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罗老将军真的挺喜欢苏叶,吃过午饭就带着苏叶去小茶楼听戏,罗珊珊要跟朋友一起出去做按摩,就随口说了一句:“苏叶这么小,应该不喜欢听戏吧?”
罗老将军登时吹胡子瞪眼的说她:“怎么?你们两口子一次也不陪我去听戏,现在还不让小叶儿也陪我去?”
罗珊珊讪讪的:“行行行,您爱去哪去哪,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吗?”
“再说了,小叶儿要是不爱听戏我会叫她去吗?我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吗?”
苏叶只在一边抿嘴笑,觉得罗老将军跟别人说话挺温和,一碰上自己女儿女婿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苏叶跟着罗老将军出门去了,罗珊珊一边给朋友打电话,一边想着:苏叶居然爱听戏,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不管真假,有人陪着老爷子出去听戏,他回来之后总不会再发脾气说他们夫妻不孝了。
☆、第93章 划归自己人
到了罗老将军常去的茶馆,包间已经准备好,伙计很快上了几色细点并大红袍。
这个茶馆里请的戏班子通常唱功都不错,而且在这样古色古香的茶馆里唱戏完全是靠自己的嗓子,不存在任何扩音设备。听着满堂的喝彩声,苏叶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似穿越回了古代。
一折戏唱完,中场换了个丑角上来逗人发笑,下面就有人走动,隔壁包间出来一位老爷子,身后跟着个四五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手里拿个悠悠球边走边玩,心无旁骛。
那位老爷子一眼瞧见罗老将军顿时停下脚步,小男孩不防备,一头撞他屁/股上了,然后摸摸头奶声奶气嗔他爷爷:“爷爷您干嘛呀!”
这老爷子的尾巴骨被他孙子的铁头功撞得生疼,又不能去揉的,就笑骂:“臭小子,脑袋挺硬!”
罗老将军四平八稳的坐在那看他,表情自得,慢悠悠的说:“哟,老钱,你也来听戏啊?你孙子那么小,坐得住吗?”
那小孩就是坐不住,勉强听了一折戏,此时死活要去公园玩跷跷板,那个“老钱”拗不过宝贝孙子,只好放弃听戏。
老钱几步踱进来坐下,打量了一回礼貌站起来的苏叶,就戏谑的朝罗老将军说:“怎么?老罗你终于不是孤家寡人出来听戏啦?这小姑娘是你们家的?”
“嘿,跟你说吧,这是小延的对象,b大高材生,省状元考上来的。”罗老将军神情得意,一来他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的出来听戏,二来苏叶的条件在老年人看来的确很拿得出手。
也许中年的父母会觉得找个实力相当的亲家对孩子们的将来有不少助益,但是对于奋斗到生命最后一段路的老年人来说,人生很长,更像马拉松而非百米跨栏,坚强的意志和良好的品德比之解决问题的能力更重要,而孩子们的品性来自遗传和良好的家教,并非家长有权有势就能养成的。但人生又很短,也许年轻时的一念之差,会让你遗憾终生,带着未完的心愿老去,所以老人们更加看破世情,比之年轻父母少了一份执念。
老钱闻言又着意打量了苏叶一回,笑说:“小姑娘看起来挺精神。”
“小叶,这是你钱爷爷,看着小延长大的。”
“钱爷爷过年好!”
那个玩悠悠球的小男孩起先扑到爷爷的怀里玩他的扣子,过了会儿觉得无聊了又要闹着走。
罗老将军喜欢小孩,把他拉过去逗了一会儿,给了个红包。
这一下午陪着罗老将军听戏,苏叶也收获颇丰,好几位年纪不小的“爷爷”见了苏叶都掏了红包,自然是看在罗老将军郑重其事介绍她的份儿上。
晚间回去吃饭的时候,罗老将军犹自红光满面的跟苏叶说今天见的谁谁是做什么的,谁谁当年打仗怎么样。这些故事说不定很快就会湮没在历史长河中,苏叶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苏叶是客,坐在罗老将军身边,陆明则坐在苏叶下首,见状就跟着凑趣:“小叶儿今儿挣了不少红包吧?”
……
晚间陆明跟罗珊珊住在二楼大卧室,罗珊珊洗过澡湿着头发出来,见陆明还在上网办公,就下去叫章阿姨弄点宵夜上来,路过陆延卧室的时候想起正睡在里面的苏叶,不由心中不喜。
陆明关机上床,见罗珊珊脸色不好,就随口说:“刚才叫你也吃一点你不吃,现在饿了吧?”
“哼,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还管我?”
看罗珊珊突然生气,陆明敏感的觉得一定是因为苏叶的事,下午罗老将军把苏叶带出去见老朋友,信号给得不能更明显,罗珊珊这是不高兴了。
“爸爸真是的,还没怎么样呢就把苏叶带出去拿人家红包,好意思的!”罗珊珊如今倍觉孤掌难鸣,不由后悔以前没有早点动手,到了现在再跟积威甚重的罗老将军对着干,她可不敢了。
陆明笑,说:“你就别得陇望蜀了,小叶儿有哪点不好?你非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延又不喜欢,你儿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真做得出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的事,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罗珊珊想起那会儿陆延一声不吭跑去陆明老家念高中的事,更是皱眉:“你儿子的臭脾气都是遗传你!”
“哎哎,这事我可不背黑锅,要说脾气臭,家里数完老爷子就数你了,我可是底层人民,连大气也不敢出的。”陆明半是调笑的说。
陆明在家里的确是底层,罗珊珊自然清楚,这么多年她也没少仗势欺负陆明,因此还是有点心虚的,就小声抱怨:“叫我以后怎么跟朋友说?——她家里条件也太寒碜了!”
……
翌日早上起床,罗珊珊特意去陆延卧室看苏叶:“带换洗衣服了吗?没带的话我这还有几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拿给你穿。”
主动示好的罗珊珊真是罕见,苏叶都不敢说自己以防万一的确带了换洗衣服,忙笑着谢了罗珊珊:“我正发愁呢,谢谢阿姨!”
罗珊珊跟苏叶身高差不多,不过比苏叶略胖一点,她以前年轻时穿过的衣服,还有近来买了又觉得太年轻穿不出去的衣服有很多,不大会儿就抱了一大堆新新旧旧的衣服过来给苏叶:“这件开衫是我年轻时候穿过的,纯羊绒,那会儿还是托人从国外买的,现在穿也一点不过时……这件是过年的时候出去逛街买的,在店里试着还挺好,回来再看又觉得太装嫩,还是给你穿吧。”
苏叶笑着说:“这颜色虽说嫩了点,不过阿姨的皮肤好,应该能穿的,要是这蝴蝶结设计得大气一点,阿姨穿上肯定好看。”
早上罗珊珊刚一进来,苏叶就觉得她今天看自己的表情不一样,那种嫌弃中带着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中又带着审视的感觉很复杂,就像是家里捡回来一只流浪狗,虽说洁癖症患者很嫌弃它脏兮兮的,但还是要忍着嫌弃给它洗澡——不过整个过程都有种“即使脏兮兮的不好看,但好歹也是我家的”这种感觉……
无论如何,罗珊珊听苏叶这么说还是给面子的笑了,笑完之后又恢复了那种表情。
一件一件的说完历史,罗珊珊意犹未尽:“等天气暖和一点我叫人把春夏的衣服拿出来晒,到时候再叫你来挑。”
罗珊珊走了之后苏叶把衣服换上,看着那堆衣服上各种世界一流品牌标识,苏叶也是咂舌,真不愧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苦,嫁了人又住在娘家,等同于招赘,怪不得到现在四十多了还有点闺中少女的脾气。
苏叶穿上那件浅玫红的羊绒开衫,还有点缀毛球的灰色过膝羊毛呢冬裙下楼走到餐厅,引来众人的打量。
罗老将军瞧着苏叶的衣裳眼熟,半晌想不起在哪见过了,正在摆饭的章阿姨就笑着说:“哎哟,这不是小姐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吗?那时候还没有人在大冬天穿裙子的,大院儿里边可轰动了一阵子。”
罗老将军恍然,点头笑,陆明也多看了苏叶两眼,然后跟罗珊珊开玩笑说:“早叫你把不能穿白占地方的衣服扔了,你就是不肯,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罗珊珊挑剔的看看苏叶,觉着苏叶勉强还算没有辱没了她这身衣服,就骄傲的跟陆明说:“那时候的人还都穿大棉裤棉袄呢,太老土了,哪见过这样的衣服?”
许是因为对苏叶的感情有了变化,上午去陆爷爷那里拜年的时候罗珊珊主动说带着苏叶一起去。
罗老将军赞许的点头:“从过年你就去过两次,是该多过去坐坐。”
到了第三天,苏叶终于告辞回家去了,带着一大皮箱的衣服,由罗老将军的警卫员拿着机票送到登机口——有个这么威武的警卫员跟着,苏叶真觉得回头率不是一般的高……
自此以后,每逢二月二三月三之类的日子,罗老将军都要叫人去学校接她过去,吃春饼,吃炒面,吃新下来的豌豆黄,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一家人看待了。
苏叶这个人在大院儿里逐渐有了些知名度,有的八卦心切的妇女听到动静就赶紧找个借口出去买酱油,好在路上看看这个苏叶到底是啥样儿。苏叶之前在院子里见到的大多是穿军装的人,现在有了变化自然感觉得到。
有次罗珊珊见了院里一个师级首长的老婆,那人就问:“你们家小延的对象定下来了?哪的人啊?”
“是我公公老家那边的人。”罗珊珊轻描淡写。
“哟!小地方的人啊,你也不怕委屈了你儿子!”
“什么小地方不小地方的,谁往上数三代不是小地方出来的?——听说你儿子谈的那个大地方出来的女朋友把你儿子拐去外国定居了?还是小地方出来的好,没脾气,好管教,以后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罗珊珊领地意识极强,如今她把苏叶当做未来儿媳妇看,就是跟自己一体的,说苏叶不好不是等同于说她自己不好?
总之罗珊珊觉得,她可以嫌弃苏叶,别人也可以嫌弃苏叶——但是绝不能在自己跟前明目张胆的嫌弃苏叶,那不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俩人分开,那人看着罗珊珊窈窕的背影咬牙:“亏得没把我侄女介绍给你儿子,真嫁过去还不受你的气才怪!”说完心里一阵生疼,她原本想着侄女才18岁,等下半年考到北京来就介绍给陆延认识,没成想晚了!
陆延条件特别好——唯一不好之处就是有个脾气厉害的妈,不过无伤大雅,现在谁还跟公婆一起住的?因此上,大院里惦记着要给陆延介绍对象的真心不少,大家说起来都是替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惋惜不已。
☆、第94章 交换生的风波
当北京终于有了一丝春天的气息时,系里渐渐的也传开了交换生名单已经定下来的事,有时苏叶在路上遇见认识的同学,都会停下脚步向苏叶道贺。
有次苏叶在宿舍楼下遇见闫妍,闫妍也提前恭喜了苏叶,顺道又想打听裴帅的生日。
听闫妍旁敲侧击打听裴帅的生日,苏叶突然觉得这话最近已经听到过第二次了,第一次貌似是寝室里的王馨问的。
记得那天王馨放学回来就很开心的样子,洗过澡回到寝室,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我觉得裴帅真是太可爱了!他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跟我借笔记,还让别人代他借——我都看见了,呵呵~”
裴帅跟可爱两个字有一毛钱关系吗,苏叶不这么觉得……其实裴帅也很冤,他找人借笔记,这个“别人”觉得班里就数王馨记的笔记最全了,就借了王馨的笔记转手递给裴帅,刚好被王馨看到,俨然成了裴帅暗恋她的铁证之一。
横竖王馨不管对谁发春都不关别人的事,苏叶只是一心准备出国。苏叶争取到交换生名额,陆延可以说是最高兴的那个人了,现在已经开始帮苏叶打听学生公寓的事了——他倒是希望跟苏叶住得近一点,不过l大距离陆延的c大实在有些远,即使买车也不是很现实,所以陆延只好忍痛放弃,好在两人隔几天就可以见一面,课业少的时候大概还能相约欧洲游,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知道苏叶要去英国做交换生,杨牧到处跟人打听要提前准备什么,因为听说那边的饮食医药跟这边都不一样,万一水土不服生了病可怎么办。苏铭泉就给苏叶打电话说干脆他和杨牧陪苏叶一起去念书,在英国住一年再回来,着实把苏叶吓了一跳。
苏铭泉跟杨牧是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更别提英语了,去英国不是添乱吗。
过了两天陆延就跟苏铭泉打电话,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苏叶,还说他舅舅就是在英国开医院的,让苏铭泉跟杨牧只管放心。杨牧听陆延这么说才略微放了心,跟苏铭泉说:“还是有亲戚照应着才放心。”
过年的时候苏叶跟苏铭泉杨牧详细讲了陆延的家庭背景,杨牧的反应是:“他外公是将军啊!”苏铭泉则淡定得多:“只要陆延这孩子人品好就行,我们不贪图他家的钱。”
在苏铭泉眼里,自己女儿这么优秀,谁都配不上她,陆延也算见过几面,印象不错,勉强可以把女儿托付给他,不过他以后要是不学好,那肯定还要把苏叶带走的。
苏叶最是了解苏铭泉,别说他现在有钱了也有地位了,就算是回乡做农民,他肯定也是觉得自家女儿是哪个臭小子都配不上的。
杨牧的担心就显得正常多了,问苏叶:“陆延他家里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苏铭泉眉毛一轩,说:“他们家里的人要是不好,咱也不跟他愿意!”
“挺好的,陆延的外公很讲道理,他爸爸脾气蛮好,他妈妈虽然不大好说话,不过看上去也没什么坏心眼。”
关于陆延的家庭背景就讨论了这么多,苏铭泉不觉得自己家跟陆延家有什么太大区别,很是坦然,但是杨牧还是有些替苏叶担心。
……
开学两个多月了,各种交换生的正式通知陆续下发,系里突然又开始传苏叶的名额被闫妍顶掉了,貌似是有同学在系里打杂,不小心看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大家纷纷替苏叶抱不平,论综合成绩,论简历,闫妍怎么可能比得上苏叶?
苏叶准备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一下子都成了无用功?况且跟闫妍比,苏叶觉得她哪一点都比不上自己,要是真能把自己顶掉,那就没得说了,肯定是黑幕。
苏叶给闫妍打电话,闫妍也不接,俩人在路上远远看见,闫妍也是赶紧避到别处去,看闫妍那心虚的样子,苏叶彻底心寒了,已经准备要往高层校领导那里申诉,但是心里着实没底,毕竟闫妍的爸爸在学校工作那么多年了,谁会为一个过两年就离开的学生得罪树大根深的“自己人”。
张倩梦给苏叶出主意:“找裴帅啊,他家那么有钱,肯定认识人!”
真要找人帮忙,裴帅当然比不上陆延的家人,不过开口求人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还有罗珊珊在……
所幸没几天这事就一下子峰回路转,去l大交换的两个中文系学生通知书比别的交换生通知书足足迟了四五天才下来,一个是韩冰,另一个是苏叶。
闫妍整天板着俏脸,也不像前几天那样躲着苏叶了,听说她爸爸被下了警告处分,还牵连出之前做过的一些违规的事情,现在正被学校调查。
苏叶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刚好赶上闫妍的爸爸被上面的人盯上,才能拿到交换生通知书,事实上恰恰相反,是因为她这件事被人捅到上面,闫妍才丢了这个机会,她爸爸才会被调查。
当初系里的通知书刚一下来,名单就被人传出来了,毕教授知道后立刻去核实,发现苏叶的名额居然真的被闫妍顶掉了,气得当场在办公室大骂。毕教授做了一辈子学术,为人热诚一身正气,最看不得这样的事,自然义不容辞的就告到了系主任处。
陆延曾带着苏叶去拜访系主任,苏叶又作为大一新生获得收获文学奖,着实替学校争了光,因此系主任对她印象很深。之前名单交上来的时候他记得还是苏叶,后来具体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办,居然就办成了这样。
系主任把通知书压下不发,跟l大沟通了一下,l大的确对苏叶更感兴趣,而且苏叶也没有书面申请退出,其中内/幕如何,系主任不用想都知道了。
闫妍的爸爸在学校混了这么多年,很是风光,当然不可避免的也得罪过一些人,校党委开始查他的时候走访群众,得到的评价好坏参半,不过其中一些旧年里的违规操作还是浮出了水面——这就不是苏叶关心的事了。
下半学期过完了一小半的时候,张倩梦跟她的韩国“男友”闹掰了,原因很荒唐。张倩梦让韩国“男友”请寝室的姐妹吃顿便饭,那男生一直推脱,直到最近张倩梦不耐烦了,那男生才说:“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而已,你为什么会误会我是你男朋友?”
张倩梦气得倒仰,朋友会亲昵的揽着腰三不五时出去约会吗,朋友会接吻吗,朋友会每天发短信都说“亲爱的,么么哒”吗?
这人是明摆着要白占便宜,现在被张倩梦逼得必须公开关系,就索性分手了。
“只不过是穷鬼一个,整天装国外富二代,累不累!省下吃的钱买衣服买鞋,有意思吗?”张倩梦好歹也跟他处了大半年,相当有感情了,一度跟苏叶说以后要跟他一起去韩国定居,现在虽然这么说服自己,还是不免难过,消沉了好长时间。
苏叶虽然忙着办理各种手续,但还是忙里抽闲带张倩梦出去玩了半天,觉得张倩梦虽然情绪消沉,但是并没有自毁倾向,也就放下心继续忙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