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冷冷冷——”
“啊啊啊好挤好挤好挤好挤——”
“疼死了啊啊——”
被扒到只剩下最后一层布料的小混混眼泪掉个不停,听从邵衍的吩咐把躺在地上被绑起来的弟兄丢到车后备箱里。大伙都被脱了个干净,衣服被乱七八糟丢开老远,秋季的寒风一吹,鸡皮疙瘩掉落满地。
越野车的后备箱虽然宽敞,但塞进去几个人还是相当勉强的,脸上坐下屁股,众人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强行塞进三十六码鞋里的四十三码脚,皮肤硌在后备箱粗糙的垫子上疼极了,完全是非一般的折磨。
后备箱里不堪其辱的小混混忍不住痛哭起来:“老大……老大,塞不下了!塞不下了!”
“啧!就你屁话多。”邵衍从车顶跳下来,抬脚踹了他一下,成功把一团肥肉塞进小角落,抬了抬下巴示意干活的眼镜男,“我看还能再塞两个,把地上这两个抬进去。”
“老……老大……”眼镜男瑟瑟发抖,简直要给他跪了,“那……那个是我们北哥,抬……抬不得!这不还有一辆空车吗?让他坐那辆车行不行?”
邵衍一掌拍去,把他打到原地旋了三个圈:“我让你们单独呆一块?干嘛?找救兵还是通风报信?”
眼镜男泪汪汪去搬自家大哥,看到自家大哥肿到有自己两个大的脸颊时,又硬生生忍住内心深处喷涌而出的呜咽的欲望。他转过头,从越野车落下的车窗处可以看出后座挤满了被脱了个精光后五花大绑住的兄弟,这里头大多数人还没从刚才挨揍的眩晕中挣脱出来,投给眼镜男的视线如同刚被糟蹋过的黄花大闺女,充满了对世界的质疑和对生命的绝望。
“……”眼镜男重重的颤抖了一下,给后备箱里被塞成一团正在蠕动的兄弟们递了个抱歉的眼神,同时把车盖按了下来。
他脑海中还在回荡刚才白花花一堆肉体正在蠕动的画面,坐上驾驶室之后后脑勺就被狠拍了一把。那力道大到让他整个人如同遭遇急刹车那样全身朝前倾滑,然后砰地一声——脸部重重地摔在方向盘上。
眼镜男简直想要诅咒一切,为什么这个人这么阴魂不散!太得理不饶人了!明明打过架了居然还不肯走!
坑爹啊!
出来之前眼镜男确实听中介说起客户重点强调了这次动手的对象力气很大,为此他们重点跟踪了邵衍半个多月才动手。为了防止他力气太大不好抓,他们甚至在明知道邵衍没有带保镖的情况下出动了那么多人和两辆车,甚至还有枪!
完全没有一点点轻敌好不好!!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坑爹的中介和坑爹的客户啊?!这叫力气大吗?这只叫力气大吗?!
光是力气大能大到一个人把将近十个个壮汉打成狗?!混江湖那么多年,眼镜男已经许久没有重温现在这种任人宰割的挫败感了,嗡鸣还在耳边,他看邵衍没有下车的打算,只好战战兢兢地弓着腰看他:“老……老大……”
“开车。”邵衍拿枪拍了拍他的脸,眼镜男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视线直勾勾随着乌黑的枪身移动,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去去去去去去哪里?”
“原来打算去哪里,现在就去哪里。”邵衍见他不动,抬手做了个要打人的姿势,恐吓道:“动作快点!别找打啊!”
眼镜男吸着鼻涕赶忙把车发动了起来,后座被挤的几乎是叠着坐的一群裸男不甘发出丝毫声音,就见邵衍收回枪开始摆弄自己腿上的一堆手机,还转头问他们:“你们老大的电话是哪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各自眼神中的惊恐,又想到自家老大早已经被眼前这个哥斯拉塞进后备箱,顿时防线崩溃,失去了抵抗的力量,齐刷刷指向里头手机壳最骚包的一部水果机。
邵衍把手机递给后座中的一个人:“有你们客户的电话没?打一个。”
这群人简直是汉奸最佳代表,完全没有任何负隅顽抗的打算就按章照做了,拨通电话那人对上邵衍露给自己的那个赞赏的微笑,使尽浑身的力量才勉强克制住喉咙里惊恐的叫声。
手机开的免提,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是个清朗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喂?”
小混混在邵衍威胁的目光中好歹稳住了声调:“……是我们,北哥的人。”
“事办妥了?人呢?”
“……在路上。”
“没出什么意外吧?”
车里人缩成一团,差点想要呼救,让人还不等他们克制住这种渴望,电话那头的客户就像走了个过场般开始吩咐下一个要求,显然对自己要求的事情相当有自信:“路上小心点,别被人看到,多绕几圈再过来。邵衍不是普通人,消息走漏了会很麻烦。”
小混混咽了口唾沫:“……放心吧。”
“尾款一会儿给你们打过去。”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不屑和他们交流,腔调带着莫名的高傲,自说自话完之后就毫不客气地把电话挂了。
留下车里一群人对他们注定无法拿到的那笔尾款心如刀割,邵衍则仔细分辨这那个听来有些熟悉的男声。
崇山路位于这座城市的富人区,周围建满了观光别墅群落,但因为城市开发不够好的关系,路上并看不到什么人,许多房子也显然是荒废的,环境可以说是相当的僻静。
小别墅的大门被人拉开,越野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进去,负责开门的佣人显然很不爽,一边收遥控一边嘴上骂骂咧咧——
——“一群小混混,没礼貌,没家教,没素质,没文化……烦死了,怎么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车都不会开……哎哟你干什么!你停到里面去!你小心不要轧到花!很贵的!喂!!!!”
她错愕地看着刚刚开进来的越野车在院子里疯狂转了个头,然后猛然刹住,接着高大的车停在原地剧烈摇晃片刻,里头传出几声很小的呻_吟,最后又归于平静。
***
樱井雄听着翻译邀功的话:“找的人绝对可靠!都是老客户们介绍的,业务很熟练,绝~对~能把邵衍完完整整地给带过来!”
他皱起眉道:“邵衍的力气很大,确定可以做到吗?”
“一定!绝对!”翻译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我们c国有一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很有道理的。刚才路上他们已经给我来电话了,说请到邵衍了,正在去您新买的房子的路上。”
樱井雄催促了司机一声,车径直驶进了院子里,下车的时候翻译殷勤给他开门,两人扫到在院子角落处停得四仰八叉的越野车,都是忍不住嫌恶地撇嘴。
“家政那边怎么搞的?派来的人那么不专业,院子的大门都不关……”翻译挑剔了两句,也不敢耽误正事,赶忙上前替樱井雄按门铃,同时对亮起来的通话器呼喝,“快点来开门!樱井先生来了!快点!”
门咔的一声,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然后被缓缓拉开。
樱井雄跟着走了上来,翻译上下扫视来开门的这个穿着尺寸不正常的休闲服还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尖着嗓子训斥:“不是跟你们说过要穿正装的吗?!家政那边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是不是看主人不常回来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方了?你瞪我干嘛?啊?你放尊重一点啊!我告诉你……咦咦咦咦!!!!”
樱井雄瞪大眼睛,他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来开门这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放肆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抓住翻译的领口一下子把他揪进了屋。
半秒钟的迟疑,樱井雄转身就要走!
背后传来的一声轻笑却瞬间拉住了他的脚步,下一刻,他领口倏地一紧,随即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樱井雄好一会儿没缓过来,邵衍也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劈头就抽了下来。
邵衍快烦死他了,一边揍一边大骂:“你个阴魂不散的狗东西!说了我和你的樱花刀没关系没关系,还整天不死心地来撩我,真当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樱井雄嗷嗷大叫着在地上乱爬闪避,一个错眼才看清邵衍拿在手上的居然是一条棕褐色的皮带。皮带到了邵衍的手里就跟泡了辣椒水的马鞭那样可怕,轻易的两下就抽掉了樱井雄身上厚厚的衣服,打在皮肤上活像是被刮去整层皮,火辣的疼痛从骨髓里钻了出来,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当中的折磨。
“救……!”他救命才喊出半句,就被邵衍压着打成了一只鹌鹑,蜷着身子爬到沙发角落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惨兮兮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除了翻译和刚才去开门的眼镜男人之外,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到处乱丢的扒光后五花大绑的男人。
眼镜男人正反剪着翻译的双手脱他衣服,对上樱井雄的目光,两秒钟后又是无奈又是羞耻地移开了。
“我今天就把你打个够!让你以后再出这些幺蛾子!”邵衍起身踹了他一脚,咚咚咚朝着远处去了,樱井雄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架了一般,见他离开后却眼睛一亮,慌忙朝着大门的方向爬行。
眼镜男递给他一个怜悯的目光,并不动手阻止。
樱井雄终究没有走成,一柄银光闪闪的尖刀劈开空气带着呼啸直直插在了他面前的地板里,完整没入,只残余部分刀柄。
“……”樱井雄瞪大眼睛,目光随着走近的邵衍转动,又盯着他的手,眼睁睁看着他把匕首从地板里缓慢地抽了出来。
从进屋开始,他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樱井雄吓得开始疯狂摇头。
邵衍拿刀子贴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冰凉的刀身简直让人遍体发寒,樱井雄对上邵衍眼中的认真和暴戾,开动民族智慧想到了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残暴的下场,惊惧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抽搐。
邵衍冷笑一声,用刀尖抵着樱井雄的额头,然后缓缓朝下,落在他的鼻尖上,带着恐吓的意味挽了一套刀法。改自刀法的洞天式挥起来着实是漂亮,邵衍用上了内力,刀气划过皮肤时森冷的压迫如有实质,合着银辉闪闪的刀光,瞬间便带走了樱井雄全部的目光和注意力。
“看到没,我的刀法,跟邵家菜谱没关系,和你们樱井家也八竿子打不着!”邵衍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抬手照这人脸上扇了一嘴巴子,“跟你说话呢!事不过三,第三次了!再有下一次,老子把你剁成一块块的,让你到地底下去跟你家祖宗把刀法问清楚,听明白了吗!!?”
樱井雄咽了口唾沫,眼神直勾勾地落在邵衍的手上,一手艰难地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脸。
邵衍见他一副弱智样,不耐地啧了一声,站起身踹他一脚,回头去找皮带。还得抽一顿。
哪知道刚转过身,他便听到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稍稍转头,余光能看到樱井雄正在艰难爬动,尝试了几遍之后,他终于由趴地式变为了跪坐式。
邵衍把到随手插到他旁边的地板里,抓着皮带靠在沙发背上,只等着看他预备做些什么。
樱井雄保持跪姿,目光落在身边的刀柄上片刻,仰起头径直望进邵衍的眼睛里。
随即他膝行后退了一步,撑着僵硬的身体五体投地给邵衍拜了下去。
“邵先生!”邵衍眉头跳了一下,只听他怪异的腔调倏然拔高,“请原谅我之前的失礼!收下我这个弟子吧!!”
邵衍眼角抽搐了一下,看到他起身后正经的表情,忍不住再次加固心中对这人一直以来的印象——
——神经病。
第九十一章
天没亮,邵父和邵母在梦中被卤肉的香味给弄醒,睡眼惺忪地对视一眼。
邵母披了件衣服爬起身,看时间果然才六点多,便打着哈欠踱步到窗边。
老宅的清晨一派静谧,天只蒙蒙亮,在遥远的另一端浮现出青芒。山里的空气清新湿润,一眼望去,空旷的草坪尽头全是郁郁葱葱的深绿色的丛林。
她推开窗,被夹着湿意的冷风拂到脸上,整个人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精神也清醒了一些。
这么早,窗外已经能听到两个孩子锻炼的声音了。
邵衍晨练的习惯保持了很多年,邵父邵母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早起,邵小弟长大一点之后他又开始带着弟弟一块锻炼。开始他们只是跑步打打拳,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老宅里专业的设备变得越来越多。前不久邵衍还让人在后院打了好长一排由矮到高的木桩子,伫在空旷平坦的草坪里,颇有一种隐世高手的味道。
天还没亮,楼下的画面看着也并不明晰,邵母只能看到自家小儿子穿着他哥哥特地为他定做的那套宽大的练功袍单脚站在一个木桩子上。邵母瞪大眼睛,心中又惊又怕,朝楼下高声嚷嚷:“衍衍!!!你把你弟弟抱下来!!太危险了!!!”那根用于立足的木桩子也就比小孩的脚丫稍微大一圈,怎么能随便站在这种地方!
邵衍皱着眉头扫了楼上一眼,只当做没听到,看到小弟展开的双手开始微微颤动,表情越发严肃了:“邵小泽!胳膊抬高一点!背给我挺直!”
邵泽的名字让家里人头疼了很长时间,邵妈妈口味太平庸,想到的都是浩轩啊俊杰之类的名字,邵父则掉书袋,搬出词典来找了一大堆晦涩生僻的字眼,眼看着小弟过了周岁已经开始学着说话了,邵衍最终拍板定下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孩子还太小,家里人称呼他的时候中间就总要多夹个宠溺的字进去。
邵父和邵母都很不服气,但就连小弟这个当事人都显然对邵衍取的名字更喜欢一些,旁人用生僻名或者俊杰之类的字眼喊他,他巍然不动理都不理,邵衍在旁边一喊他邵小泽,丁点大的孩子立马就挪动着小胳膊小腿屁颠屁颠爬过来了。
同样的历史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邵衍这个名字是已经过世的邵老爷子看不下去后才帮着起的,邵父和邵母又一次错失给孩子命名的美好机会,愤愤不平很久之后才满心不愿地承认了自己水平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