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浸猪笼之前,燕儿的父亲给他们准备了一把乌龟最爱吃的饵食,绝对能引来乌龟。可是当燕儿和金卢被浸入邬汤湖时,他们手中的饵食竟然变成了两坨烂泥巴,乌龟迟迟未到。一炷香结束,燕儿和金卢的猪笼被完全浸没在水中,为他们的丑事付出生命的代价。
玉河没有再嫁,她养着那只乌龟,侍奉公婆抚养儿子,生活一天天好过起来。直到玉河老死在床上时,那只玉河养了一辈子的老乌龟才蹒跚地离开玉河的家,从河道游回邬汤湖,再没有在人前出现过。
《庄乡忠贞传·龟》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江问源看着从皮布后走出来谢幕的戏团,对身旁的陈眠说道:“那个辫子男玩家在临死前挣扎了很长时间,他的死亡方式很可能和燕儿、金卢的死法一样。”
陈眠点点头,“韦丰登说过忠贞传讲的是庄乡糟粕习俗,证明浸猪笼惩罚通奸者的习俗曾经存在过。戏团那么忌讳在民居演这段皮影戏,庄乡很可能在韦丰登父辈那一代还存在着浸猪笼的私刑,董小宛的母亲就是受害者之一。”
董小宛母亲这条线基本可以明确的,但是还有个问题,为什么寸头女玩家却是那种死法。
寸头女玩家没被浸猪笼,那她应该是没有通奸、出轨嫌疑的,可是她为什么会整个人被装进一个外观状若乌龟壳的瓦缸中。在忠贞传的故事中,玉河一辈子忠于家庭,忠于丈夫,她的忠贞获得神龟的肯定和守护。所以寸头女玩家被塞进瓦缸中,就是神龟对她忠贞的肯定?
这不横竖都是死吗?
陈眠指了指坐在他们不远处的甘甜甜,“那她肯定能排除在神龟的射程范围外。”
甘甜甜性格冲动,自尊心奇高,还很好忽悠,数起来全是缺点,但这些都无法盖过她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最大优势,甘甜甜是未成年。一个孩子,谈恋爱都是禁忌,对感情的忠贞是对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的道德约束,是无法用来约束孩子的。
江问源给韦丰登留下足够的金子,让戏团在民居待一整个下午,其他玩家如果有想看的戏目,也可以自己点。其他玩家需要带的生存品太多,不像江问源还能把占重量的纯金带进游戏里,他们自然乐得享受抱大腿的感觉,点上另外几出和乌龟有关的皮影戏,试图从中发现更多的线索。
江问源和陈眠只看过忠贞传后,便离开戏台,他们给甘甜甜打了暗号,让甘甜甜到他们客房去一趟。
甘甜甜趁其他玩家的注意力集中在皮影戏时,悄悄离开戏台,有些忐忑地来到江问源和陈眠的客房。可能是太过紧张,甘甜甜一不小心就说漏嘴,耿直地把内心的想法对江问源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反悔给我两只玩偶,要收回一只?”
江问源沉默了一阵,“你能说出这句话,也就证明你内心也是受之有愧的。这样吧,我交给你两个任务,你完成得好,那两只玩偶就是你应得的,不必觉得我们交易不公平。”
甘甜甜听到江问源的话,才发现她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如果她没说出那番话,也许江问源还会给出第三个玩偶来让她完成任务。但是现在,第三只玩偶长出翅膀飞走了,甘甜甜的心在滴血,可她的自尊心强迫她依旧要保持脸上的笑容,“你先说说是什么任务吧,如果任务让我觉得太危险的话,我不一定会答应。”
“你放心吧。对你来说不是危险任务。”江问源把他们的发现解释给甘甜甜听,“你是本轮游戏唯一的未成年玩家,而且游戏里的时间对于我们的现实来说是静止的,你非常安全。所以董小宛不理会其他玩家,并对你特别对待。我有两个任务要交给你。第一个任务,再次和董小宛交谈,试探一下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如果她不理你,你就强调一下你刚满十七岁。就算你没能从董小宛口中得知她母亲的事,只要她开口对你说话,这个任务你就算成功了。第二个任务,触摸董小宛的后背,想办法测一下她的体重。”
甘甜甜听到江问源对于年龄的解释,基本上已经信了九成,因为她才经过三轮圆桌游戏,而且综合排名一直在中下游的水准,这次竟然飙升到第二名,她自己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如果是因为年龄保护了她而让她成为第二名,那挺合理的。甘甜甜在本轮游戏中基本等于拥有免死光环,她偷看了江问源两眼,那本轮游戏的第一名实力到底有多恐怖,竟能压过她的免死光环,牢牢霸占着第一名的位置。
甘甜甜现在的心态,就像是一个月光族面对世界首富无法产生仇富的心理,她的自尊心在江问源面前完全是佛系状态。甘甜甜虚心地向江问源问道:“第一个任务我能理解,第二个任务又是为什么呢?”
“还记得韦丰登昨天对董小宛说过的话吗,他说以前董小宛现在打扫戏台,速度比以前慢了一半。董小宛的行动非常缓慢,而且你也在董小宛身上闻到一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江问源点到为止。
甘甜甜睁大眼睛,“你怀疑董小宛她……”
江问源点点头,“所以才需要你去证实。”
甘甜甜略微思考了一会,最终决定答应帮江问源去试探董小宛,“我可以接触董小宛,但我还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帮我引开韦丰登。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无论我能问出多少信息,我都会在半小时后离开董小宛身边。”
甘甜甜的要求在合理范围内,江问源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的计划定在晚饭后。
酒饱饭足,陈眠懒洋洋地靠在江问源肩上,“亲爱的,我吃得好撑哦。我们出去消消食运动一下吧,不然长胖了你该嫌弃我了。”
“你怎么会长胖呢,就算真的长肉了,那也很好看。”江问源转头看向韦丰登,“当家的,庄乡四面环水,日落的景致一定美得动人心魄,你带我们去游湖赏景吧。钱嘛,我们是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韦丰登本来是计划有其他事情要做的,但有钱就是大爷,在纯金的吸引下,韦丰登脸上犹豫的表情立刻被热情的笑容取代,“瞧您说的,就算您不付钱,您作为我们民居的客人,想看日落我也是会带您去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占用你的时间怎么能不付钱呢,当家的时间也很宝贵啊。”江问源对韦丰登客气了一句,韦丰登便乐淘淘地带着江问源和陈眠去欣赏日落了。
等江问源和陈眠回到民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甘甜甜晚上不敢出门,她又与其他玩家同住,现在其他玩家眼中她和江问源是势不两立的,她拉不下那个脸让江问源来找她,便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早上。
今天陈眠一共让江问源消耗了三十二只玩偶,他现在精神非常疲乏,一回到客房便瘫软床上。休息了一阵之后,他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对江问源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韦丰登挺奇怪的?”
这个江问源还真没发现,“他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动作也不迟缓,挺正常的。”
“我的意思不是他的本身异常,而是他的态度……”陈眠说到一半,便被某个异常的声响给打断了。昨晚他们也听到过这个声音,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未知身份的脚步声,在江问源和陈眠的房间前停下脚步。
圆桌游戏的鬼怪有权利杀死触发死亡条件的玩家,无论玩家怎么躲藏都逃不掉被找到的命运。此时此刻,这个杀机就站在他们门外——
不过屋里的两人都没什么紧张感。
陈眠从床上坐起身来,还有心情和江问源开玩笑,“你觉得外头的东西给我们带的礼物,是猪笼还是瓦缸?”
猪笼是背叛,瓦缸是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