
  昨天一晚那种情况将就着还没觉得什么,一回到这文明社会他就全身不舒服,连带着看以璨那身土哈哈的衣服都不顺眼极了。
  “不用了,我一会儿回家换衣服。”她昨天的衣服淋湿了还没干,身上的衣服还是村长儿媳妇的,不合身不说,还土的掉渣儿。她的行李都扔在梅蕊岛上,但家里总能找出她以前的衣服。
  程中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却一句也再不多说,低头走进主卧洗澡换衣服去了。
  他特别不高兴她在这些小事上和他计较,像是这样就能与他划清界线似的。
  俩人刚刚才经历了狂风暴雨,以璨也不愿意惹他不舒服,看他真的生气了,便也只好走进对面的次卧洗澡换衣了了。
  她简单冲洗了一下出来后,乖乖换上了放在床凳上那套衣服。以璨猜这身衣服是黄瑞鑫操持的,不但大小号码极合身,连纯棉质地和偏中性的风格都是她平时喜欢的,只不过价格昂贵,让她略微不安。
  真是个万能助理。
  以璨不是小心眼儿的姑娘,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同时,心情便轻松了起来。
  ☆、第44章
  林子叶知道以璨回到了b市,赶忙从单位请假回家,顺路又去市场买了菜和海鲜,回家后一头扎进厨房便忙了起来。虽然以璨一再告诉她只做两个菜就够吃了,可是林子叶哪里肯糊弄,左弄一个右弄一个,结果就凑成了八个菜,又做了以璨爱吃的紫薯红豆米饭,就等着女儿回家了。
  可她一直等到八点多了也不见以璨的踪影,才想起身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便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她忙走出去打开门,果然是女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忙笑着说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话音未落,笑容便僵在脸上。
  在以璨纤瘦的身影后面,直挺挺地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这位是……。”
  林子叶看了这男人一眼,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好疑惑地看向女儿。
  “妈,这位是程先生,是我老板。”
  以璨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容,干巴巴的介绍着,身子也一直挡在门口,并没有让身后那人进门的意思。
  林子叶还没开口,那程中谦便极恭敬地略弯了下腰,做了自我介绍:“林阿姨您好!我是晋南的朋友,我叫程中谦。”
  林子叶一下子便知道了眼前这个人便是以璨口中“一看便知道不是好人”的那个人了,心里嘀咕着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坏人,那程中谦却像是一点也没有被怠慢的感觉,借着和林子叶说话的机会,直着身子便往里闯。
  林子叶虽然心里嘀咕,但人家提起了陈晋南的名子,她不能不给面子,忙将门全部打开,又往后扯了以璨一把,眨眼之间程中谦便站在了林家客厅中央。
  “程先生您快请坐,怎么还劳动您亲自送以璨回来。”
  林子叶有些嗔怪地瞪了以璨一眼,直觉上认为是以璨不待见陈晋南的朋友,所以上次才这样说的。
  “我们开会到很晚,以璨要回家,我怕不安全便送她回来。”程中谦颇有责任意识的说道。
  “哟,会开到这么晚,您也没吃饭吧?”林子叶马问道。
  还没等以璨说话,程中谦立即打蛇随棍上:“还没有呢。我怕您担心就先送以璨回来,马上就出去吃。”
  “还出去吃什么。”林子叶马上接口道,“您如不嫌弃就在家里凑合一口吧。”
  “谢谢林阿姨。”程中谦立即眉开眼笑地答应着,下意识地看了眼从进门就插不上嘴的苏以璨。
  以璨木着脸站在一边,显然她有些低估了某人的脸皮厚实的程度,她眼看着这人和妈妈聊的热乎,细牙磨的“咯咯”直响,但妈妈已经热情地开口留人了,她便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妈,您做的饭够吗?”
  “够了够了,不够我再去加两个菜。”林子叶很热情地回身一边往餐厅走一边交待道:“以璨,你先让程先生洗手,有螃蟹呢,饭马上就好。”
  以璨心里骂这妖孽老少通吃,几句甜言蜜语就让老妈把自己以前的警告全都丢到脑后头去了,也不好装的太小气,只得客气道:“程先生您别嫌弃,我妈做的菜虽然普通,但还算干净,您先凑合吃一口再走吧。”
  程中谦达到目的,当然兴高采烈,话却说的极客气:“给林阿姨添麻烦了。”
  以璨又磨了磨牙,换上笑脸道:“一顿饭而已,您吃好了别忘记答应过的事儿就好。”
  一提这茬儿程中谦马上禁声。
  他乖乖地让以璨带着去卫生间洗了手,回到璨厅看到饭菜已经摆到了桌子上。
  “程先生您别客气,我事先也不知道您会来,做的都是璨璨爱吃的小菜,不成敬意。”她客气地和程中谦寒暄着,“以璨在外面多亏您的关照,我正想着找机会当面向您道谢呢。”
  “林阿姨您快别这样说,我和晋南是发小,常听他说起您做的饭菜好吃,今天我就厚着脸皮来蹭您一顿儿了。”
  真难得,您居然还知道自己脸皮厚!
  这句话就在以璨嘴边绕着,终是没有说出来。
  这家伙就是有预谋的要来见妈妈的!
  上午名义上是陪他巡店,实则却是他招摇去了,每到一处都引起轰动,那些个女店员个个花痴一样轮番故意跑到他面前晃荡,还有胆大的居然要求和他合影,虽然他都冷着脸拒绝加训斥了,但是以璨却感受到了相当大的压力。
  幸亏自己从没奢望着嫁给他。
  下午是程氏在b市分公司的高层会议,但在以璨看起来则完全是他故意拖延时间的把戏,他先是挨个听高管汇报,接着才召集全体会议训话,直拖到五点多才结束。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回家了,结果他又单独把自己和黄瑞鑫留下,说是从梅子岛带回来的那瓶泉水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要重新研究梅花岛规划总体方案,生生把时间硬拖过八点不说,又死皮赖脸非要送她回家。
  以璨从内心讲实在不想和他牵扯太多,尤其不想让妈妈见到他。
  林子叶摆好了饭菜,坐在边上一边看着他们吃饭,一边笑眯眯地打量这个以璨口里“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人。
  公平地说,这男人比陈晋南长的更好看,倒不是说陈晋南长的比他丑,而是这男人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精致的和电影明星似的,那五官拆开来看每一处都挑不出半点不对的地方,又一想,他是陈晋南的朋友,想必又是背景强大的,单看他吃饭的架势便知道是个有教养的男人。
  看到这里,林子叶便明白,以璨的话虽然多半要打个折扣,但直觉上觉得这男人怕是和女儿有些瓜葛。
  林子叶不由得心里一沉。
  她只有这两个女儿,一个童童为了陈晋南离家出走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呢,现在又来一个这种背景的,家里还和孙家牵扯不清,用孙婉琼当年的话说,“我捏死你一个林子叶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可不能让再让自己的傻以璨蹚浑水了。
  想到此,林子叶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三分热情,少了一分亲切。所以当程中谦夸紫薯红豆米饭好吃的时候,林子叶立即笑眯眯地说道:“程先生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家常的东西,我更不会做什么菜,让您见笑了。”
  程中谦一口米饭噎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地卡着,眼圈都憋红了,忙端起汤碗喝了两大口排骨汤才勉强送到了胃里。
  他虽然年轻,却也是在商场上打滚了十年,哪里听不出林子叶话里突现的疏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闷头吃饭的以璨,便认定一定是这丫头捣的鬼。
  他一定要见林子叶的原因,除了听过陈晋南说她扶养童童的往事外,主要还是听了母亲田丽芳说起当年的事情,他想见见被孙婉琼插足婚姻以后,这个宁为玉碎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