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见过她的下决心的劲头,在北京的时候为了那个人,真是连亲哥哥都不要了。其实那个院子也不错,重点是能把人关得住。她做了革命党也不能就无师自通了轻功会飞檐走避不成?只要等着忠恕的消息,她哪怕要上山做土匪我也不管了。”白绍仪只想着在朋友来之前不叫赵一萍跑了,好给忠恕一个交代。
尽管是四面高墙,清秋和白夫人还是隔着厚厚的院门就听见里面的声音,赵一萍在激动地和照顾她的丫头桃花说着什么。“是丫头不好惹你生气了?”白夫人金瑛一进来就见着地上几片破碎的瓷器,桃花正一脸郁闷的收拾着一片狼藉,赵一萍也蹲在地上帮着桃捡起地上的瓷片。听见白夫人的话,桃花没开口,赵一萍则是激动地解释着:“不是她没做好,是我想帮着她做点事情。白夫人谢谢你,我身体已经全好了,可以离开了。“桃花很无奈的站在一边端着装碎瓷片的盘子:“我一进来赵小姐就要出去,我们争执了下,谁知盘子就碎了。夫人我实在不是故意的!但是打碎了东西肯定是要受罚的,我能不能多干活,求进金管家别扣我的工钱了。”桃花是来帮佣的每个月要拿薪水回家给弟弟做学费的。
“这几天你也辛苦了,一个杯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出去吧。”白夫人不置可否的看一眼桃花,叫她出去:“以后叫桂花来服侍赵小姐。”刚才赵忠恕的脸色就白夫人有种不好的感觉,桃花实在老实,不如桂花机灵。
“求夫人和少奶奶别哄我出去,我妈妈生病了,家里全靠着我的工钱,我要是没了事情,全家上下都要没依靠了。我宁愿每天少吃饭,多干活,求太太开恩 别叫我出去。”桃花误以为是白夫人嫌弃,不要她了,对着金瑛和清秋苦苦哀求。
清秋刚要说桃花误会叫她下去,谁知赵一萍拉着桃花说:“你堂堂正正的做工,不用低声下气的求人,你要记住你和任何人都一样的,不因为工作就低人一等。”赵一萍对着桃花霹雳巴拉说了一通劳工神圣的话,倒是把金瑛和清秋听的一脸尴尬,好像她们为富不仁,欺凌下人似得。“你这话,说的我这里和丽春院似得。桃花是个实心眼的傻姑娘,她没明白母亲的话,你还跟着吹风,惹得她真的犯病了怎么办?母亲的意思是照顾病很辛苦,如今赵小姐的身体看着不错,都是你细心照顾的缘故,我们回来了你也该歇一歇。没的把累活都给你做的叫你和桂花换换,外面张妈正在散糕团呢,你赶紧去吧。”
可怜的桃花一会是因为自己要被撵出去着急上火,又被赵一萍念经了半日,她已经是晕头转向了,听着清秋的话,她傻傻的看着清秋一会才醒悟过来,立刻破涕为笑:“我就说太太和少奶奶都是善心的人,我不嫌累。”说着桃花笑嘻嘻的走了,她到了门口想起什么转身又回来对着白夫人说:“夫人,赵家少爷说不准赵小姐出去,我是听谁的?”
白夫人看一眼赵一萍,坚定地说:“你真是个傻丫头,既然赵先生说话了就按着他的意思办吧。”
赵一萍见白夫人是坚定地站在赵忠恕一边立刻激动起来,她对着清秋说:“我不能再打搅了,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回去。”说着赵一萍不顾一切的要冲出去。白夫人和清秋没想到赵一萍能如此激烈,正想拦着她,赵忠恕怒气冲冲的出现在门口:“你想去上海参加暴动是不是?你要死我也不拦着但是赵家的声誉不能被你给沾污了,我可不想家里出个激进分子。我没时间和你费口舌,看起来你的脑子中毒太深要冷静下了。”说着赵忠恕对着白文信和白绍仪说:“我会尽快回来把她接走的,就是这几天还要打搅世伯一下。真是家门不幸,以前我太放纵她了。”
“那里,我们怎么都是世交。不过你妹妹也是大人了,等着有时间你们兄妹坐下来好好地说一说,不要一见面就和乌眼鸡似得,争吵是无法说服人的。你只管放心的去上海,那边局势还不稳定你要小心。”白文信很赞许赵忠恕的宽厚,在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要拉拔下妹妹。要知道赵家分崩离析,赵忠恕大可不管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才不要在这里,我有自己的选择,请你尊重我!”赵一萍听着赵忠恕的话不干了,挣扎着要出去。
“你现在去上海也是送死,我告诉你,上面已经下了清党的命令要把你们这些异己分子全部抓起来。你满脑子的歪理邪说是跟谁学的?你姐姐么?我告诉你,她现在已经充分认识自己的错误,彻底的和那边决裂了。至于那个欧阳于坚,哼,没准已经被枪毙了!”赵忠恕抓着一萍的胳膊,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
清秋走的很远还能听见赵一萍的哭声从那个小院子断断续续的传来,她有些担心的看看身边的丈夫,拿着眼神询问:“这样真的好么?把赵一萍硬关起来,她不会做出来过激的行为吧。”
白绍仪给清秋一个安心的眼神,反正赵一萍的哥哥都发话了,他们兄妹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吧。赵忠恕来的匆忙,他一晚上也没停留就忙着走了。晚上白绍仪才把今天赵忠恕的来意说了。原来赵忠恕是跟着北伐军一路征战到了上海周边,因为英国一支舰队在芜湖停靠,革命军担心英国会插手北伐,那个时候舰队出动顺流而下,上海的局势就倒转了。赵忠恕是英国军校毕业的,就被临危受命来芜湖刺探下英国舰队的动向。好在英国政府表示不会干涉中国的事务,他们按惯例奉行光荣孤立,也就是骑墙派,谁也不帮。
赵忠恕办完了公务,马不停蹄的赶到扬州看妹妹。赵一萍见着哥哥闹着要去上海参加革命为北伐做贡献。赵忠恕一听妹妹的话气的脸上通红,立刻和她吵起来,赵一萍骂赵忠恕反动狡诈,披着革命的外衣窃取人家辛苦的果实 。是个伪君子!赵忠恕看妹妹执迷不悟,气的搬出来我是兄长,父亲不在了你要听我的。赵一萍就说赵忠恕是封建思想,就算是长兄如父,自己和欧阳结婚了,出嫁从夫,她要听丈夫。不提欧阳还好,提起来欧阳于坚,赵忠恕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先是吧赵一涵拉上激进路线,使得赵一涵在广州差点被当成异己分子给处理掉。好在赵忠恕出面周旋,保证赵一涵只是误入歧途生,赵一涵自己也表明态度,才算是没事了。只是赵一涵的前途就此就很难更上一步了。她身上到底被贴上了曾经做过激进分子的标签,以后只要政敌提出来这个,赵一涵就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好在赵一涵是个女孩子,态度又好,她也没得罪谁,也就算是过去了。
如今欧阳于坚又把小妹给彻底洗脑,闹着要去送死,赵忠恕狠狠地骂了欧阳一顿,赵一萍一听见哥哥骂自己的爱人立刻拼命地维护欧阳,两个人陷入死结 ,越吵越激烈,最后话赶话,以至于闹到了要但觉关系的地步,赵忠恕气的脸色铁青,冷笑着扔下一句话:“你想断绝关系随便,我不会看着你白白的送死,我死后没脸去见赵家的祖宗们。”
“我看忠恕对着妹妹还是有良心的,自古以来党争都是你死我活的,他包庇妹妹的事情被捅出去也是了不得的事情,我恍惚听着赵一涵怎么样了,是怎么回事?”清秋忍不住感叹其实赵忠恕才是真相的心疼姐妹的人。她忽然想起宝玉,当初迎春错嫁给孙家,他束手无策,连在老太太跟前说一声的勇气都没有,等着迎春被孙家折磨致死,他只是哭了一场。赵忠恕和宝玉比起来,简直是拿着前途在维护妹妹们了。先是赵一涵,又是赵一萍,报纸上整天都是抓人杀人的,赵忠恕还能想着妹妹真是对的起良心啊。
赵忠恕不管是什么政治立场,在心疼妹妹上做的比一般人好多了。“你也知道赵一涵以前是站在那一边的,她是那边推荐的,平常言行也是比较激进,现在两边翻脸,赵一涵就不能左右逢源了。她的性格我想不会和她妹妹那样执拗决绝,不过是暂时受挫,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总会东山再起。我是很担心,咱们家关不住这个姑奶奶。她现在跑了就是羊入虎口。”白绍仪很苦恼的虚指着赵一萍小院子的方向,有些忧心的叹口气。
你别担心了,我看赵忠恕是要白费心了,能关住一时还能关她一世么?谁能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呢?父亲是要再出山了?清秋无意的提起来白文信是不要再出山了。
“你真是个神仙不成,忠恕就是为了见父亲,他说现在政府很需要外交人才,父亲已经同意了。他还请我去做事呢,你怎么看?”白绍仪微笑着伸手揽着清秋的肩膀,手指若有若无的在她肩膀上画圈圈。
“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拦着你,只要你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何乐不为?”清秋对着白绍仪微微一笑,忽然心里一动拉着他的手轻轻地亲一下指尖。在清秋看来她没必要逼着白绍仪非要寻求什么高官厚禄,可是她也不能自私的把丈夫拴在身边生。
“清秋你真是我的知己,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暂时不想去做官,你知道我是学法律的,还是想在法庭上施展下自己的本事。”白绍仪拉灭了床头的灯:“元元在乡下有年纪相仿的孩子和她玩,她回来的路上还一个劲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再回去。我们不如努力下给元元生个弟弟妹妹好不好?”
“不成,我还想完成学业呢,至少也要等着我毕业了再说!”清秋的声音模糊的从黑暗中传来,但是她的抗议很快的就在白绍仪热情的攻势之下变得支离破碎了。
第二天早上,白绍仪昨天晚上的担心真的实现了,尽管安排了几个人看着赵一萍,她还是深夜跳墙跑了!“我检查了大门和围墙,都没有人攀爬的痕迹,只有咱们院子里面的水闸被打开了,养在池子里面的大红鱼都跑了,肯定是赵小姐从水里跑了。”老金皱着一张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赵小姐也是个大家出身的怎么一根筋的非要跑去造反呢?
可惜白家的烦心事还没完,上海一封电报叫白绍仪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欧阳于坚被英国租界抓住了,他竟然说我是他的律师!要我回去保释他出去呢。”白绍仪表情就和吞个苍蝇似得。
☆、第一百零一章
“叫他去死!”清秋听见白绍仪的话心里暗自称快,她刚想直接回绝掉,忽然见白绍仪对她使个眼色,清秋一转脸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这是怎么说的,欧阳于坚这个人这一会倒是想起来你了。”清秋无奈的说着,起身迎接白夫人进来,夫妻两个又是搬凳子 ,又是张罗着倒茶的忙起来。
“你们别忙了,我是听见有绍仪的加急电报才过来看看的,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虽然欧阳于坚也算是我的侄子,不过他——哼,我们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绍仪你也不用很勉强,虽然你是做律师的没错,但是律师也有选择委托人的自由,况且欧阳于坚肯定是为了政治上的事情进去的,这个时候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你们不用顾忌我,我也没欧阳那样的侄子。”白夫人对着欧阳于坚倒是看的透彻,当着儿子的面表明态度。最亲的还是自己的孩子,要是欧阳穷的没饭吃,她还能救济救济,可是沾上了政治,她不会叫自己的儿子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出头。
听着白夫人表态,绍仪和清秋都松口气:“我们也不想管,虽然欧阳是在租界被抓的,但是他不是刑事犯,租界法院未必会按着一般程序审判。只是要欧阳被送到了当局手上,他是断然没有活的道理了。”白绍仪想着报纸上血腥的报道,还是有点为欧阳于坚的生命安全担心。他不喜欢欧阳是一回事,可是看着他被枪毙 ,白绍仪总是有点不淡定了。
“哎,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你听过的,虽然说施恩莫图报,但是欧阳那个人绝对是个小人,当初他对我们是什么态度,这会他落难了,怎么不做出来划清界限的清高举动,自己扛着去啊。况且你和欧阳没什么关系,他在心里没准恨你恨得要死呢。他以后得势了未必会记得我们帮过他,闹不好觉得我们知道他贫贱落难的事情,生出来除之后快的心思。你心存善念要帮助别人没错,可是帮人也要看人的。会反咬一口的毒蛇救他做什么?”白夫人眼神闪过决绝,她握着拳头站起来正色的说:“要是你舅舅在天之灵要怪,就怪我吧。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他的私生子涉险。”
“母亲别伤心,我想舅舅在天上也能体会你的苦心,我们这个情形就是想去也不能啊。我们不在上海,鞭长莫及啊。”清秋忙着安慰白夫人,她决定现在扬州拖拉机天,等着上海局势安定下来再去。那个时候欧阳的案子就该尘埃落定了。
“你们想错了,你们父亲要立刻赶着去上海和各国周旋,已经有国家预备承认新的国民政府了,建交事宜也要预备的。你们——还是在扬州多呆几天。”白夫人叹口气,欧阳出事是早晚的事情,按着他偏激的个性早晚要走到绝路上。
清秋还想说话,白绍仪笑眯眯的拉着清秋一起送白夫人出去:“我们就在扬州多玩几天,妈妈慢走,我去帮着你们收拾东西可好。”
“我不用你,也不用你媳妇。你们年轻人竟然喜欢扬州这个慢吞吞的小地方真是难得。你们好好地玩几天,只是不准贪嘴吃太多的螃蟹,那个东西吃多了肚子疼。尤其是清秋,身体单薄的都不能多吃。至于赵一萍的事情,我已经叫人去找了,你还想着怎么和忠恕说吧。”说着白夫人转身走了。
“哈哈,我们能好好地玩几天了!”白绍仪等着母亲前脚走他后脚就抱着清秋在屋里转个圈。
你就想着玩,母亲心里肯定不舒服你还喜形于色!清秋敲着白绍仪的后背叫他放自己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高兴,有父母在身边你肯定不能尽兴玩耍,我发现你很喜欢咱家的老宅子,在这里多住几天不是正和你的心思。自从有了元元我们搬回家和父母住一起,我和你亲热都要偷偷摸摸的。白绍仪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他几乎在咬着清秋的耳朵。
“你个不正经的,只想着拿我开心!”清秋脸上一红,娇嗔的对白绍仪投去个嗔怪的眼神,白绍仪立刻被清秋似嗔非嗔的眼神给看的浑身酥软,他扳着清秋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吻上去:“反正闲暇无事,人生得意须尽欢,等着我们回到上海你要上学,我要做事,哪能天天做闲云野鹤啊。”
可惜白绍仪和清秋的闲云野鹤没做了多久,他们就接到了白文信的电报。“父亲叫我们快去上海,舅妈和几个表弟来了。”北伐军攻占了上海,国民政府在南京建都,北京的人眼看着树倒猢狲散,都开始找门路了。凤举和两个弟弟也都到南边来找机会了。
金太太不是一直在西山上吃斋念佛,怎么也来了这凡尘俗世上呢。不管如何,他们都是要回去帮着接待亲戚的。好在扬州到上海交通便利,他们很快的收拾了东西,到上海去了。从扬州到上海,眼前不再是白墙黛瓦,小桥流水的安静祥和,大都市热闹逼人的气息迎面而来。等着回家金太太已经来了上海几天正在和金瑛说话呢。清秋和白绍仪见着金太太都是暗自吃惊,金太太依旧是一身寒素的青布衣裳,耳朵上一副银耳环,一串佛珠子就是全部的装饰。她身边的二姨娘也是这个装扮,她正在和梅丽说话。
大家见面百感交集,互相问了辛苦,金太太抱着元元亲亲她的脸蛋:“我记得那会她还没怎么学会走路呢,一转眼就满地跑了。”金太太看着白绍仪和清秋,见外甥夫妇两个依旧是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想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对着金瑛说:“还是你有福气,绍仪和清秋都是好孩子,不像是我,到头来一场空啊。”
“孩子们都很好,这个世道谁能事事想到前边去。我哥哥在,他未必也能想到有今天。张大帅的军队不是一向强悍的很,打败了多少敌手。只是没想到北伐军更勇猛罢了。好了,我们也不懂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既然你们也来了,还是先安顿下来吧。你和二姨娘是什么打算?要不然现在我家住下。看着凤举他们在上海谋职位呢还是去南京呢。”白夫人殷勤的挽留金太太。
“我是要回老家的,二姨娘跟着我,以后梅丽成家,她想跟着女儿也好,跟着我也好。只是有一件事,我想和绍仪说。”金太太有话要单独和外甥说,金瑛和清秋心里一动,金瑛先笑着说:“嫂子既然来了就安心住几天,有话慢慢的说。绍仪和清秋累了一路你们先歇一歇,等着开饭吧。”
清秋和丈夫会房间换衣裳休息,清秋换了衣裳出来看着白绍仪已经从浴室出来,她对着镜子里面的丈夫说:“你看舅妈找你是什么事情?”
金太太神神秘秘的,似乎是要紧事。也不过是她担心自己上年纪了没人管,你想虽然已经是儿子女儿们各自分家,她的手上也是有些东西的。他们分家的时候分的是北京那边的产业,老家的东西除了田地还有宅子。我想着舅妈是想请我做遗嘱什么的,不至于上年纪了没人床前尽孝,也不会引得几个儿女们再起争执。
清秋觉得白绍仪说的在理,也只是感叹着:“本来你舅舅在的时候已经是尽力为儿子们铺路了,只是时局变化的太快了,谁能想到北京那边一下就树倒猢狲散呢?大表哥他们来了上海,没了长辈帮衬着,真是难了。”
“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以前的人脉还在,虽然说人走茶凉,可是舅舅还留了后手了。你忘记了,当初舅舅叫凤举去上海,里面大有文章。”白绍仪猜测那个时候金铨肯定和广州有什么台底下的交易。
但是叫清秋和白绍仪都猜错了,金太太竟然求外甥帮着欧阳于坚脱罪!听着舅妈的恳求,白绍仪差点把手上的橘子掉在地上。“舅妈,你尝尝这个橘子,老家的东西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很难吃到。你要我做欧阳于坚的辩护律师?这个事情么,没想象的简单。他是被英国租界的警察抓走的要按着租界里面的法律和程序,你是知道的,那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我就是想帮忙也不能一句话就把他弄出来啊。”白绍仪认为是金太太念经太多,已经糊涂了。这位舅妈怎么忽然想起来那个私生子了?金铨已经不在了,她是做贤良给谁看?
“我知道你很诧异,若是放在以前我是断然不会管他的。只是这些年我一心修佛,以前的恩怨都看的淡了。欧阳于坚好不好,他怎么也是金家的子孙,你舅舅临走的时候,对着欧阳一直放心不下,他不能体会我们的苦衷,怨恨他父亲我也不能全怪他。我也不是想叫你一定如何,欧阳的母亲,她找上门来哭诉,我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管。”原来如此,兰表妹也来了上海,她得知金太太跟着儿子也来了,就在码头上堵了金太太三天。
苍天不负苦心人,兰表妹总算是在等到了金太太,码头上那些人包括金家来接金太太的亲友们都看了一场苦情戏,都知道了金铨还有个沧海遗珠叫欧阳于坚的。金太太当着老家亲友的面前也只能含糊的应承下来。她不过是碍着面子才来求白绍仪的。
不过金太太自然不会尽心,听着舅妈话里的意思,白绍仪暗笑,以为舅妈念佛糊涂了,谁知她还是那样精明。人前是个宽厚人,其实城府颇深,若是红楼梦里面的宝姐姐上年纪,怕是也是舅妈这个做派吧。
自己摊上个鱼头来拆,好了是舅妈宽厚还顾忌着庶出的儿子,自然是第一等的贤德人了,办不好,全是自己的错处。真是个大家都得了好处,事事周全的好计划。“哎呀,舅妈一向拿我做亲生儿子,我岂能不帮着舅妈解难的。只是我和欧阳的关系严格的算起来是要避嫌的。欧阳的案子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若是刑事案或者民事纠纷也就罢了,但是若是意见分子就不好办了。我先打听着去,我就是隐瞒了身份给欧阳亲自辩护,现在未必能赶上。先叫我问问去。”说着白绍仪做出来一副为难的样子,砸吧下嘴忙着叫人那电话本子,当着金太太的面前打电话问人了。
金太太见着外甥模棱两可的态度就知道白家不会真的为欧阳于坚奔走,她也不想真的如何,只想两边讨好罢了。于是金太太说:“都是我多事,叫你为难了。我知道你走关系也要请人吃饭的,这个你拿着别推辞。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舅妈求你办事。”说着金太太递上一张支票给白绍仪。
“舅妈是要羞死我么?你只管拿着,等着真的需要了我再来找舅妈要。”白绍仪说着把支票塞回去。
金太太心照不宣的收回支票,这个时候金瑛进来,笑着说:“绍仪是个实心的孩子,在国外多少年还念着舅妈的好处。我已经看了日子,五天后是吉日 ,我做东道给你和侄子们接风洗尘。到时候把这边的亲友都请来,大家多年没见也该联络联络了。”那个时候金家的亲友都在,金太太再表现自己她的宽厚贤德吧。
等着送走了金太太,白绍仪对着欧阳的事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稍微的打听下,其实用不着把白绍仪主动打听,自然有不少的人和他说。欧阳于坚虽然一直在北京但是在上海,白律师的名气还很响的,纪家六小姐析产官司已经是一战成名,德清公司的跨国官司虽败犹荣,白绍仪接案子一向谨慎,忽然传出来一个意见分子竟然说白绍仪是他的律师,这个消息却是震惊了不少人。等着白绍仪一回上海就有人来打听了。
欧阳于坚虽然是大名鼎鼎的意见分子,可是他此次被抓的缘故实在有点叫人无语,他和一个男子为了一个女孩子在街上大打出手,被印度巡捕抓起来,对方质控欧阳于坚拐带自己的未婚妻,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殴伤自己,要欧阳于坚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这就是欧阳于坚现在还在租界的公共监狱,没有被移送到龙华监狱吃枪子的缘故。英国租界只把他当成一般的犯人关起来,排期上庭呢。
“我反正不会出面的,欧阳的罪名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舅妈喜欢做好人就叫她帮着欧阳出罚款和补偿好了。交不出来钱,在里面蹲几天也就出来了。”白绍仪风轻云淡的靠在沙发上,抱着元元做个鬼脸逗孩子。
“皆大欢喜,明天聚会的时候你当着众人的面前说出来,反正咱们已经是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金瑛淡淡一笑,顺着披肩上的流苏,这个嫂子真是圆融的很,看着善解人意,温厚宽容,其实她永远都把自己和麻烦不动声色隔离开。什么风雨都吹不到她身上。
清秋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入学通知书,因为几个教授的力荐,清秋成功转到上海最有名气的大学,继续自己的学业。等着春节一过,她就要再次回到校园了。
“这所学校选课更自由,你还能选一些别的专业的课程。开阔眼界有助于提高自己的专业素养。他们校长还和我生接洽想请我做哲学或者法学的教授,你可以选我的课程啊!”白绍仪不予余力的推销着自己的课,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苍蝇围着清秋了,在这里,没脸没皮的登徒子也不少,他要和守护宝藏的喷火龙一样紧紧地看着他的珍宝——清秋了。
白夫人忍不住轻笑一声,儿子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看着清秋干脆做绍仪的学生吧,你不是说你的事务所还缺个秘书么。我觉得谁也没有清秋合适那个位子了。”白夫人打趣着儿子,清秋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她咬着牙愤愤的说:“我预备选一门理科的学科,我觉得生物学很有意思,很想去读一读。”她可不想以前的尴尬再次上演,她坐在底下当学生,上面那个人经常性的出神 ,而且白绍仪会特别喜欢关照她,时不时的叫她回答问题,当着众人面前做学生和教师的角色扮演,哪一点也不好玩。
“你一点基础没有肯定会挂科的。你敢动手剖开活着的青蛙么?还要一群人围着个男人或者女人的尸体。”不敢想象清秋去读生物学,生物解剖的时候,她见着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不能叫清秋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白绍仪吓唬着清秋。
清秋送去个不服气的眼神,在现代社会久了,她对于男女授受不亲有了全新的理解。看着儿子和媳妇眉来眼去的较劲,白夫人的心情轻松很多,外面的烦心事够多了,在家的时候还是别藏着端着,互相算计着,大家和睦相处吧。清秋和绍仪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也是福气了。
“赵先生来了。”管事的一声回报,白绍仪忙着站起来:“快请!”话音未落,赵忠恕已经进来了:“哎呀呀,赵主任来了。老兄春风得意,平步青云啊。国家刚刚安定下来,你这样的党国栋梁还不忙着建设国家,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啊?”
革命胜利,论功行善,赵忠恕步步高升了。没理会白绍仪的挪揄,他彬彬有礼的对着白夫人和清秋问个好,赵忠恕一脸愁容的坐下来:“你要是想做官,分分钟能闹个比我这个职位高的多的官做做。伯父现在忙着筹备各国建交事宜,你倒是清闲的帮着别人打官司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求你。”
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你别说你是来保欧阳于坚的。”现在赵忠恕可以说是领袖身边的人,什么事情还要他求自己呢。也只有关于租界司法什么的了。赵忠恕听着白绍仪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我宁愿把上海滩的野狗都养起来也不会救那个人,我是想请你帮着问问看,要叫他永远不能出狱要怎么办?”
赵忠恕对着前大妹夫,现任小妹夫欧阳于坚起了杀心。“你干脆直接和租界法院交涉,说欧阳于坚是意见分子,引渡过来就成了。你不是就专门做这件事么?”白绍仪凉凉的来了一句:“守仓库的猫还要向我这个老鼠借粮食么?”
“都是一萍,她现在要死要活的,说要是我引渡欧阳,她要去告发我,说我以前私放做tg,她自己想死也要拖着我了。我这个位子多少人惦记着。她非要进来搅局!就是为了那个混账!你知道租界引渡犯人都要公告的,一萍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她知道了消息肯定会不计后果冲动的,我的意思是悄悄地把他解决了。”赵忠恕做个决绝的手势,意思在监狱里面叫欧阳于坚躲猫猫死了算。
“这个,何必呢。他现在关在里面,没几天放出来,你有的时候法子。还是先放放,你小妹现在在那里,她大病未愈就跑出去,没事吧。”赵一萍冒着深秋的寒意潜水出逃,真的是对欧阳一片痴情了。
“谁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叫我抓住,这回非要敲断她的腿,叫她一辈子别想踏出大门半步!”赵忠恕提起来赵一萍气的鼻子都歪了,自己的亲妹妹不惜用诬告亲哥哥来维护情人!赵忠恕心里呕死了。
白夫人金瑛给金太太办的接风洗尘宴会圆满结束,虽然金铨已经是昨日黄花,可是他经营多年的关系多少还,加上白文信成了外交副部长,白家父子两个在各自的领域都是颇有建树。不少人看在白夫人的面子也要来的。
佩芳慧厂和玉芬和清秋又见面了,宴席上大家说起来别后情景都是唏嘘不已。白绍仪配合着金太太演一场嫡母对庶出的儿子一视同仁的戏,金太太得了个好名声。至于欧阳于坚今后会怎么样也就没人担心了。
等着宴席散了,白夫人和嫂子说话叫清秋和绍仪先回家。刚进家门,就看见管事过来说:“李律师来了,他还带着两位客人。”
白绍仪和清秋有些诧异,李律师听见白绍仪回来,忙着出来一脸神秘的说:“有一位先要见你。”
清秋和白绍仪看去发现在客厅里面坐着的赫然是赵一萍和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他们想求你帮着疏通关系把欧阳于坚保释出来。”李律师压低声音。
“你也是律师啊,我和欧阳于坚有亲戚关系是要回避的。”白绍仪绝对不会搀和进去。
“可是你和英国租界法院的法官是同学兼好友啊,他们也不想走正常程序,只要把人弄出来。那位女士说她愿意替欧阳坐牢的。”李律师很好奇的看一眼赵一萍,很好奇欧阳到底有什么魅力叫一个女孩子为他死心塌地。
☆、第一百零二章
送走了客人,白绍仪和清秋面面相觑,他们坐在客厅里没动,好像忘记了时间和两个木雕泥塑一般。外面一阵汽车声,接着是白夫人和白文信的脚步声,家里的佣人忙着迎接出去。白绍仪和清秋才猛地醒悟过来站起来要出去迎接。
“你们两个不是早回来了,怎么还是没换衣裳?元元呢?”白夫人诧异的看着清秋和绍仪,他们身上还穿着宴席上的衣裳,白绍仪甚至连围巾还摘下来,清秋的大衣就随便的放在沙发上,和她的手袋胡乱的混在一起。元元!被母亲的话一提醒,清秋和绍仪浑身激灵一下,两个人慌张的叫起来:“元元呢!桂花不是看着元元么?”
桂花听见呼唤忙着出来:“元元已经睡着了,少奶奶要去看看她么?”白绍仪和清秋才如梦初醒的松口气,白绍仪拧着眉:“这几天不要带着元元去外面,你只带着她在花房里面玩会就成了,门口也不要去。”桂花不知道为什么白绍仪会忽然这么说,她忙着答应下来:“最近天气冷,我也不敢带着元元出去。”
白文信和白夫人看出来端倪,他们脸色一沉:“刚才谁来家里了?还是有什么事情你们瞒着我们呢。”
白绍仪把刚才的事情原本的说出来,李律师带着赵一萍和那个年轻人来,说要把欧阳于坚救出来。白绍仪和清秋对着欧阳于坚的为人很不喜欢也不想生赵一萍再一味的被迷惑了。白绍仪立刻表示了拒绝:“我大概知道欧阳是什么身份,现在的情势对你们很不利,可是在租界的监狱里面欧阳倒是暂时没生命危险。他出来才是危险得很呢。你大概不知道,欧阳于坚是为了斗殴才进去的,他的罪名顶多是妨碍公共秩序,和拐带妇女。在里面最多是一年,我舅妈大概可能会给欧阳付赔偿款,他不用一年就能出来了。”白绍仪看着赵一萍把拐带妇女四个字咬的很重。
清秋看着赵一萍的脸色,暗想着到这个时候她也该清醒了。谁知赵一萍却是一脸坚决,还帮着欧阳于坚开脱:“我了解欧阳,他不是那样的人。其实那个人是想挣脱家安排的包办婚姻,欧阳只是想帮她一把。和欧阳比起来,我微不足道,现在的革命需要欧阳这样的人才。在英国租界的监狱里面太危险了,我哥哥已经知道了欧阳被抓的消息,他随时能提出引渡,我不能叫他的计划得逞。清秋,你也是女人,你该明白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感情。”赵一萍见无法说动白绍仪,转向找去说服清秋。
“这个事情,我们也是爱莫能助。绍仪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一向是认为法律是公正的,这样做岂不是叫他毁掉自己的职业操守。你可以说租界司法是个装样子的东西,是外国人在中国耀武扬威的象征,可是尊重法律就是尊重法律,我也是个妻子不能看着丈夫做违心的事情。”清秋客气但是坚决的回绝了赵一萍的请求 。若是换个别人,没准清秋还能赞同。
这个时候那个年轻人说话了:“我知道赵一萍的哥哥赵忠恕已经和白律师透露出想要在监狱里面动手,在英国人监狱里面暗害欧阳于坚的打算。我也知道欧阳于坚其实是国务总理金钱的儿子,金太太的表态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你家和金家是亲戚关系,亲戚之间相处有愉快的,也有不愉快的,那些渊源我也不想一一细说了,白律师心里肯定比我这个外人清楚。欧阳于坚是我们的同志 ,我们虽然处在艰难时刻,但是也不会随便放弃一个自己的同志……”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身材有点单薄,鼻子上架着一副眼睛,穿着件长衫看起来沉默寡言,有点沉闷的感觉。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神锐利,腰板挺得笔直,举止之间带着杀伐决断的气度,给人无形的压力。不过那个人的态度极其诚恳,说的话比欧阳于坚和赵一萍清楚明白多了,虽然他信仰坚决可是也不会狂妄自大,更不会夸夸其谈。白绍仪和清秋被眼前这个年轻的气度和勇敢给折服了,但是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要救欧阳那个人。欧阳于坚和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一类人。
“人有信仰的自由,你有自己的主义和态度,你们组织里面怎么会要欧阳于坚那样的人,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欧阳于坚怎么会是你们的同志呢?”其实那样地人,消失了才是组织的福音吧。白绍仪没把话说完,但是眼神里面抑制不住深深地鄙夷和不屑。
“白律师对欧阳于坚这个表弟如此不屑,该不会还记着以前他追求你夫人的事情吧。你不是我们组织,没有资格决定我们该怎么做。在你看来他只是个毫无用处的拖累和情敌,但是在我们看来,每个同志都宝贵的。我们不能失去他!”那个年轻人眼神凌厉起来,白绍仪和清秋都有些狼狈,他们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知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清秋几乎把当初欧阳于坚追求她的事情给忘记了。
白绍仪看着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忽然严肃起来,这个人只怎么那些陈年往事的,而且他对金家白家的亲戚关系,各人的恩怨情仇清楚地很。“你只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是预备拿着它来威胁我,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么?我不会被人威胁,以前的事情不过是正常的男女之间的交往,你就是拿出来有什么用处。我很信任自己的妻子,绝不会看着别人肆意往我妻子身上泼脏水。你可以离开这里了。”白绍仪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人用家人威胁他,尤其是拿着清秋要挟他去救欧阳于坚出来。
“您误会了白先生,我们很愿意和你这样开明进步的人交朋友,大家都是中国人,不过是因为信仰主义不同。我们不该互相仇视,时间长了你就会了解我们是什么样子的人。其实我们可以找别的方法达到我们的目的,但是这次是你们亲戚之间化解心结的机会,而且多了朋友多条路,白先生你要好好想想。当然我们也不会叫你白做事情的,这个请你收下。”说着年轻人从身上拿出来一根金条放在白绍仪的面前。
赵一萍还想说什么,但是那个年轻人对赵一萍使个眼色,她就不说话了。李律师送走了那对不速之客,一脸为难的说:“我也是没办法,他们找上门我还能说什么。你可知道那个年轻人可是你世交,就是赵忠恕的得意门生。他在广州军校做教师,这次北伐军能顺利的进军,一路打到上海都是这些学生军们打头阵的缘故。这个人作战英勇,在学校的时候很得器重。谁知他放着大号的前途不要,竟然跑到那一边了。这群人不简单啊。我似乎听说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把欧阳于坚救出来,就是因为俄国人很欣赏他。”李律师有点为难的拧着眉,叹口气:“他们和俄国人走的很近,你是知道的。”
白文信盯着桌子上的金条,就像在看个定时炸弹,白绍仪和清秋倒是面色平静,他们的心里很复杂,一方面对着那群人,他们有了新的认识。原来那些人里面也有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也不全是欧阳于坚那样偏执神经质的人。若是牢房里面是除了欧阳之外任何一个人,没准现在白绍仪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可是欧阳于坚,白绍仪和清秋心里一阵堵得慌,真是打老鼠担心伤了玉瓶,可是断然回绝了他们的要求,那些人神出鬼没的,报复自己怎么办。
白绍仪正在为难,清秋悄悄地在桌子下伸出手握住白绍仪的手,两个人交换个信任的眼神。“我看个事情也是可以为的,既然赵一萍想愿意自己去替欧阳于坚坐牢,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你想忠恕那边已经对欧阳是起了杀心,他在监狱里面关一天,忠恕就会叫你帮他。你帮他违背自己的职业操守,不帮会伤了你们朋友之间的情谊。赵一萍自己进去生,欧阳于坚出来,在上海忠恕就能自己动手了。至于赵一萍,她在里面冷静冷静也好。不过咱们做事也不为了金钱,这个东西还是给他们还回去吧。”白文信把事情利弊分析头头是道,最后决定把欧阳于坚放出来,叫赵忠恕和欧阳于坚自己解决他们的恩怨。
“父亲说的对,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舅妈那边,欧阳放出来也好,没出来也罢,她也不会说什么了。”白绍仪想想认同了父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