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乐的眉开眼笑,这是遇上大主顾了,他心想若是天天都能遇上这等大客户多好。
等伙计走后,陆起淮就道:“上次点的菜都没用上,我就想着再带你来一次。”
谢婉宁眉眼弯弯:“上次可把我心疼坏了,那好些菜竟都没尝到,这次可一定要用完。”
谢婉宁又笑着说:“我方才点了那许多菜,可别再掏空了你的私房钱。”
陆起淮捏了捏她的脸,软的很:“你放心吧,养你总还是养得起的。”
陆起淮就指了指窗扇:“还是上次那个包间,从这里看,能看见洛水,现在都结了冰了。”
窗扇像是琉璃做的,在冬日里也能瞧见外面的场景,谢婉宁往外看去,就看见洛水结了冰,很是实诚,上面有好些公子哥和小娘子在走冰,俱都穿了厚厚的斗篷,离的这么远,谢婉宁都能依稀听见外面欢笑的声音。
她眼睛里都带了光:“等过两天咱们也来走冰吧,你不知道吧,我走冰可是厉害的很。”
陆起淮就笑:“我知道,你忘了冰嬉节了。”
谢婉宁这才想起来,然后吐了吐舌头。
冬日的阳光从琉璃窗里面打进来,暖洋洋的,谢婉宁很喜欢这样安静的时刻。
忽然间槅扇外就有声音响动,不是伙计的样子,谢婉宁就有些好奇。
陆起淮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进。”
槅扇就被推开了,谢婉宁瞧见一个身穿大红色织锦斗篷的人进来,露出来的一张脸精致艳丽,上了细细的妆粉,她眉眼微微带着笑,即使不说话也是一股子冶艳的气息。
谢婉宁接着就看见三公主原本含笑的眉眼冷了下来,她看了看陆起淮,这是怎么回事。
陆起淮起身,然后扶了谢婉宁的手:“三公主,”行礼的姿势恭谨的很。
三公主就由原本的小女儿模样变成了公主的姿态,她慢条斯理地解开斗篷,然后递给身后的小丫鬟,每个动作都极考究:“我还以为你只邀了我一个人来呢。”
她接着就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微微仰着头,姿态矜贵:“我们都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哪里还用得着行礼,快坐下吧。”
陆起淮也不拘礼,带着谢婉宁就坐下了。
三公主又理了下衣襟,然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陆起淮,你带着她来……是为了叫我死心的,”然后用余光扫了眼谢婉宁。
事到如今,谢婉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陆起淮这是知道了那日的事,今天来寻个解决的。
三公主极是看不上谢婉宁:“陆起淮,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从不知道你竟会喜欢她这种女子,你就是骗我也要寻个好由头。”
三公主没有明说出来,她到底不想在陆起淮面前表现的太过过分,可她的意思也全都暗示出来了,她瞧不上谢婉宁,她眼里的鄙夷写着对谢婉宁的不屑,不过空空的一张脸而已,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谢婉宁却笑了笑:“三公主,我想你之前说的对,我有这张脸总是好的,至少就叫你一次次提起。”
三公主的手就握紧了,她怎么忘了,这谢二的口齿其实伶俐的很。
陆起淮皱了眉,眉骨微突:“三公主,臣先前已经同你都说的明明白白的了,微臣对三公主从来都无此意。”
三公主当众被陆起淮落了面子,很是气愤:“我才不信,就算你不喜欢我,你怎么能喜欢她,”说着指了指谢婉宁。
陆起淮没有说话,他只是拉了谢婉宁的手,然后看着她。
谢婉宁忽然想起来他从大同回来的那个下午,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印记,那时候他的眼里满是求而不得的苦楚,她想,不管怎么说,陆起淮都是喜欢她的,至少比三公主强多了。
陆起淮接着才道:“三公主,我们虽相识多年,但你从来不曾了解过我。”
屋子里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陆起淮又说:“我娶她,是我求来的,她愿意嫁给我,才是我的幸运。”
三公主一下子就受不住了,她抬眼看着对面相携而坐的二人,谢婉宁正低着头,看不见陆起淮的神情,可她瞧的分明,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爱意,浓烈的化不开。
原来她所坚持的都是错的,她也从不曾了解陆起淮,三公主转身就走了,连斗篷都忘记穿了。
过了会儿菜就做好了,伙计上来的时候又摸不着头脑了,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二位客人又有些怪。
谢婉宁的脸红的不像话,这段饭终究还是没有好好用下去。
等他们吃完饭出酒楼的时候就发现下雪了,谢婉宁的声音带着惊喜:“我还以为今岁不会再下雪了呢。”
陆起淮揽住了她的腰:“上马车吧,等回府再赏雪,那时候地上应该就能积了些了,别再着了凉。”
谢婉宁的脸又一红,然后就跟着陆起淮上了马车。
马车一晃一晃的,因着马车内里有些暗,到底还是燃了蜡烛,一旁都是燃着的炭盆子,热乎的很。
俩人没有说话,只能听见细细的呼吸声,这种安静太过刻意了,谢婉宁有些受不住了。
谢婉宁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知道了?”
陆起淮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那天你少见地扯了花样子,便是再蠢笨,我也该知道不对,后来稍一打听,自然就知道了。”
谢婉宁想起方才他说的一番话,她其实受用的紧。
陆起淮能感觉到身侧人的娇小和玲珑,他一下子就把谢婉宁抱在了怀里,然后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谢婉宁先是惊讶,然后也用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起淮的气息低沉:“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与她这些年间也没见过几面,我只喜欢你。”
谢婉宁眨了眨眼睛:“那她说很了解你,你们两个以前总是见面。”
陆起淮摇摇头:“没有,都在宫里,只除了这次和上次回门那时候见过。”
陆起淮眉眼些微的寥落了一下:“你再等等,等以后,我再不会叫你受委屈,谁都为难不得你。”
谢婉宁眉眼微弯,然后碰了碰他的唇角:“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他以后会一步步踏上首辅之位,受万人敬仰。
马车里很是暖和,谢婉宁的鼻尖浸出了些细细的汗,她眉眼玲珑,眼尾微挑就是一股说不出的媚意,一头青丝如云披在身后,些微发丝缠绕在他手上。
陆起淮就把那手抬起来,鸦羽一般乌沉沉的发丝密密麻麻地缠在他的手指上,密不可分的感觉,在这昏黄的暗室内生生显出几分缠绵来。
谢婉宁自然也瞧见了,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结发恩爱两不移,若是能同他一起走完这一生……她一想到就觉得充满了期待。
陆起淮吻了吻她的下巴,然后一路游移到脖颈,甚至到了那处绵软,旁边就是那道沟壑深深地阴影,他越发用力的抱紧她。
谢婉宁的眼睛水蒙蒙的,里面满是羞意,磕磕巴巴地道:“大白天的……又是在马车上……这不好吧……”
陆起淮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107章
年关将至,陆府里头虽然人口清净,到底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谢婉宁不管如何说都是陆府的媳妇了,少不得要去同罗老夫人好好商量。
这日一早,谢婉宁收拾好了就同陆起淮一起去罗老夫人那儿拜访,罗老夫人身子骨弱,通常是一早儿就起来了。
罗老夫人坐在正堂上,眉眼都笑的眯起来,儿子朝中事务忙,十日里有八日是夜里才回来的,两个小夫妻虽是新婚,相处的时间着实很少,就是她见了都心疼。
此刻真是难得的场景,儿子同儿媳妇一起过来,两个人容色出众,端的是相配的很,她见了就是满心的欢喜:“起淮,你可是有些空闲时间了,要多多陪陪婉宁。”
因着在家里,陆起淮就穿了常服,听了这话就说:“这是自然的,娘。”
罗老夫人就道:“早些年呐,我嫁给你父亲那会儿,他也整日里忙,甚少回府,娘当时怀着你,心里到底委屈,如今你可不兴再像你爹那样,更何况过了年婉宁才十六岁,小心别生了怨。”
谢婉宁自然知道罗老夫人说的是陆起淮的亲生父亲,她心里一软,罗老夫人虽然性子软了些,到底心底善良。
陆起淮听了这话就有些讪讪了,他确实是太忙了,每每回来时瞧见的都是谢婉宁独自睡熟的睡颜,现下想来很是愧疚。
谢婉宁就笑道:“娘放心吧,起淮是做大事的人,媳妇都省的。”
陆起淮握了握她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罗老夫人的笑容就越发盛了,她老了,就想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罗老夫人这才提起正事:“婉宁嫁过来也近四个月了,等明年开春也应该掌管中馈了,过年的事儿,婉宁就先随着张嬷嬷学学。”
谢婉宁哪里有不答应的:“婉宁年纪轻,还不知道这许多事,还是要跟张嬷嬷好好学学的,免得出了错儿。”
张嬷嬷就行礼道:“少夫人冰雪聪明,定是一学就会,等明年把中馈交给少夫人,老奴终于可以轻松轻松了,也好陪陪老夫人。”
谢婉宁自然是不相信的,但还是说:“嬷嬷懂的多,陆府都仰仗着您呢。”
张嬷嬷接着就倒了碗茶给罗老夫人,然后轻轻地咳了声儿,含着歉意道:“许是昨夜吹了风,老奴一时没忍住。”
罗老太太眉毛微蹙,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无妨。”
罗老夫人慢慢地喝了口茶,然后说:“咱们陆府人口少,一共才三个人,实在是空旷的很,你们成亲也有小半年了,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我也好含饴弄孙的,”满脸都是期待。
谢婉宁低下头去,这事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她该回答的,只能装作娇羞的样子低着头。
陆起淮没防备他娘竟然说了这事,眉眼就有些冷了下来:“我同婉宁刚成亲,要孩子做什么。”
谢婉宁的手指绕来绕去的,通常人家妇人嫁过去没多长时间就有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一直没动静。
陆起淮在那件事上很有热情,俩人经常闹到半夜,就连伺候的丫头都有些害羞,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罗老夫人想起来昨晚张嬷嬷同她说的话,然后道:“娘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的,可你过了年就二十有五了,膝下没个孩子总也说不过去,不说别人,就说陈青,人家儿女双全,现年大儿子都十岁了,你这儿连个影儿都没有。”
罗老夫人一个人抚养陆起淮长大,她先前操心他不娶亲,可这娶了亲以后没孩子也不是个道理,他到底要二十五了,放眼京城,哪有男子二十五岁还没孩子的,她是当真着急。
谢婉宁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罗老夫人说的没错,陆起淮他……过了年就要二十五了。
陆起淮无奈道:“娘,这事原着不得急,我每日这么忙,也没时间……”他自然不好顶撞罗老夫人,那可是为了他付出一切的母亲。
罗老夫人冲谢婉宁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起淮忙,你多担待着点儿。”
谢婉宁只能点头应是,她没想到,陆起淮竟把这事给担过去了。
罗老夫人接着就道:“马上过年了,选个日子,你们备好礼物去岳家走一趟,可不要失了礼数。”
陆起淮和谢婉宁行了礼就出去了。
张嬷嬷待他们走后就叹道:“夫人,您看您,总是这样,昨儿晚上都说好了,怎么今儿又软起来。”
罗老夫人不好意思道:“起淮日日忙着,哪里有功夫生孩子,咱们怎么能怪婉宁,没得叫人伤了心。”
张嬷嬷就不说话了,那院儿里半夜天天闹出动静,老夫人愿意当做不知道就当不知道吧,等再过些日子,老夫人自然就知道到底是谁的问题了。
……
等回到內间后,谢婉宁就有些恹恹的,靠在炕上的软枕上不说话。
陆起淮把她揽进怀里:“娘说什么你不要当真,左右我们还年轻,又不着急要孩子,你上什么火。”
谢婉宁趴在他的胸口处:“娘不知道,咱们又不是不知道,那种事……每天都做,我的肚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她的声音闷闷的。
陆起淮摸了摸她乌沉沉的发:“这事又急不得,我也不想要孩子,”他安慰她。
谢婉宁想起了她幼年落水的事,自从那次落水以后她每次小日子都疼的死去活来,她想起杜氏的话,说是大夫说她寒气入体,是不是……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若是我生不了孩子怎么办,”她其实很害怕,眼睛都不敢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