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儿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开口道:“要让我看的好东西在哪儿呢?我们可说好了,要是不好看,今天的睡前故事就没有了。”
言言哼了一声,信心满满地招呼阿父和阿爹一起走向前方的影壁。
影壁就在侯府正门几步之后,一块完整的石头削得方正,立成一面墙,将入府的风水分流左右。
影壁正面,是石雕的诗画,大气磅礴,背面是一片留白,没有特意雕琢。
半年前,侯府的小郎君随手在上面画了几笔,心血来潮,就说要在影壁背面留下一墙大作,侯府的管家王山差点没被吓跪了。
这可是侯府的门面啊,怎能让三岁小儿随意涂鸦。
然而,不论是李文武还是贺林轩听说,都是大手一挥,让他随意挥洒。还给搭了梯子,非常放心地把丈高的石墙交到了三岁孩子手上。
这一挥洒,就是半年。
此时,影壁背面用一块巨大的防水的蜡油雨布罩着——这油布也是贺林轩特意让人制出来的,将小郎君的大作阻隔在众人的视线之外,除了言言和他身边几个亲近的下人,就是贺林轩李文斌和诺儿他们都没有真正见过言言的作品。
此时,贺林轩站在影壁的一边,李文斌抱着言言站在另一边,在小儿子指挥下,同时将拉绳拉起,油布缓缓卷翻而上,从下而上露出画的真容来。
色彩,从墙底往上,层层渐变。
黑色,墨蓝,棕色,浅橙,浓橙,再到最炫目的耀黄和白色混杂成的光团。
没有多余的景物,只有色彩的堆砌,直逼眼球,却让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是——
日出。
诺儿愣了一下,不是因为作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技巧,而是伴随着画中的日出,那一抹极致的绚烂里,任何一个站在墙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光芒绽放时的惊讶和喜欢。
那是属于作画人的心情。
他立刻就想起来,去年秋天,阿父带他们去山上看日出的场景。
那是言言第一次,看到那样的风景。
一眼就落到了心里,哪怕时隔一年,还是能直白地感受到他那时惊喜的心情。
站在这副画前,诺儿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像言言这么大的时候,曾经看到山川在眼前宣泄成瀑,倒悬而下的画面。
轰隆而下的水声仿佛就在耳边,他和阿父阿爹带着笑意的啊啊大叫声也在耳边。那样简单的喜悦和满足他以为很难再感受到了,但现在回头看,那份惊喜仍然纯粹无瑕,只要回想起来,便让他欢喜。
诺儿忍不住会心一笑,暗暗想到,这小鬼头也很容易满足嘛。
言言虽然也在欣赏自己的大作,但眼角余光一直锁着阿兄,见他笑得这么高兴,顿时就膨胀了。
他拍了拍小手,露出一双盛满得意的酒窝,笑着说:“怎么样,阿兄,好看不好看?”
诺儿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道:“名师出高徒。我教的好,我都不骄傲,你嘚瑟什么呢?”
言言:“……”
他瘪了瘪嘴,转头看向贺林轩和李文斌,“阿父,阿爹,阿兄脸皮这么厚,一定是亲生的,错不了。”
李文斌噗嗤一笑。
这话说的,竟让人无法反驳。
贺林轩大步走过来,把诺儿往上抱了抱,“我生的好,我都没骄傲呢,儿子你要低调啊。”
诺儿啊啊挣扎,一边笑一边叫:“哈哈,阿父你放我下来!我是大人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哈哈哈,阿父,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贺林轩说:“搬梯子来,我们今天就住在太阳上吃晚饭了。”
言言惊喜莫名,“阿父,你好有理想啊。阿爹,我们也去。信阿兄,东方阿兄,快来!”
院子里顿时笑闹成一团。
李文斌看着举着儿子往太阳出云的方向凑近的贺林轩,失笑地摇了摇头。
多大的人了,越活越像个孩子。
这么想着,他朝贺林轩走近,将小儿子放到男人的肩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