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朝她鼓励的望了一眼,郭庆云站了起来,走出毡席之外,朝万阳公主与玲珑郡主笑了笑:“几年没见过我了,一来就考我文才?你们可真比我娘还要用心!”笑嘻嘻的望了一眼自己母亲,郭庆云指了指左边一片白色梅花道:“我写一首诗,名字叫白梅花。”
郭大夫人听着郭庆云说出这个题目来,只觉脸上有些发烫,人家赋诗,都是文绉绉的题目:咏梅、咏白梅,郭庆云偏偏要在里边加上一个“花”字,这可便俗得姥姥家去了。在场的公子小姐们一听着标题,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讥笑的神色。
玲珑郡主朝那史紫嫣挑了挑眉,捂着嘴儿忍不住想笑,万阳公主更是忍俊不禁,已经开始笑了个不歇:“庆云,你这标题很好,再让我听听你的诗罢。”
明媚教郭庆云背诗的时候忘记告诉她这诗的题目,郭庆云听着方才那些公子小姐们吟诗,个个都有标题,走上前来便自作主张给加了一个,没想到大家都在怪模怪样的笑,她听着万阳公主那讥讽的话,心中很是不爽,冲口便将方才背下来的诗吟诵了一遍:“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诗一出口,整个梅林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郭庆云身上。
☆、第八十五章 勾心斗角
“郭家小九,这是你做的诗?”玲珑郡主很不相信的望着郭庆云:“你能做出这样的诗出来?”
郭庆云抱着手在胸前朝她一笑:“怎么了?就许你们会作诗,我就不能作诗了?你说说看,我这诗作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你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诗来?”玲珑郡主咬着嘴唇,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你不是只认识字,不喜欢学着写诗的?”
“知道和你们在一起肯定要弄些无聊的事情来,我这才潜心研究如何作诗,否则你以为我想去学?”郭庆云指了指那片白色的梅花林道:“你瞧,这白梅花不是与融成白雪一块儿了?只有闻着香气才知道那边长了梅花树呢。”
英王妃脸上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见郭庆云没有出丑,她的心中也很是高兴,和蔼的拍了拍玲珑郡主的肩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庆云已经是六年不见?庆云,你这诗做得很好,快些回自己毡席那边去罢。”
郭庆云朝英王妃拱手抱拳:“郡主,还是英王妃看事情比你明白。”朝那玲珑郡主笑了笑,转身大步走了回去。
玲珑郡主气得全身之打颤,可英王妃这个做主人的都来帮郭庆云说话了,她自己不好再坚持要找郭庆云的岔子,只能怏怏坐了下来,瞧着旁边贵女们也是一脸惊讶的神色,心中才舒坦了几分。
“还请柳家十小姐赋诗。”没能捉弄到郭庆云,这诗才表演还是要继续下去,玲珑郡主的丫鬟紫玉很尽心的拿起那张纸念出了明媚的名字。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明媚身上,她无奈的站了起来:“有郭家九小姐珠玉在前,我真不敢献丑。”咏梅的诗词她也能记得几首,可总觉得没必要这般张扬。
玲珑郡主轻轻哼了一声:“郭小九那是什么珠玉,柳小姐,你只管作诗便是。”她瞟了一眼郭庆云,心中犹是大恨。
“郡主,我这个妹妹以前是养在乡间的,恐怕和那郭小九一样,也是没学过作诗的,你就放过她罢。”柳明艳嗤嗤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在替明媚解围,实则是在告诉大家明媚文墨不通。对于柳家四房的两个堂妹,她是无比妒恨的,因着乔景铉的原因,她最恨的是柳明珠,但对于明媚她也依旧有一种排斥感,总觉得四房将大房的好处都抢了去一般。
“养在乡间的?”玲珑郡主拍了拍手道:“这样才好,淳朴自然!”她瞄了一眼明媚:“柳小姐,你堂姐甚是谦虚,你别理睬她。”
乔景铉在旁边见着玲珑郡主逼着明媚作诗,心中有些不喜:“玲珑,柳小姐不想作诗便罢了,何必苦苦相逼?”
玲珑郡主侧过脸来,见乔景铉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又见徐炆玔在旁边轻轻摆手,忽然想起了除夕夜宴时徐炆玔给自己出的主意,乔景铉喜欢温柔的女子,自己可不能太强势了,想到此处她朝乔景铉柔柔一笑:“既然景铉哥哥这般说,那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无以规矩,不成方圆。”另一张毡席上传来一个颇为轻佻的声音:“我瞧着这位柳小姐生得姿容灵秀,想来做出来的诗也是极好的,很想洗耳恭听一番,柳小姐,你还是按着规矩来罢,别讲规矩破坏了。”
明媚瞧了一眼那边,原来是二皇子徐玟琛,她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宴会上总是能出现一些讨厌的人?她徐徐开口道:“既然说规矩不能破坏,那我便勉力而为之,还请大家不要笑话。”
崔月如脸上露出了笑容,拉了拉柳明珠的衣袖:“你这妹妹真是在乡间养大的?不会作诗?”
柳明珠的眉毛蹙到了一处,想着蔷薇宴上明媚写的那首诗,她喃喃道:“我也不能确定,仿佛是会写的。”
徐玟琛听了挑了挑眉:“仿佛?那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做姐姐的都不明白?”
“她在乡间长大,直到去年春天才接回来。”柳明珠很含蓄的说了一句,徐玟琛“哦”了一声,自以为明白里边的弯弯道道:“原来如此,只是我瞧她那水灵样儿,肯定也是才思敏捷,能作出好诗来。”
柳明珠虽然心中喜欢的是乔景铉,可方才徐玟琛一力的捧着她,此时又转而去捧明媚,听了有几分不舒服,轻轻哼了一声,好半日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冷冷的盯住了明媚不放,心中只巴望着她出丑才好。
明媚略微沉思了一番,便选了王冕的一首咏梅诗: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哎呀,这可真是好诗!”明媚的话音刚落,那边卢懋晟已经啪啪啪的鼓掌赞扬了起来——从明媚刚刚开口的时候,他的两只手已经合拢在一处,就等着鼓掌了。总算没白费他的准备功夫,抢了个先。
崔月如听着表兄赞美明媚的诗好,气得眼睛都有些发红,撇嘴道:“有什么好的,我就看不出来好在哪里,押韵还押得偏了些!”
“此诗大好!”徐炆玔在一旁也高声赞美了一句:“这诗将梅花的高洁描述得非常生动,用词也极为恰当贴切,意境也很好,实在难得。”
乔景铉没有开口,只是望着明媚微微的笑,众位贵女瞧着他那神色,都有几分嫉妒,瞧着明媚的目光逐渐不友善起来。
明媚环视四顾,只觉得身上被扎了不少小刀子一般,瞧着全场贵女们的目光都是凉飕飕的,能射出寒意来。她微微一笑,朝英王妃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英王妃瞧着明媚的背影,心中不住的在思量,郭庆云那诗,大约也是她给帮忙做的了?这位柳家十小姐生得实在好模样,又有内秀,真真是个不错的,只是她的身份实在可惜只是庶女出身,随着那杜姨娘升了平妻,这才变成了嫡女。
大陈的大户人家对于嫡庶十分讲究,尤其在议亲上边,嫡出与庶出更是差别极大,即便同是嫡出,也有不少考量,正妻生的比平妻生的要金贵,平妻生的又要胜过那记名嫡女一筹。英王妃方才与柳四夫人交谈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两个女儿里柳明珠是她生的,那个却是杜姨娘所出,今年除夕才变成嫡出小姐身份。
英王妃又望了望柳明珠那边,嘴角有一丝不屑的笑容,虽然说这柳明珠瞧着生得十分娇艳,可也不是媳妇的好人选,瞧着她那母亲便知道她这人如何。安平公主强势介入,柳四夫人这才从旁人手里抢了柳元久,还将原配变成了妾室,这心思实在歹毒,她这般言传身教,她的女儿也定然是个不好的。
再说了,英王妃又瞧了瞧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的柳明艳,心中暗自点头,柳府长房的这个小姐真是个不错的,文静温柔,又体恤姐妹,身份又高,长相又有福相,那身子一瞧便知道是个好生养的。英王妃的眼睛弯了弯,仿佛瞧见了有几个小孩子围绕在她膝下咿咿学语,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欢喜的笑容来。
“柳十,柳十。”明媚刚刚坐回去,郭庆云便急急忙忙拉住她的衣裳,咧嘴一笑:“你怎么这样会作诗?一张口,那些诗便一首首的来了!我听说柳太傅府出了个一人领了两部侍郎之职的柳大人,曾经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你是不是他的女儿?”
“是。”明媚点了点头:“正是家父。”
“原来如此!”郭庆云点了点头:“我就说你怎么这般厉害,作诗就想喝酒一般轻松,原来是家学渊源!”
明媚瞧着郭庆云那睁得圆溜溜的眼眸,不由得“噗嗤”一笑:“你还说是今年回京城过年,怎么这些朝廷的动向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你们家把你当男孩养的,连这些朝堂之事也和你说?”
“我祖父想将我当男孩子养,我娘却要把我养成一个大家闺秀,我想了想,还是当男孩子比较爽快,所以自然要紧跟着我祖父,他常常跟我们说起朝廷里的事情,所以这些事儿我一点也不陌生。”郭庆云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朝明媚眨了眨眼:“你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事情的?”
明媚笑着答道:“我喜欢听,你只管说。”
郭庆云大喜:“今日我运气真好,竟然遇着一个能说上话的人了!”她抬起手来就想要拍明媚的肩膀,正要落下去,就瞧见跪坐在一旁的玉梨脸色露出了提示的神色,这才下来起来,讪讪的将手放了下来,朝明媚咧嘴笑了笑:“我差点又忘记了。”
“我才回京城几日,以前是在乡间长大的。”明媚朝郭庆云眨了眨眼:“咱们自然会有话说。我在紫霞山的时候也听说过你祖父的大名,我师父说他是大陈的功臣,怎么又被流放去了西北那地方了?”
“唉,还不是先皇忌惮。先皇一直想除去我祖父,只是他善于带兵打仗,没了他大陈边防松懈,不堪一击,所以为了笼络他,先皇半推半就批了祖父自请镇守边关的奏折,还加封了镇国将军。明面上看着是重用,实际上却是提防,恩威并施。祖父自小就教育我们切忌不可掉以轻心,要对时局把握清楚,这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明媚听得直叹气,这其实也是宅斗,只不过这个宅子比较大,换成了皇宫,宅斗就变成宫斗了。听着郭庆云的介绍,原来她祖父根本无意于夺位,只是先皇多疑,登基以后多有猜忌,但是又不敢下手,一面是怕有夷狄之乱,一面又怕民间说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恩人都不愿放过,所以镇国将军府这才多年无恙。
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安稳,镇国将军在先皇晚年时态度鲜明的和英王府、高太师等人一起,大力扶持当今皇上登基,暂时换得了一时安稳,可是现在朝堂局势变幻莫测,谁也猜不透皇上此刻的心思,所以镇国将军府也不敢贸然出面来表态自己究竟扶持哪一位皇子登基,也只是在一旁观望,但对于朝堂之间的人事变化却不敢放松半分。
“和我表哥坐在一起的便是三皇子徐炆玔,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我感觉到时候他的把握最大。”郭庆云伸手指了指乔景铉那个方向,扔了一块水果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英王府倒是有个好冰窖,这等时节竟然还能吃到新鲜水果。”
“你表哥?”明媚楞了楞,忽然想到了那就是指乔景铉。
“就是乔景铉啊,我开始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们镇国将军府与英王府有姻亲关系?”郭庆偏了偏脑袋嘻嘻一笑:“京城也就那么大,高门大户的子子孙孙又多,轮来轮去的,大家都是亲戚,只是有些关系远了些而已。”
明媚听得直点头:“就是呢,我们家里现儿就有十三位姐妹,七位兄弟,到时候各自嫁娶,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亲戚来。我就怕到时候自己脑子不够用,记不住这么多人!”
“我跟你说,别管那么多亲戚了,拣几个重要的记着就行啦。如果要都记全,那可真会累死自己的!哎哎,你瞧瞧,我那表兄和三皇子多受欢迎,那么多人眼睛都在瞧着他们俩,一个个都巴不得扑上去似的!唉,坐在他们俩身边那个家伙就可怜了,都没有人理睬,若我是他,定然不会选着坐在他们俩身边的。”
明媚看了看郭庆云说的那个人,不禁莞尔一笑:“郭小九,那是我堂兄!”
郭庆云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京城真是小,我才这么随口一说,便遇着了你的亲戚!原来那竟是你堂兄!我来仔细瞧瞧!”她肆无忌惮的打量了柳明卿一番,不住点头道:“果然出身你们柳府,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看上去也不是像二皇子那般自命风流,真是个不错的。”
明媚悄悄拉了拉郭庆云的衣袖:“别说得那么大声,小心给别人听了去!”
“我才不怕别人听了去,我喜欢一个人,直接说出来,管别人什么事儿?”郭庆云朝明媚摇了摇头:“柳十,你太小心了些。”看了看那边坐着的京城贵女们,郭庆云唇边突然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我在京里住着的那时候,可没少欺负她们,她们在我背后说的闲话可要用箩筐才能抬得起,可我才不管她们呢,爱说就去说呗。”
“你没来之前就已经听过你的丰功伟绩了。”明媚想起那个叫史紫嫣的女子脸上怨恨的神情:“六年之前你都能把人扔进池塘,那你现在是不是武功很不错了?”
郭庆云拍了拍衣袖,豪爽的笑着说:“这还用说?祖父见我善骑射,喜学武,特地准许我和兄长们一起练习武艺,在西北每日没事做便是带着丫鬟们去打猎,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尽管和我说,我帮你去收拾了她!”
“我从来不惹是生非,估计没有什么机会请你出手了。”看了看玉梨,明媚笑着说:“倒是我这个丫鬟一心想着也要学几手龚功夫,有机会还请你指点一二!”
“这不简单?我叫我的丫鬟给看看便是了!追风,赶月,以后柳小姐的丫鬟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追风、赶月?这都是多么大气的名字!明媚瞧了瞧眼前出现的是两张脸,看上去娇娇弱弱,真叫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郭庆云也太会给自己的丫鬟取名了。
“你别小看我的丫鬟!”郭庆云很自豪的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她们武功不会比我差太多,完全对得起她们的名字!”
这边明媚和郭庆云两人说得热火朝天,那边京城贵女们的诗艺展示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既然没能叫郭庆云出丑,各位贵女的心思全部放到了吸引三皇子和乔景铉的身上。她们也不再故弄玄虚的通过抽签来选出作诗之人,一个个要求分韵赋诗,都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显现自己的多才多艺。
一时间,英王府的梅园一片欢腾。
玲珑郡主娇嗔着作诗不可无香炉,须得焚上一炉清香,才能文思泉涌。英王府倒也准备充足,听到郡主如此说,早就有小厮跑了去取来香炉,燃了一把最好的胭脂百合香,梅园里刹那间就有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和梅花的清香合到一处,让明媚感觉到极不舒服。
袅袅的烟雾后边,玲珑郡主拿着笔写得飞快,不多时便已经做好一首,拿了那张诗笺,直奔乔景铉那边而去:“景铉哥哥,你帮我看看,玲珑这样写,可应了景儿?”
徐炆玔看着快步走来的玲珑郡主,一双大眼睛里透着喜悦的目光,笑着对她道:“玲珑,你怎么只叫景铉看你的诗?难道我和明卿都是白坐在这里了?”
玲珑郡主朝她一翻白眼:“我就爱给景铉哥哥看,如何?”
“说起来我才是你正宗的表兄呢,你怎么胳膊肘望外拐?”徐炆玔笑着凑过去看了看那首诗,笔力倒也不弱,若不是公主府里的清客所做,那玲珑郡主倒也算得上是个有才的。可惜京城里谁人不知玲珑郡主到底有几分才情?每次游园都要事先打听好题目,或者自己拟定了题目,叫公主府养着的清客们做上几首诗,挑了那好的背下来,第二日便可在这些游园会上一展风采。
乔景铉心思根本没在玲珑郡主递过来的诗上,只是胡乱的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一般般,不及某人。”
这个“不及某人”的某人是谁,徐炆玔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他顺着乔景铉飘忽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瞥见了几棵白梅下,有两个女子正在言笑晏晏——果然是她,徐炆玔苦笑一声,景铉啊景铉,怎么咱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瞧着明媚的小脸上有着如玉一般的莹莹光洁,回想着她做的那首诗,徐炆玔不由喃喃自语道:“确实,不及某人。”
坐在一旁的柳明卿望着郭庆云,心里也默默加了一句:真的,不及某人。
玲珑郡主顺着乔景铉和徐炆玔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他们都在看着那边的郭庆云和柳明媚,心中大怒,气得脸色发白,一把夺过乔景铉手里的诗笺,大步走向了郭庆云那边。知道玲珑郡主的脾气,乔景铉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利于明媚的举动来,心中一阵紧张,也赶紧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郭小九,刚刚听到景铉哥哥和炆玔哥哥都夸你的诗做得好,你说,你是不是请人做的诗!王妃被你糊弄了过去,还以为你真的学了如何作诗,可我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玲珑郡主气得直跺脚,嘴巴撇到了一旁:“你羞也不羞?请别人做好诗,自己背熟了来这里卖弄!”
正在说笑间,忽然听着这般聒噪的声音,郭庆云的心情有些不爽,她用帕子擦了下手上的水果浆子,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我倒听说过有人是用这种方法的,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说完,嘲弄般的冲玲珑郡主翘了下嘴唇:“郡主,你说是也不是?”
“你!”玲珑郡主伸出手来指着郭庆云,气得脸色更白了几分,和她身后那梅树上白茫茫的雪色有得一比:“你再做一首诗!否则那诗就不是你做的,你就是那胸无点墨却欺世盗名之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请问你又是谁?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薛玲珑,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是很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的,若是下次你还这样动不动就伸出你的爪子来……”话音刚落,郭庆云就唰的一声弯腰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凉凉的说:“我看到不高兴的东西就想把它给砍掉,你要不要试试?”
玲珑郡主一看那匕首亮闪闪的划出一道冷冽的寒光,唬得双眼瞪得溜圆,哪里还敢在郭庆云面前逞强,赶紧将她的手缩了回去,望着郭庆云那把寒光闪闪的刀子,身子微微的发颤:“郭小九,你竟然敢拿匕首威胁本郡主!”
“我可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喜好,让你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罢了。”郭庆云朝玲珑郡主呲牙一笑:“你继续去写诗便好,何苦来我这里受气?”
“郭小九,你真是嚣张!”玲珑郡主跺了跺脚,回头望了过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救兵。刚刚回头便见着了乔景铉和徐炆玔都站在身后,心中一喜,以为乔景铉关心她,怕她吃亏,这才跟过来替她撑腰。
玲珑郡主脸上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一双眉毛耷拉下来,扑到了乔景铉的身上,拉住他的衣袖撒娇道:“景铉哥哥,你瞧那郭小九好凶。”
乔景铉本来是担心明媚吃亏才过来的,谁知道走到这里还没有站稳脚跟,一个香软的身子便扑入怀中,再抬头一看,就见到明媚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乔景铉心里一急,凶巴巴的吼了一句:“薛玲珑,你这是做什么!”
他往后迅速退了一步,用力一推,玲珑郡主便飞着往一边去了。玲珑郡主没有想到这意外的变故,正在窃喜能如此靠近乔景铉,就觉旁边一空,那坚实的感觉不翼而飞,脚下一滑,她就狼狈的摔倒在雪地上。
“乔景铉,你!”玲珑郡主从雪地里撑着身子回头望了一眼,就见乔景铉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脸上冷得像寒冰一般,她委屈得眼泪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景铉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推开我?”
“玲珑,你没摔着吧?”徐炆玔弯身下来将玲珑郡主扶了起来,关切的问着。作为玲珑郡主的表兄,他还是很怜惜自己这个美貌的小表妹的,看着她摔倒在地,心里也在埋怨乔景铉的不解风情,软玉温香抱满怀,他还要怎么样?竟然这么狠心的一把将她推开。
玲珑郡主站在那里,委屈的扁着小嘴,看着乔景铉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为什么会这样?景铉哥哥为什么对她越来越冷淡?难道是为了郭庆云?她想到了那次夜宴,乔景铉对她冷淡的举止,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疑,望着郭庆云的眼神都像要冒出火来。
玲珑郡主是没有回过头去看身后,若是此刻她回头,脸上一定会更精彩。
她的身后早已聚集了一堆京城贵女,她摔倒在地的那一幕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脸上全是如出一辙兴高采烈的表情,尤其是柳明艳,那开心的神情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住的。
起初看着玲珑郡主往乔景铉那边奔去的时候,柳明艳气得把笔掼在桌子上,恨恨的骂了一句:“就会拿乔做派!”旁边柳明珠难得的没有和她唱反调,也连连点头:“就会撒娇撒痴的,也不知道这狐媚手段跟谁学的!”
坐在柳明艳身边的柳明欣漠然的看了徐炆玔那个方向,嘴里没有说话,心里却泛起了丝丝涟漪。起先姨娘拿了八字与她说她有娘娘的命格时,她很是欢喜,一心巴望着这一切能变成现实,她能从庶女变成嫡女,又变成众人仰视的娘娘。
可现在,她仿佛将这一切都看淡了几分,就是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娘娘,她将自己最亲的人扔下了!生她养她的姨娘,被迫去了家庙持斋,今生不复再见。
方才见着了两位皇子,二皇子放诞不羁,三皇子温柔多情,柳明欣只觉两位皇子都是很好的,可他们那么好,自己能不能配得上?即便宫中大挑选上了,那皇子府里肯定会不止她一个女人,自己该怎么与旁人去相处?
柳明欣捏紧了拳头,手心里汗津津的一片,从小她便不聪明,对于旁人的话她总是听不出究竟有什么含义,旁人取笑了她,除非是最直白的,否则她根本听不出来。正是因为她的笨拙,父亲才不喜欢她,更喜欢那大姨娘生的柳*。
这次得了十妹妹的指点,自己如愿以偿做了嫡女,可若真选入皇子府,谁还能继续指点她?那个人是否能靠得住?她默然的看着周围的贵女们,一个个打扮得像花朵儿一般,自己与她们相比,又有什么优势呢?
柳明欣忽然便紧张了起来,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正在想着,就听着一片喧哗之声,柳明欣抬头一看,身边的贵女们都纷纷撩着裙裳站了起来往远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