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卿见刘玉芝在看黎玉立的诗,心中有些失落,将自己的诗拿了起来朝刘玉芝晃了晃:“刘小姐,你看我的诗做得如何?”
刘玉芝轻轻“啊”了一声,手颤颤的接过那夜诗笺,这时一绺秀发从耳边飘了出来,垂在了雪白的诗笺上,如水墨画里的一点影子,渐渐的荡漾在那上边,看得身边的柳明卿心中一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她。
刘玉芝手中拿了两张纸,心噗噗的跳得厉害,她能感觉到柳明卿的目光一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停留,也能感受到黎玉立偶尔飘来的视线。她茫然的扫过那两首诗,眼光停留在黎玉立写的那几行字上,可似乎一句话都没看懂。
“玉芝,你觉得我五堂兄的诗如何?”明媚看着刘玉芝的视线停留在柳明卿那诗上半天没有移动,以为她正在欣赏,随口问了一句。
“嗯……自然是极好的。”刘玉芝的脸蓦然红了,旁边的柳明卿听了十分开心:“刘小姐,你觉得在下的诗写得还行?”
明媚看了那场面,心中一咯噔,莫非自己这无堂兄看上了刘玉芝不成?她感觉在旁边插了一句嘴:“五堂兄,人家可是碍着面子夸你一句而已,我觉得黎公子那诗立意可比你的要好,你可不能太骄傲!”
柳明卿哈哈一笑,望了望刘玉芝:“我自然知道比不上黎兄,十妹妹也别这么早打击我。”他眼睛一转望了望书桌,便瞧见了那个书袋,走过去抓了起来一瞧,大叫了起来:“这书袋子甚是精致,哪里买的?”
“刘小姐做的。”黎玉立终于得了一个机会,落落大方的解释。柳明卿望了刘玉芝一眼:“没想到刘小姐针黹这般好,下回我参加科考的时候,也来求刘小姐做个书袋,可不可以?”
明媚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柳明卿道:“五堂兄,三年以后玉芝都嫁人了,恐怕给自己孩子准备贴身衣物都来不及,哪还有空给你做这些!”
柳明卿拉下脸道:“十妹妹,你就这般看轻了我?什么三年之后?我分明今年也要参加春闱的!你既然心疼着刘小姐,怕她辛苦,那你给我做一个,不拘针黹好坏,总归得有一个叫我带着去考场就行!”
明媚笑着推了推他:“你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她瞅着柳明卿心中暗笑,他还要参加什么科考?御前侍卫,怎么着也是走的武官的路子了,再说家中祖荫还不够他吃的?他要书袋分明是在向刘玉芝示意——明媚叹了一口气,莫非自己的这位五堂兄是看上她了?
转头看了看刘玉芝和黎玉立,两人皆是一片羞涩之色,低着头在那里站着,也没个眼神的交流,心里想着这人就是别扭,分明彼此心意知道得分分明明,可却不敢对视——她却不知原来是她自己的话给惹的,那两人一听那句“三年以后玉芝都嫁人了,恐怕给自己孩子准备贴身衣物都来不及”,心里都有了些别样的心思,竟然不约而同的红了脸。
“天色不早了,玉芝,咱们回内院去罢,去我那边坐坐,等会我再送你回去。”明媚见着两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笑着拉了刘玉芝一把,旁边柳明卿也如那尾巴一般顺势跟了上来:“十妹妹,刘小姐,我送你们过去。”
明媚本来想拒绝,可是瞧着柳明卿那模样,分明就是无法拒绝的神色,只能笑了笑道:“多谢五堂兄了。”
几个人从书房走了出来,拐过弯弯曲曲道路,两旁的树上不断有积雪掉落,走到二门处,身上的披风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柳明媚,我可抓住你了!你去外院私会男子,你说,是不是那个黎玉立?他寄住在我们府里的时候你就对他动心了,是不是?”一脚刚刚跨进内院,就听门边有尖锐的呼喊声,这声音再熟悉也不过了,明媚皱了皱眉毛,可不是那位沉默了几日的柳明珠?
柳明珠回到京城里边就与柳明艳成了对手,两人不住的较劲,最近柳明艳被柳老夫人罚了去抄经文,没有什么精神来折腾柳明珠,柳明珠得了空闲便来折腾她了。
身边的刘玉芝脸色蓦然变了颜色,心事被点破,有说不出的惶恐,她的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颤,紧紧抓住了那件旧披风,一双眼睛紧张的望着明媚,不知如何是好。
“走,你同我去见祖母去,我已经派人向她报告了这件事情,我看你有什么话好说!”柳明珠的一张脸有些歪曲,美丽的容颜瞬间便变得格外丑陋起来。她一手扶着香桃站着,一手指着明媚,笑得有些夸张:“那会子在云州,我就觉得你有些古怪,有人跟我说你去过书房那边,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
明媚笑着看了她一眼:“九姐姐,你说话也忒难听了些,哪有拼命去揣测别人有私情的理儿?这冬天还没过呢,九姐姐脑子里头怎么净是春情了?”
柳明珠被明媚这一回击,气得鼻子都发歪,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就要掴巴掌,明媚站在那里没有动,等着柳明珠走到面前才扭了下身子,柳明珠扑了个空,地上积雪很是滑脚,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前扑了过去。
“快些拉住我!”柳明珠惊呼了一声,香玉与香桃齐齐抢了上去,可却迟了半分,柳明珠已经摔倒在了雪地里,抬起头来时,鬓间的发簪已经掉了一个,头发凌乱,一团团的积雪迷迷的蒙在了她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半只鼻子。
守二门的婆子瞧着这情形也唬了一跳,四房的两位小姐怎么就打起架来?她愁容满面的望着坐在雪地上的柳明珠,大声劝道:“九小姐,十小姐,有话好好说。”
明媚轻蔑的望了柳明珠一眼,带着刘玉芝便往前走,柳明珠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扶着香玉与香桃就往前边追:“柳明媚,你给我站住!”
“你想暗算我的时候,哪次又占了上风?”明媚轻蔑的望了她一眼:“为什么偏要这般屡败屡战呢?九姐姐,我真佩服你的勇气。”
柳明珠呲牙咧嘴的站在那里,已经完全无法用美丽来形容她此时的容貌。她本来还想往前扑,听着明媚这句话,忽然间站定了身子,冲着明媚的背影大喊道:“你就知道在我面前神气!祖母在玉瑞堂等着你呢,若是不去,定然会派人来寻你的。”
“我偏偏就不去。”明媚朝她笑了笑:“你又能奈我何?”
说实在话,她去玉瑞堂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柳老夫人,虽说是带刘玉芝去见黎玉立,并不是自己与他有私情,可自己总不好将刘玉芝的事情抖出去,再说自己牵针引线的,在这大陈的高门大户里,也不是一件什么光彩事儿。
这婚姻之事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替自己的手帕交做红娘,说出去也是一件被人耻笑的事情,她被耻笑了不打紧,刘玉芝的名声可就会被毁了。
“十小姐,老夫人叫你去玉瑞堂。”明媚刚刚挽着刘玉芝走了两步,就见金花妈妈从前边走了过来,朝她行了一礼:“你快些跟老奴去罢。”
柳明珠在后边哈哈大笑:“我不能奈你何,自然有人能奈你何!祖母都派人寻了过来,你还能不去?”
明媚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跟着金花妈妈往玉瑞堂走,一路上思索着该怎么向柳老夫人解释这件事情。这时就听着嗖嗖的风响,回头一看,柳明卿已经大步赶了过来,他朝着明媚与刘玉芝眨了眨眼:“十妹妹,我同你们一起去见祖母。”
见着柳明卿的表情,明媚蓦然醒悟过来,柳明卿的意思她瞬间便懂了,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步子格外轻快了些,刘玉芝有些奇怪的望了明媚一眼,不知她为何脸上露出这般轻松的神色来,明媚在她耳边轻声道:“到了玉瑞堂你别说话,一切由我与五堂兄来说。”
刘玉芝此时也醒悟了过来,看来柳家五公子是要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她抬头感激的看了柳明卿一眼,可瞧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里仿佛有一丝不同的神情,顷刻间慌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
“你们几个怎么走路这般磨磨蹭蹭的!”柳明珠从后边赶了过来,讥笑的看着明媚:“你是不是胆怯了?走得慢也没用,迟早要去祖母那里将事情说清楚的!”
明媚瞅了瞅柳明珠,就见她披头散发,状若女鬼,鬓边的头发还半勾着一支簪子,不由得朝柳明珠微微一笑:“九姐姐,你还是先去整理下妆容再去主院罢,免得吓了祖母,这罪过可不轻呢。”
☆、第八十四章 白梅花
“媚丫头。”柳老夫人的声音里似乎有些许不悦,望着姗姗而来的明媚与刘玉芝,一张脸仿佛比素日要拉得更长些:“我听人来说,你去了外院?”
明媚走到前边行了一礼:“是,确有此事。”
跟着走进来的柳明珠轻轻的笑了一声:“十妹妹,你总算是没法子抵赖了罢。”
“珠丫头,你且去旁边坐着!”柳老夫人一脸不悦,这珠丫头怎么便一副如此幸灾乐祸的模样?若是见着自己姐妹去了外院,及早拦着她,以姐姐的身份教育她几句便是了,可她却非得巴巴儿的派人来玉瑞堂送信,是唯恐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还是怎么样?
柳明珠应了一声,从明媚身后走了出来便往旁边座位里头去,玉瑞堂上几个丫鬟婆子见了柳明珠那模样,都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柳老夫人自然也看见了,脸上一阵抽搐:“珠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孙女摔了一跤……”柳明珠这才忽然想起了方才明媚说自己妆容不整的事情来,脸上一红:“孙女这就去整理下。”
“曼青,你到旁边给九小姐重新梳下头发。”柳老夫人横了柳明珠一眼,柳明珠赶紧低下头去,顺从的跟着曼青走到角落里,耳朵竖了起来,认真的听着柳老夫人说话。
“媚丫头,你可知道这男女大防?古有云之,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共食,虽然我大陈现儿对女子约束有所放松,但毕竟男女有别,怎么能随意去外院?”见明媚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柳老夫人的脸色稍微放松了几分:“媚丫头,你可要记住了。”
“恭领祖母教诲。”明媚装作听得十分用心,其实却有些不以为然,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些框框道道,只将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束缚在后院,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祖母,你别被她骗了。”柳明珠尖声叫了起来:“她去外院是私会情郎,她喜欢上了那个借住在我们府里的黎玉立。”
“住嘴!”柳老夫人呵斥了柳明珠一句,转过脸来看向明媚,一脸的严肃:“真有这样的事儿?”
明媚笑了笑,一双眼眸清澄如水的望了过去:“祖母觉得明媚是这样的人否?”
“祖母,十妹妹是去找我的。”柳明卿在旁边拱手作礼:“九妹妹弄错了。”
“柳明媚怎么会去找你?才回京城这么些天,就除夕那日见过你,找你做什么?”柳明珠见柳明卿为明媚说话,忍不住又在一旁插嘴:“你这个做兄长的,即便是想要帮妹妹也不是这样帮的,素日该好好管束着她,不是等着出了事给她遮掩。”
“九妹妹,十妹妹真是来找我的。”他看了看垂手站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的刘玉芝,笑着对柳老夫人道:“十妹妹这位闺中密友早些日子去大相国寺上香的时候遭遇无赖,是我将他们赶跑的,今日她过来看望十妹妹,顺便来向我致谢,所以十妹妹才带了她过外院那边去。”
“原来是这样。”柳老夫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道媚丫头怎么会做出这没规矩的事情来,听明卿一说便知道原因了。”她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刘玉芝,一张苍白的脸,双眼中似乎有盈盈泪光,心中微微一动,这位刘小姐莫非是看上了明卿,所以今日才借着拜访明媚的由头来柳府?
这柳明卿是老大的二儿子,自小习文又习武,对长辈谦恭有礼,是个不错的,这刘小姐长相来说与他挺相配,就是家世略有欠缺,依着老大媳妇那性子,总怕是不会愿意的,不如自己提点一二,让她早些打消了这个念头。
“刘小姐真是有心人。”柳老夫人笑微微的望向刘玉芝:“这行侠仗义乃是明卿该做的事情,也用不着你这般记在心里,还特地来登门致谢。刘小姐,你且过到我身边来。”柳老夫人朝刘玉芝招了招手将她喊到身边来,立刻便瞅见了披风上磨旧的毛边儿,脸上没显露半分轻视,柳老夫人扬声对曼青道:“去我的梳妆匣里头拿那支七宝琉璃簪过来。”
玉瑞堂里众人皆楞了楞,刘玉芝抬起头来呆呆望着柳老夫人,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柳老夫人笑眯眯道:“我年纪大了,那些年轻时呆的簪子钗子都用不上啦。今日刘小姐来我这里,也不能空着手回去,我将那七宝琉璃簪给你罢,只是刘小姐莫要嫌弃我这老太婆曾经用过的东西便好。”
刘玉芝哽咽一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柳老夫人的话里有话,她是听得出来的,还不是在暗示自己身份低微,别想来打柳明卿的主意?她想到了母亲曾经谆谆叮嘱自己的话,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勾上一个柳府的公子哥儿,现在听着柳老夫人这般貌似热络,实则排斥的话语,刘玉芝心中空落落的,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份实在低微,与柳家的公子相距太远,他们中间隔着一条深深的沟,怎么也迈不过去。她眼中含泪瞧着柳老夫人放到自己手心里的那个锦缎盒子,微笑着向柳老夫人行了一礼,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高攀不起的门第自己不会去丢人现眼的强求,不如一心一意的等着黎玉立便好。
玉立,你一定要争口气,刘玉芝心中默默的念了又念。
“曼青,你替十小姐将刘小姐送出门去。”柳老夫人脸上依旧是一脸热络的笑容,等着刘玉芝的身影才消失,她就换了一副表情:“珠丫头,你给我过来。”
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天空,柳老夫人的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黑沉,柳明珠才看了她一眼便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珠丫头,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将自己妹妹的名声败坏了,你便能得到好处?”柳老夫人瞧着低着头的柳明珠,心中怒不可遏:“没有丝毫根据便捕风捉影,到我面前添油加醋的来告状,你都还没出阁呢,怎么就长成了一副长舌妇的嘴脸?”
柳明珠呐呐的不敢回话,柳老夫人的怒斥有如当头泼水一般浇了下来:“若媚丫头真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你这做姐姐的当然是要极力阻拦她,不让她去外院,将她带来到我这里好言好语的教她这期间的道理。可你倒好,放任着她去了,然后到我这里来告状,你这心思可真是阴暗!”
“身为柳府的小姐,鸡肠鸡肚,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能容,出阁以后如何能容你的婆婆与夫君!”柳老夫人将桌子上的茶盏端了起来,慢慢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又狠狠的说了柳明珠一顿。
这事情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柳明珠因为嫉妒柳明媚,故而才会有这举动,这与柳四夫人肯定也有干系,好端端的一个孙女儿,瞧着长得跟水葱儿一般灵秀,却没想到竟然随了她母亲的心性,年纪小小便是这般恶毒。
“明日要去英王府西园赏梅,你这般心思不正又举止鲁莽,让我如何放心带你去?”柳老夫人瞪了柳明珠一眼:“我还真害怕你去了那里给我惹是生非呢。”
听着柳老夫人的话里仿佛有不带她去的意思,柳明珠心中一急,跪倒在地,眼泪汪汪道:“祖母,明珠知错了,还请祖母原宥。”
又有一段日子没见着乔景铉了,好不容易才得了个见面的机会,怎么能眼睁睁的瞧着那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柳明珠此时十分懊悔自己的举止,不仅没有让柳明媚吃到排头,反而搭上了自己。她的嘴里一边恳求着柳老夫人,一边在暗自后悔为何头脑发热的来向祖母告密,最后自己反而落得不好。
“你且起来。”柳老夫人严厉的喊了一声:“明日你自己要识相,出去可别丢了我们柳府的脸。柳府的姐妹间即便平日里头有什么嫌隙,到了外边也该是紧紧抱团,不让旁人捉住柳府的一丝错处,你可听清楚了?”
毕竟柳明珠是才回京城,这赏梅会是她第一次露脸,怎么着也该带着她出去转转,柳老夫人吁了一口气,望了望面目姣好的柳明珠,心中暗道,这孙女养在云州,没经历过大宅子里头的风浪,所以才会如此任性妄为。自己该去点醒老四媳妇,要好好的管束她才是。
“孙女谨遵祖母教诲!”听着柳老夫人答应带她去,柳明珠喜出望外,抬起脸来,眼睛里边闪闪有光:“明珠绝不会让祖母失望的,明日一定会谨言慎行。”
第二日一大早,明媚就被院子里嘻嘻哈哈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窗外一片通透的亮色,可见是个晴朗的日子。
“姑娘,你醒了?先净面罢?”睡在外间的玉箫听到屋子里的响动,轻轻推门而入。
明媚摸了摸垂在胸前的黑发对着玉箫茫然的说:“不知为何,我今日起床却觉得神情恍惚般,心里噗噗跳个不停。”
玉箫抿嘴一笑,低声说:“奴婢说了实话,姑娘可不许恼!今日要去英王府,姑娘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罢?姑娘,你放心,我和玉琴自会把你打扮得精致些,让那乔世子见着心里欢喜,眼珠子都错不开!”
“你都在说什么呢!”明媚啐了她一口:“跟那乔景铉有什么关系?莫非我不去英王府,你们便不将我打扮得精致些?”
“姑娘要这般想,奴婢也没法子。”玉箫笑着拢上门:“我去喊玉琴玉笛她们过来伺候姑娘梳洗。”
明媚看着玉箫轻快的背影,心里这才慢慢回味过来,难道真如玉箫所说,是因为会见到乔景铉才会这样心上心下?除夕那晚上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里,那坚实的臂膀,那深情的对视,那亲密的话语,让她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绯红。
“姑娘,我跟你说件好笑的事儿,掌珠院那边,今日卯时便有动静了呢。”玉梨蹦着走了进来,嘴巴朝外边呶了呶:“看起来那位是一宿没睡安稳!”
明媚淡淡一笑,心中暗自咬牙,这乔景铉真是罪魁祸首,今日不知有多少京城贵女起了个大早,一心琢磨着如何穿戴搭配才能让乔景铉眼前一亮。
不多会,围着明媚的丫鬟们已经把她打扮好了,绾了一个如意垂髫髻,上面簪着柳老夫人赠的红珊瑚簪子,白梅红梅被那黑鸦鸦的头发一映衬着,流光溢彩,华堂生辉。玉琴替明媚今日挑了件樱桃红对襟掐腰小袄,衣领处镶了一圈白绒绒的银狐毛,下面是一条八幅湘水月华裙,裙裾处绣满了缠枝虞美人,走动时莲步姗姗,一波一波,似乎那些花朵正在盛放般,不断在风中摇曳着它们的身姿。
“姑娘,你今天可真美!”玉琴凑了过来,讨好的笑着:“带不带我去英王府西园赏梅呢?”
“你想得美,姑娘只能带两个去,哪有你的份儿!”玉梨把玉琴拉到一边,笑着对明媚说:“姑娘可会带我去?”
明媚回头看了她一下,见玉梨眼睛瞪得溜溜圆,一副着急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我本不想带你去,可你惯会缠着我撒娇的,你说我带你去还是不带你去呢?”
玉梨鼓起嘴巴坐到一旁:“哼,姑娘,你就会取笑我。”
玉笛取出了一条粉白的披风放到一边,笑着对明媚说:“姑娘,你就别逗她了,你今日带着玉梨和玉箫去罢,玉梨跟了姑娘那么久,你们哪一次不在一处的?玉箫嘛……”她的眼睛朝站在一旁脸色微红的玉箫到:“总怕有些人眼睛会望穿呢。”
明媚望着镜子里,玉箫站在那里,肌肤粉嫩双眼盈盈,心中忽然一动:“玉梨,你可是替人传了话儿?”
玉梨嘻嘻一笑:“我这个红娘自然是要将分内事情给做好,姑娘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不错。”明媚笑着点了点头,转脸对玉箫道:“今日就由你与玉梨陪去去那赏梅会罢,免得有人会挂念着。”楚风是乔景铉派来保护自己的暗卫,今日该也在英王府西园,自己带了玉箫过去,也顺便让他们见见面。
带着玉梨和玉箫走到玉瑞堂,柳老夫人和柳府四位夫人已经在里面等着,柳明艳和柳明珠还没有到,倒是柳明欣已经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了。
也许二房大姨娘被打发去家庙持斋的事情让柳明欣发生了一些变化,明媚明显的能够感觉到柳明欣和以前不同了。虽然她梦想成真,由庶女变成了嫡女,可她却没有预料中那般快活,每日来玉瑞堂请安都是静静的坐在一旁,脸上带着一种恬静,就如一块透明的水晶一般闪闪的发着光。
短短几天,明媚便见证了柳明欣的成长,或许只有在生命里发生了一些难以接受的事情,一个人才会从根本上发生改变,就如蝴蝶若是要化茧成蝶,必然要有痛苦的挣扎,咬破禁锢自己的蚕茧,蜕去身上的那一层灰白的外皮。
今日的柳明欣,一反以前喜欢着装艳丽的风格,只是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蜀锦衣裙,衣裳上用隐针挑绣出一串浅白梅花,朴素简单,她绾着百合髻,鬓边一支梅花同心簪,额间淡淡的贴了一片七分梅花坠,倒显得清秀宜人。
正在打量之间,就听外面传来拌嘴的声音,不消说就是那迟到的柳明艳和柳明珠了,她们似乎是天生八字不合,到哪里都能争吵起来。
柳老夫人皱了皱眉毛,对着柳大夫人和柳四夫人说:“艳丫头和珠丫头是怎么一回事情?再是这般不晓事,那英王府西园都不必去了,没得丢了柳府的脸!”
柳大夫人与柳四夫人听了脸色很是不虞,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可究竟不敢出言反驳,只能坐在那里陪着笑脸。门帘儿一掀,外边齐齐抢进了两个人来,柳明艳走得快些,柳明珠紧紧跟在后边,进来以后两人向柳老夫人请过安,然后都翘嘴翘鼻的站在那里。
“你们姐妹俩刚刚是在争辩什么?”柳老夫人望了望柳明艳与柳明珠:“是不是不想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