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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生活 > 婚后两年 > 第68节
  中间偶有停顿,像在哽咽。
  当晚,如许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个念头刚起来,又被下一个念头打下去:一定又是白屹东在装可怜。他知道自己心软,所以以退为进。
  突然,门外“咚”的一声巨响,如许吓了一跳,披了外衣,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隔着磨砂窗户,只看见两个模糊的声音,还有护士长的小声叱责:“怎么搞的,连份记录都拿不好!”
  如许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是她又犯傻了,大半夜的,除了护士还会有谁?十几天过去,连保护她的警察也撤了,只剩下魔怔一样的白屹东。
  “护士长,我看白先生的情绪很不对,是不是该告诉白太太一声?万一在我们院里自杀……”小护士轻声道。
  “别瞎说!后天白太太就出院了,换你会在这时候自杀吗?而且他儿子也在呢。”
  “可我刚才明明听到白先生打电话说要把母子俩托给什么朋友。你也看到了,他那眼神有多瘆人。我听保安说,前几晚,白先生都在天台上晃了好久才下来呢。
  “行了,行了,这事不归我们管,我们管好病人就行了。”
  不会吧……如许心里一惊。但要她在这时候出去查看,又不愿意。
  她带着满腹疑虑,昏昏沉沉地睡到早上。当听到父子俩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她终于松了口气。
  送完白宇南上学,接下去的时间又是漫长的对峙。她在病房内接受护士的检查,白屹东在门外打手提、接电话。
  今天可能是碰到了棘手问题,白屹东压抑的声音比平时响了三分:“啰嗦什么,叫你怎么做就照着做!我自个儿的公司,我还不能做主了?对,一切后果我负责!”
  过了会儿,又开始冷笑:“行啊,那就对着砸!看谁死在前头!”
  一个“死”字咬得寒气森森,如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趁着护士出去的时候,偷偷往门外瞟了眼。看到白屹东紧皱眉头,对着手提思索。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猛地抬头,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在如海的内部资料上查找。就算是商老爷子亲自□□过的人,也不可能不出任何纰漏。而老爷子要从端阳获取资金,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只要找到一条,就够了。
  下午四点,病房里来了位特殊的访客——白竞光。
  白屹东知道三叔应该早从各方面得了消息,忍到今天才干预,已经给足了面子。但他半点也不轻松,因为既然白竞光会亲自过来,便是势在必得。
  可他注定就要叫三叔失望。
  白竞光依然是那副威严又不失和蔼的样子,先走进病房和如许寒暄了两句,放下营养品,然后背着手走出来,盯着白屹东不说话。
  白屹东站起来,语气客气而疏离:“三叔,我们去天台谈吧。”
  天台?!正在病房里看书的如许,后背的寒毛一下子立起来,差点就要按呼叫铃。可她能说什么呢?说白屹东有自杀倾向?那护士反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去阻止他?”她该怎么答?
  她已经完全可以自由走动了。只是因为不想和白屹东打照面,才整天待在病房里。或许在医生、护士们看来,他们夫妻俩都有病吧。
  是有病,才会在一次次的互相伤害中,断不掉又靠不拢。
  如许烦躁地翻着书,一页页地读。那些漂亮的句子像流水一样从脑中滑过,却没有留下一点印记。反而,白屹东的脸一次又一次固执地闪现出来。
  就像白屹东无法坐视沈阡死亡,她也没法在这样的事情前保持冷静。
  更何况,他毕竟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如许努力说服自己是出于人道的悲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后,托了个小护士去看看。
  天台上,两个男人已经结束了对话。小护士刚探了个头,就被警觉的白竞光看到了。他一声大喝,吓得小姑娘直哆嗦。
  白屹东却认识她,皱着眉走过去。小护士可怜兮兮地把事情讲了一遍,白屹东愣了会儿,紧绷的嘴角慢慢松了,深邃的眼里也开始泛出光彩。
  白竞光见护士走远了,忍不住开口劝道:“东子,再想想吧,就算是为了俩孩子忍一忍。你这媳妇找得比名儿强很多,到外面过安生日子,不好吗?”
  “那也得有安生日子过才行。”白屹东回头,平静地笑了笑:“对不起,三叔,是我拖累了您和名儿,您最终带白家往哪儿去,我都能理解。但您不了解司马寻,就算上头发话,他也不会放弃。所以,这次我不会躲,一定要逼老爷子把人交出来!”
  “哪怕因此和商家对着干?”
  “对。只要司马寻在,如许母子就永远无法安全。趁着商老爷子还没登到最上面,我一定要把他拔了,永绝后患。我不想死,但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也不怕死!”
  “东子,你冷静点!想想你爸妈、妹妹,还有年幼的孩子!也许,你不用和商家直接对上,也许……”白竞光低沉得喝了声,沉默片刻后,叹道:“也许,我能帮你,也帮了自己。”
  “三叔,你的意思是……?!”白屹东震惊地看着他。
  “对,我们白家借此逐渐隐退,也不失条路。你看陆家开国元勋,现在的孙子辈也大部分在做生意。每个家族都逃不了盛极而衰,现在,我们这一辈交出部分权力,让你们有更多的选择,也未必是坏事。只是小六头脑简单,他媳妇又性格别扭,以后你就多担着他们点吧。这也是你爸的提议,几个姑姑、叔叔那儿,我们正在游说。如果事成了,相信商家会动心的。说实在,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来之前还有点犹豫,毕竟……太可惜了。算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我老了,以后还是要靠你们兄弟撑起来的。”白竞光淡淡一笑,掩饰掉眼里的片刻落寞。他沉沉得拍了下白屹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是还当年欠二哥的情吧。”
  欠他家老爷子的情,是说白家族长的任命吗?果然,当年三叔是使了什么手段,硬从他爸手里撬过去的。
  可这就是白家的生存规则,谁也怨不得谁。
  走下天台的白屹东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没错,只要商老爷子不插手,哪怕不交出司马寻,他的赢面依旧很大。而司马寻通过沈阡,自曝老爷子的身份,也许是炫耀,也许正暗示着他和商家的微妙裂痕。
  没有一个上位者能容许下属以透露自己的秘密相威胁,哪怕他为之索要的,是无关紧要的小小利益。
  司马讯为了报复他,已经丧失理智了吗?
  而此刻,将被作为交换砝码的司马寻正悠闲地在坐在涂晟父母家的旧院子里,帮着拾掇茉莉花。已近花期终了,洁白的花朵像要抓紧最后一刻,尽力绽放。
  带着墨镜的司马寻凑在花边,轻轻闻了下,满足地对涂晟母亲笑道:“妈,你养得真好,小晟看到一定高兴。”
  “他才不会高兴!那个贱女人还没磕够一千个头,就被警察救走了!是你太大意了,让他们找到了小晟的墓,现在你的眼睛又……”女人小声嘟囔。男人在旁边用手肘戳了下,她才不满地闭上嘴。
  “没事,妈,我不是还没完全失明吗?”司马寻不以为意地站起来,拍了拍手间的土。现在,他的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几片影子。无论他怎么加大剂量,或用针灸刺激穴位,都无济于事。
  三天之内,他必然失明。而在失明前,他必须办好一切。
  司马寻冷冷地笑起来:如果不是他有意,白竞光又怎么能这么快发现老爷子的身份,而沈阡也不会被金二那帮饭桶找到。可笑的是,他故意漏出的消息,却被偷听到的沈阡当做命宝,死死攥在手里。
  行,那就成全她吧。
  即便商、白两家最后达成协议,区区三天也是不够的。他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在双方都互相试探、只紧盯着眼前的时候。
  那时,端阳的资金已经借由和白屹东互博的机会,分批转到了海外。而白屹东,一个死人,也永远无法证明这些钱的去向。谁会想到,那些被特批来打压意翔的资金,有一半进了他的个人账户,而现在的端阳集团只要再运作一个月,就会出现巨大的资金链断裂,入不敷出。
  什么豪门世家?不过是群自以为是的笨蛋罢了。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起码有七、八人。司马寻对着声音来的方向,微微一笑:“是潇潇吗?坐吧,我让爸妈给你们泡茶。”
  “司马寻,你在说什么?”萧贺惊讶地叫道:“这儿不就你一个人吗?”
  ☆、第108章 最终结局(1)
  司马寻的脸僵了下,笑着向后退了两步,做了个手势:“行了,潇潇,别和长辈们乱开玩笑。爸妈,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贺小姐是我的……”他顿了顿,抿起嘴角:“女朋友,不过今天,她可能是来跟我分手的。”
  “司马寻,你少胡说八道,我上回就跟你说清楚了!还有你……你一个人一直自言自语的,到底在搞什么鬼?”萧贺警惕地看着他。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突然疾步走上前,一把向司马寻的墨镜抓去。
  司马寻猝不及防,眼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条件反射似的去挡,却还是让萧贺看到了。
  “你……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样?是中毒了,还是……”萧贺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还是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司马寻吗?
  虽然他的长相一向普通,但配上那温文的举止、聪颖的思维,也算是人中龙凤。可半月未见,他居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眶更是青黑凹陷。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球——布满无数血丝,几乎遮蔽了瞳仁,只余一点黯淡的黑色,妖异而无生气。
  “中毒?现在,还有必要对我下毒吗?”司马寻冷厉地大笑起来,眼眶内的剧痛已经麻木,心里居然生出一丝恶毒的快感:“你看,连你都敢只身带着几个饭桶来抓我,老爷子就更不会把我当回事了。好,我跟你回去,但你别伤害我爸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萧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许久后,才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颤声道:“原来,司马寻,刘医生说得是对的。你已经很久没吃药了……你……你早就疯了!”
  “什么疯了?!我没疯!是你们疯了!是你们!”司马寻脸色铁青地咬牙吼道:“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有身份的‘上等人’,总是高高在上,以为能操纵别人的命运!凭什么姓商的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他想通过我拿权、拿钱,可以,但不能不付出代价!他毁了我的眼睛,我现在向他要的,不过是点小小的利息!萧贺,你可以临时反悔,继续跟着他,但你别忘了,我用来转走资金的是你的海外关系通道!就凭这一点,商家浩也饶不了你!就算你今天带我回去,他也不会再信你!他已经抛弃你了!!”
  萧贺心头巨震,几乎站立不住,各种强烈的情绪呼啸冲突。在她来之前,司马寻的心理医生兼监督人刘博士就曾嘱咐过她:司马寻善于揣摩人性,最喜欢抓住对方的弱点下手。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把真实情绪掩藏得很好,但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看了出来。
  她顿时愤恨难当,想不也想,就脱口而出:“我才不会听你这疯子的话!你连你干爸干妈在哪儿都不知道,居然还一直幻想他们就在这儿!司马寻,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当年,你为了给涂晟翻案,不断逼迫、骚扰他的家人。他们早就避之不急,逃到外地去了。亏你还特意买下这屋子,雇人定时打扫。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对得起你朋友了!涂晟的案子已经查清了,和白屹东没关系,白家也从没有插手干扰过案情!都是你自己不甘心,非要臆造出一个对手!是你自己亲手毁了涂晟留给你的眼角膜,就是你自己!”
  “你胡说!!”司马寻狼一般地惨嚎一声,继而大笑起来,血红的眼眸看上去如同泣血:“哈哈,萧贺,贺潇潇!你本事了!你真以为自己被商家收养,就成了贵族了?!你对商家浩怀着怎么样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当年在大学里引起他手下人的注意,不就是因为我长得跟他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吗?可是,贺潇潇,这么多年了,没有女人能接近他,就是你,还不是生出过退意,想跟我离开?你觉得以他的心性,能饶得了曾有叛心的你吗?你真以为你带的这些人都忠于你吗?你跟我一样,都是被利用、被监视,也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
  “你……你胡说!你们给我堵住他的嘴,把他拖回去!”萧贺气得大叫。
  六个壮汉面色冷峻地围住了司马寻,另二人守在萧贺身后。司马寻垂下眼睑,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只听“啊”得一声惨叫,壮汉回头一看,萧贺已经软绵绵地躺了下去。不知何时,围墙外对面的屋顶上,站着四个手持麻醉枪的男人。而在司马寻身后黑洞洞的屋子里,也骤然钻出了六个荷枪实弹的人。
  门,被袭击萧贺的保镖内应轻轻关上。萧贺身后的另一个保镖,早被他扭断脖颈,倒在了地上
  。
  司马寻微微一笑,朝萧贺所在方向温声道:“萧萧,你还真以为,光凭自己能查到我的行踪吗?”
  我可能是疯了。但就算是疯了,我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制止我。
  两天后,如许出院了。白宇南牵着她的手,一直回头看,甚至故意拖慢如许的步伐,想让身后的白屹东赶上来。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白屹东始终平静地走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白宇南眼看妈妈进了房车,老爹拉着车门作势要关,忍不住大叫起来:“爸爸,你是不是忘了?计划……那个计划!”
  白屹东愣了下,低笑道:“没忘。可是爸爸现在突然有点事,你先和妈妈过去,我很快就到。”
  如许靠在后座上,扭着头,攥着手心。这两天,白屹东的反常,她都看在心里,尤其是今早接她出院时,那久久注视在她身上的目光,深邃复杂得令人心惊。
  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即便她开口,也不能阻止的事。
  如许抬手,缓缓抱住了自己。她忽然觉得冷。
  “妈妈,妈妈你真不能原谅爸爸吗?”白宇南温热的小手轻轻抱住了她的手臂,绵软的头顶在她怀里蹭了又蹭:“爸爸都快哭了啊。”
  “如果做错事,哭一下就能解决的话,那以后大家就更不会在乎犯错的后果了。”如许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隐隐生疼,也不知这话是在说服小家伙,还是自己。
  白宇南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许久后,忧伤地叹了口气:“可那个……是爸爸啊。”
  “少爷,到城郊还要1个半小时,您要看动画片吗?”司机插话道。
  “嗯……好吧。”白宇南有些泄气。不过等动画片开始播放,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双眼瞪得溜圆,完全忘了撮合父母这茬。
  如许看小家伙高兴地一会儿拍手,一会儿欢笑,心头怅然得摇摇头,低声问道:“老徐,帮我问问,我爸妈到了吗?”
  “哦,好的。”司机立刻应道。
  如许闭上眼,听司机打电话联络。一切都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赵应在昨晚突然来到医院,说看到了司马寻的人在附近出现。为避免出现意外,临时决定让如许母子直接去金二的马场,再另外派人接江家的两位老人。
  金二此人虽然狗腿,但对白屹东确实仗义。
  一小时后。“砰”的一声,车轮撞上了什么东西。如许被颠得猛地一冲,几乎撞上前面靠背。刹那间,她下意识得护住了小腹,还好安全带把她及时拉了回来。白宇南也吓了一大跳。
  “太太,不好意思,我下去看看。你们小心。”司机推开门。
  随车保护的警察互看一眼,也下去了两个。
  动画片依旧在热热闹闹得播放着,但车里的空气却有些莫名的紧张。如许一边安慰白宇南,一边从窗户外费力张望。
  两个警察跟着司机老徐带着工具箱,一会儿盯着车轮,一会儿又绕回车头。忽然,他们像听到了什么,同时回头,两个警察大叫着,向前方追击而去。如许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想立刻站起来,却被身边的女警强按下去。警察对她摇摇头:“现在情况不明,还是待在这儿比较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周围响起“砰啪”几声脆响。剩下的警察立刻脸色变了——有人开枪!
  三个警察拔出佩枪,从两边车门冲了出去。剩下的一个女警,一手扶着如许,一手牵着白宇南,跑到了车尾,躲藏着。
  如许只听到“砰啪”的巨响,子弹击打到防弹玻璃上,刮出缕缕白痕。女警屏住气,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