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子,地面全都布满了头发。
这些头发充满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像是刚从海底捞起来的,摸上去也湿漉漉的。
他大惊。连忙回到床上,发现自己的脚上沾了几根头发,他将头发扯下来,却发现那些头发居然长在了自己脚底。
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将那几根头发从肉里生生扯出来,扯得脚上全是血。
那些头发并没有爬到床上来,只在地面上涌动了一阵,便忽然退去了。
他吓得匆匆跑出了那座宅子,都没敢从前堂走,而是从后院翻出去的。
他一路小跑,跑出了村子,又回到了那片沙滩,肚子却疼痛难忍,肚皮上开始涌动,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肚子里爬出来一样。
他突然想起,七娘曾给过他一颗药丸,说如果遇到了鬼上身之类的事情。可以将药丸吃下去。
他一直贴身带着七娘给他的东西,摸出来,咬开蜡丸,里面是一颗红色的药丸,他一口吞下去,没多久。肚子就有了响动。
那动静还特别大,就像是打雷或者击鼓一样,足足响了半个小时,他又去森林里拉了几次肚子,拉出来的不是粪便,而是一团团黑色的头发。
拉完之后。他觉得一身轻松。
他终于明白,这里绝对不是港岛,自己可能是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地方,于是找到之前的那根浮木,又跳进了大海之中,随水漂流。
在海上漂了足足有四天。他都快饿死了,终于遇到了一艘港岛的渔船,将他救起,送到了港岛,才活了下来。
后来,他找到了叔父,跟着叔父打天下,创下了一片基业。
四十年过去,这件事始终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年轻时常常做梦,梦见自己还在那个恐怖的岛屿上,到处都是可怕的头发。
我听完故事,细细地想了想书里的记载,说:“方老,你可能遇到了鬼岛了。”
“鬼岛?”方老脸色有些苍白。
我点头道:“传说,古时候人们出海打渔,在经历风暴之后,偶尔会流落到一些诡异的岛屿上,地图上找不到这些岛屿。岛屿上有时是古怪的无人村落,有时又是人头攒涌的集市,有时又是高门大宅院,还有人在上面遇到过漂亮的美女留宿的。但是,这些岛屿,并不是真正的海岛。而是淹死在海中的人,怨气所化的鬼岛!上了鬼岛,九死一生,就算回来了,也会重病而死。方老您算是运气好,有我祖母送的药丸。又当机立断,乘浮木离开,否则您四十年前恐怕就不在人世了。”
方老道:“我今日这病,也跟当年得鬼岛有关吗?”
我说:“当年您吃了我祖母的药丸,那药丸名叫‘八毒赤丸子’,是用八种珍贵的毒物所制作而成,对消除侵入体内的怨气有奇效。您吃了这药,体内怨气肯定是清除干净了的,今天您这病,也是鬼物的怨气导致,但是最近才染上的。”
方老人老成精,立刻听出我话里有话:“我最近没有出门,到哪里染上的怨气?”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您那位妻子,是什么时候娶进门的?”
方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你的意思是……阿静有问题?”
我笑了笑,说:“能说说您这位妻子吗?”
方老说,他这位小妻子,名叫曾静。是从大陆来的,到他家来做佣人。因为长得很像我的祖母七娘,方老一下子就看中了她,她对方老也很好,非常体贴,照顾得无微不至。一生都没有结婚的方老,便娶了她做妻子。
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反对,因为这个女人比方老小了四十岁,又带着一个拖油瓶儿子。但方老力排众议,与曾静举行了婚礼。
方老说他想了七娘一辈子,现在都快入土了,想来是不可能娶到七娘了,能娶一个和七娘长得像的,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听得有些无语,奶奶啊奶奶,你看你把这个男人伤得多深。
曾静和方老结婚后,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我说:“方老您再想想,您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症状出现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方老想了好一阵,说:“奇怪的事情倒没有,只是在曾静的卧房里看到了一块牌位。”
第102章 斩杀女鬼
“牌位?”我连忙问,“谁的?”
方老说:“是曾静母亲的,上面写着‘显妣曾母孺人之位’。”
“只有姓,没有名吗?”我又问。
方老摇头。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方老,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
方老很平静:“你尽管说吧,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害怕什么?”
我说:“方老您仔细想想,当年你在鬼岛上进的那座宅子,门楣上有没有挂匾额?”
方老皱起眉头,他年纪大了,记忆也大不如以前了,想了好半天才突然想了起来,脸色骤然大变:“曾府!当年那鬼宅门楣上挂的牌子。是‘曾府’二字!”
我叹了口气,说:“这就对了,您再想想,您当年敬香的那个牌位上,又写了什么?”
方老双手死死抓住床沿。激动地说:“我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曾静的那个牌位,就是当年我在鬼岛上看到的那个牌位!丫头,难道曾静是鬼吗?”
我摇头:“她不是。”
“难道是她的儿子?”方老惊道。
我站起身,目光阴沉:“他们都不是,但他们都被鬼魂附身了。”
我走出卧室,白鹭和张弛等人都坐在客厅里,却独独不见了曾静母子。
我惊问:“那对母子呢?”
白鹭说:“辉儿说肚子饿了,义母带他去了厨房。”
我脸色一变。对那几个守在卧房门口的男人喊道:“不好,快把方老带出这屋子!”
那几人立刻冲进卧室,却发现卧室的地板上布满了黑色的头发,像海浪一样涌动。
那几人惨叫起来,摔倒在地,黑色的发丝钻入他们的体内,他们顷刻之间就变成了满身黑毛的怪物。
白鹭等人跑了上来,都被这景象吓到:“姜女士,这是怎么回事?”
我脸色有些黑,说:“这栋房子,都被那两个鬼物给同化了。”
话音刚落,四周墙壁里就长出茂密的毛发,朝着床上的方老和我们几人涌了出来。
温暖从腰带里抽出软剑,在四周一划,划出了一个圆圈,那圆圈亮起一层金光,圈内的黑发寸寸断裂,化成黑雾消失不见,而外面的黑发,一触碰到圆圈,也湮灭了。
温暖正要从圈里出来,我回过头去说:“你保护他们,我来处理。”
说完,我抽出三张镇邪祟符,口中念诵咒语。然后迅速弹出,三张符箓漂浮在半空中,围着床铺,黑发触碰到符箓形成的圆圈,就进不去了,但那几张符箓也燃烧起来,一旦烧完,发丝就会爬上床,袭击方老。
方老似乎想起身,我连忙说:“方老,别动!”
我张开手掌,金甲将军从我手心中飞了出去,在空中绕了一圈,突然钻进了床底。
床底发出一声尖叫,整个床铺居然飞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床底下趴着一个女鬼,应该是个溺死鬼,在水里泡得太久了,身体泡得发胀发白。像一个巨大的胖子,她那一头长发长在地板里,面容极其恐怖。
空气中充满了让人作呕的海水腥臭,金甲将军趴在女鬼的脑袋上,女鬼头顶的长发立刻将它包裹起来。结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茧。
那一瞬间,我发现我和金甲将军之间的联系被生生切断了。
我心中大骇,这女鬼不过是个厉鬼,居然这么厉害,连金甲将军都吃了瘪?
不行。我不能没有金甲将军。
我拔出桃木剑,忽然感觉到头顶有阵阴风,手腕一转,改变方向,桃木剑朝着头顶刺了过去。
“叽--”一声尖叫,这一剑刺中了小孩鬼魂的肩膀,这小孩也是淹死的,乍看之下,像个长得极丑的小胖墩。
我拔出桃木剑,又抽出一张符。
这些都是水鬼。制火符是没有用的,我这次拿出的这张符,是请神符。
这是我第一次画请神符,成功是成功了,但从来没用过,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将土地咒和请神咒各念了三遍,然后将体内一丝灵气注入符咒之中,符咒轰地一声烧了起来,烧成了一包灰,我将灰烬吞进口中。忽然感觉体内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手中的桃木剑荡漾起一层淡淡金光,我足尖一点,纵身跳起,居然足足跳了三米,踩在天花板上,一剑削出,将那趴在天花板上的小孩鬼魂的脑袋生生削了下来。
“嘎--”地上的女鬼见自己儿子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猛地跳起,满屋子的头发全都朝我涌了过来。
我目光一冷。厉声道:“孽畜!”
手中的桃木剑突然光芒大盛,我在空中舞了个剑花,将一大团头发全都搅碎,然后对着女鬼凭空一指,桃木剑中射出一道金光,刺进女鬼的胸膛。
女鬼头顶的长发猛然破碎,金甲将军身形大了一圈,女鬼跌落在地,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金甲将军乘机疯狂地吸着她的鬼气。在她魂飞魄散之前,将她吸成了一个彻底的干尸。
女鬼一死,周围的黑色头发全都化为黑色雾气消失了,我感觉到体内的力量骤然消失,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后遗症来了!
我苦笑,请神上身确实能让力量骤然增强,但是严重透支了体内的灵气,我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姜女士。”温暖连忙跑过来,将我扶起,然后一手按住我的后背,我顿时觉得一股热流流进我的身体里,我感觉好些了,也有了点力气。在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姜女士,你需要休息。”温暖输入太多灵气,脸色有些发白,白鹭将我们安置在客房,我一躺下就睡着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身体恢复了一些,却还是觉得很虚,肚子很饿,头昏眼花的。温暖连忙给我端来了丰盛的饭菜,我端起碗就是一通猛吃。吃得肚子滚圆,空碗重重叠叠摆了一大桌子。
温暖等人都被吓住了,她小心地说:“姜女士,你,你没事吗?”
我毫无形象地拍了拍肚子。说:“终于吃饱了,我感觉自己又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了。”
白鹭彬彬有礼地说:“姜女士,您还要来电餐后甜点吗?”
“好,再来一块黑森林蛋糕。”
温暖满头黑线:“姜女士,你的胃受得了吗?”
“没问题。”我将蛋糕一扫而空,然后问:“方老怎么样了?”
白鹭有些担忧:“义父身上的黑色纹路并没有消失,只是没有再长。”
我说:“那没什么大事,还吃一颗当年的八毒赤丸子就行了,就是这材料很难找。”
白鹭忙说:“只要能治好义父,不管多么珍贵,我都一定会找到。”
我让他给我拿来纸笔,写上了八种剧毒药材,白鹭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姜女士,这么毒的药材……”
我有些不高兴:“尽快找来。方老年级大了,阴气入体太久,会折损阳寿。”
白鹭迟疑了一下,走了出去,他也算是神通广大,不到三个小时,就将八种药材全都找了过来。
八毒赤丸子并不难做,我将药材处理了一下,放进药罐子里熬了六个小时,又朝药里放了镇邪祟符的符灰,一直将水熬干,陶罐的四壁上沾满了红色的药膏,我将药膏取下来,捏成丸子,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将八毒赤丸子给方老服下,没过多久,方老肚中就打起鼓来,一声声如同打雷,声音大得连窗玻璃都在微微颤抖。
然后他就开始拉肚子,一连拉了五六次,每拉一次身上的黑色纹路就要少了很多,而拉出来的全都一团一团的黑色头发,看得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