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看着苍穹上的星辰,可能是因为夜格外的黑,也可能是因为天空格外的干净,反正星星十分的亮,比在四九城中看到的,亮得多。
只是,这心中的阴霾怎么也散不去,却不得不接受,“染染,对不起。”
这声儿“对不起”,说的黎染心中发酸。她不喜欢他说“对不起”,那么骄傲的童落辰,高高在上,神坛上一样的童落辰,她不舍得让他跌落尘埃。
“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于童家的身份,你的身份,我比除了童家之外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只是我还是嫁给了你,为你生育了子嗣,这是我……自己选的。”
黎染从童落辰的身上爬了起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顺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浅浅的朝着童落辰微笑,“我随军,你打报告吧,我回去准备准备,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童落辰却是猛地坐起了身,一把扯住了黎染的腰,仍旧让她趴在了他的怀里,两人一起躺倒在了躺椅上,晃个不停,“呀,吓我一大跳,北极星……”
黎染娇嗔,眉开眼笑。
“我就在你身边,你是怎么被吓了一大跳的?嗯……?”
最后的这声儿“嗯?”上挑、拖长,意味深长。看着童落辰脸上灿烂的笑容,黎染的腿都有些发软了,特别是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简直,简直,简直是美色动人啊!
“真是个妖孽啊,妖孽。”
听黎染这么说,童落辰也不生气,亲了亲黎染的眉眼,鼻尖儿,唇角,低低沉沉的声音中带着蛊惑,“妖孽?嗯?妖孽是什么样子的?嗯?这样的?这样的?还是……这样的?”
果然看着这样的童落辰,黎染手软脚软,根本没有法子从童落辰的身上爬起来,只能任由童落辰这样那样,为所欲为了……
“呀,快放开我,放开我……”
黎染左右挣扎,童落辰却是紧紧的攥着黎染的腰,低沉的笑,“啧啧,落入了妖孽的手里,还想逃走?”
“北极星!”
☆、69爸爸
“姐姐,怎么这么着急?再等两年,就两年不行吗?”
黎嘉润拉着黎染的手,紧紧的攥着,怎么也不肯放开,脸上是少见的焦躁和迫切。
“姐姐,我会很快就长大的,姐姐,再等等,好不好?”
自姐姐嫁到童家,他就知道,姐姐是要随军的,因为童家的身份,也因为童落辰的身份。可是,他不曾想过,竟然这么着急。
清清还那么小,甚至还不会说话,姐姐嫁到童家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就要去随军了吗?
黎染轻笑,任由黎嘉润拉着她的手,“傻瓜,我们润润早就长大了,这么懂事,这么稳重,怎么还说没长大呢?”
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小豆丁一样,“姐姐”、“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的弟弟长大了,早就长的比她还高,比她更结实,也比她……更懂事。
听黎染这么说,黎嘉润有些着急,语无伦次的开了口,“可是,我还不能保护姐姐,姐姐,我……”
黎染抬手摸了摸黎嘉润的头发,又轻拍了拍黎嘉润的肩膀,十分欣慰。
黎老爷子最担心的就是黎家继承人的问题,黎家堂哥在地方上长大,即使很聪明,思考问题的思路和见识毕竟也是不同的,而黎嘉润即使稳重,却总有些漫不经心,而这会儿,为了最亲近的人,黎嘉润愿意更坚强,黎染只有高兴。
“我们润润真的长大了。只是,润润啊,就算是你再长大,姐姐也要随军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能不去呢?”
黎嘉润是真的长大了,他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染染,你不能去,你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染染,我,我,姐夫,姐,童落辰,童落辰去哪里了?染染,姐姐……”
两人正说着,黎嘉泽却没头没脑的闯了进来,一把挤开了坐在黎染身边儿的黎嘉润,整个人都贴到了黎染的面前,急哄哄的就抓着黎染的手,想找童落辰算账。
黎染跟黎嘉润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的无奈,这小祖宗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不是最近忙着呢吗?怎么回来了?
黎染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让黎嘉润坐到她的旁边,然后才在黎嘉泽一脸的不耐中开了口,满嘴的打趣儿,“哟,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们黎三少爷什么时候叫我‘姐姐’来?”
黎嘉泽却是一点儿不领情,一把推开了凑上来的黎嘉润,只眼巴巴的看着黎染,还不时的四处张望,“染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童,童落辰呢?”
只要一想起军营里的生活,黎嘉泽就觉得浑身胆寒不已,小时候他不听话,被老爷子强硬的送去军营集训,后来他越来越不听话,又被老爷子送去过很多次,再后来他懂的在老爷子面前装听话,这才脱离了那地狱般的生活!
“染染,你不能去随军,那里那么艰苦,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童落辰怎么就这么狠的心?他怎么就不想想你是怎么长大的?连杯水都没有自己倒过,你怎么能过得了随军的生活?”
他怎么也没法儿想象,他那娇生惯养,连喝杯凉一些的牛奶都要上吐下泻的姐姐要怎么去过那样的生活。
他的姐姐哪里懂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他的姐姐哪里懂的洗衣做饭打扫?他的姐姐哪里懂的那里的艰苦,他的姐姐又哪里知道那里的龌龊?!
“傻瓜,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是她永远也不愿意长大的弟弟,看着一个成熟稳重,一个矜贵骄傲,都是人中龙凤的两个弟弟,黎染心中满是自豪。
为他们的出色而骄傲,也为他们的出色而自豪。
可是……去随军,这是不可更改的事情。是她必须要做的,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
“可是……,可是清清呢?染染,清清要怎么办?清清还那么小,清清怎么办?”
黎嘉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样,满口都是“童仪清”,他不能让他的姐姐去那个军营,童家也太不地道了,染染结婚才多久呢?!
听黎嘉泽提起童仪清,黎染有些沉默,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童仪清,还那么小的孩子,就要离开爸爸妈妈,跟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了,虽然黎染知道,童老爷子、童老太太还有童父童母都会对童仪清好的,可是那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她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只是,这是必行的“商议”,而不是可有可无的,她的随军,已经势在必行。
“难道?泽泽想让我和你姐夫长期两地分居吗?恩?还是你觉得,长期两地分居才是对我和你姐夫最好的?嗯?泽泽?”
黎染脸上仍旧挂着笑,却看的黎染面前和身边的黎嘉泽还有黎嘉润胆寒不已,这就是自小儿被收拾着长大的后遗症!
明明知道姐姐对他们早就没了杀伤力,却还是止不住的害怕,颤抖,也无意识的投降,因为自小儿就没打赢过!
“染染,啊,姐姐,姐姐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染染,姐姐啊……”
看着举着双手,可怜兮兮的做投降状,眼巴巴的望着自家媳妇儿的黎嘉泽,双手环着胸,却没急着进去,倚在客厅拐角处的童落辰无声儿的笑了笑。
所有人都说他太喜欢染染,对染染太好,甚至都有些没有原则了。可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染染有多喜欢他,染染对他有多好。
这就像是喝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甘之如饴。
“清清啊,妈妈的清清啊,来,清清,叫‘妈妈’,叫‘妈妈’……,‘妈妈’……”
黎染抱着童仪清,两人一起在大大的院子里散步,黎染扶着童仪清的小胳膊,看着童仪清一步步的迈的摇摇晃晃,却只觉得感动的想哭。
而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黎染和童仪清这母子两人的童落辰,却也暗中吸了吸鼻子,怎么就觉得有些发酸呢?
黎染抱着童仪清坐在修剪的十分漂亮的草坪上,紧紧的看着童仪清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清清啊,来,叫‘妈妈’、‘妈妈’……,清清啊,清清啊?”
童仪清却不怎么配合,他十分迫切的想要到不远处的童落辰那里去,伸着胳膊,使劲的往那边钻,“啊啊,啊啊,啊!”
黎染把童仪清的小胳膊拢在手里,不让他往童落辰的身边看,“不是‘啊啊’,来,清清,叫‘妈妈’、‘妈妈’、‘妈妈’……”
果然,被这么束缚着,童仪清的小暴脾气就犯了,恨不能在黎染的怀里蹦个高儿,只是……到底是年纪还小,还蹦不起来,只能发泄似的喊了几声儿,“啊啊!啊啊!啊——!”
而黎染却是不为所动,仍旧一本正经的纠正着童仪清,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爱说话,整天‘啊啊啊啊’的,谁能听明白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清清,不是‘啊啊’,来,清清,叫‘妈妈’、‘妈妈’……”
“啊!爸,啊!爸!爸爸!”
一声儿‘爸’刚出口,还没等着黎染继续纠正,童落辰却是猛地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的疾步走到黎染的身前,一把捞起了被黎染抱在怀里的童仪清,一阵的大笑,“哎,我的乖儿子哟,来,再叫一声儿,叫‘爸爸’、‘爸爸……”
可能是被自家老爹百年不遇的笑脸给吓住了,自生来就没看见自家老爹这么灿烂的笑脸的童仪清同学浑身都僵了僵,然后……张嘴就哇哇大哭,边哭便叫妈妈,“呜呜呜,妈,唔,妈,妈妈……”
黎染伸手儿给童仪清小朋友擦了擦泪,却是没有从童落辰的怀里接过这哭的鼻涕一般、泪一把的小人儿,看着胆小如鼠的样子!
好笑的弹了弹童仪清委屈可怜的小脸儿,恨铁不成钢的开了口,“你这臭小子,早知道你是这么胆小如鼠的性子,我还用费这么些心思哄你说话?吓吓你就行了,真是的……”
自生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的童仪清小朋友十分可怜的吸了吸鼻子,睁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黎染,“妈,呜呜呜,妈,呜呜,妈妈,妈妈!”
“晚了!这会儿叫‘妈’没有用了,呆在你爸爸的怀里吧,你爸爸是喜欢你,你这小没良心的,还哇哇大哭呢!”
而刚刚因为感到有些冷意,进屋去披件儿衣裳的童老太太却是拢了拢身上的开衫,在大门处站定了,也不往前走,只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儿,笑容满面。
黎染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童老太太,有些疑惑的开了口,“奶奶?怎么在门口儿站着?”
看着童老太太脸上的打趣儿,黎染微微红了红脸,却还是迎了上去,扶着童老太太的胳膊,引着童老太太往童落辰和童仪清站的地方走,“奶奶,清清开口叫人了呢,奶奶快些过去吧,清清会叫爸爸妈妈了,肯定也会叫太爷爷太奶奶了呢……”
童老太太拍了拍黎染的手,满是纵容,“好好好,过去,过去,听听咱们家清清叫‘太奶奶’……”
☆、70凌厉
童老爷子虽然已经年岁渐大,却还是不服老,他阻止了医护人员的搀扶,也没有拄拐棍儿,只是轻轻的扶着门框,站如松……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站着?是想看清清吗?那我去把清清抱过来。”
童老爷子又遥遥的望了一眼摇摇晃晃的跑来跑起的清清,一辈子都凌厉的眉眼柔和了些许,“染染啊……”
“是,爷爷。爷爷,怎么了?”
黎染在童老爷子的面前站定了,跟着童老爷子一起看向不远处的童老太太、童落辰还有童仪清。
童仪清走的有些磕磕绊绊的,蹒蹒跚跚、跌跌撞撞的松开了抓着童落辰的手,摇摇晃晃的向着童老太太跑去,只是,还没到地方,就被左脚绊了一下右脚,“啪叽”一声儿,摔了个狗□……
然后,童仪清的小脸儿立马儿就变了,漂亮的眼睛红彤彤的,眼角的泪珠儿垂悬欲滴的,恨不能马上哭出来。
只是……这么点儿的小人儿,人精儿似的,看着自家啪啪和太奶奶没有伸手扶起自己的意思,向来疼自己的麻麻和太爷爷也站的很远,小人儿瘪了瘪嘴,然后自己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又颠颠儿的朝着童老太太跑开了……
“染染啊,再在家里住一年吧,清清还太小了。”
这句话童老爷子说的云淡风轻,黎染却是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童老爷子两眼,有些纳闷的开了口,“爷爷?这……?不是已经下来了通知,说必须随军吗?”
作为童家媳妇,随军,是硬性指标。当初童母也是这个体系里的,所以不曾随军,可是如今的黎染,随军却是必行的。
只是……这指标都下来了,童老爷子却又说这样的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上面打电话了。再在家里住一年吧。”
闻言,黎染心中更是诧异,连一向管理的不错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缝,颇有些大惊小怪的意思。
毕竟,童老爷子一生戎马,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重信重诺,从都不曾开口求人一句,这会儿这么说,怪不得黎染奇怪诧异……
“爷爷,您……”
“爷爷,您求了人?”
童老爷子甩了甩手,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赫然,可是看了不远处的童仪清一眼,又很快的理直气壮起来了,“说什么求,不过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儿,我的曾孙还这么小,哪里就能离了父亲还离了母亲?”
童家身份特殊,例如童家人不得随意出国,例如童家的媳妇要不得是军人,要不就得随军,例如童家的继承人需要从小儿就开始进行生死训练……
他们童家牺牲了这么多,以前是为了党国的伟大的事业,现在是为了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既然童家攀不上顶峰,他也就不介意让家里的孩子们过的轻松些!
看着这么理直气壮的童老爷子,黎染只觉得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了,“爷爷,您,您,您……”
因为太多惊喜,黎染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怪异,而在有些心虚的童老爷子看来,却是不一样的意思,“我怎么了我?我就是非不分了,我就倚老卖老了,我就颠倒黑白了,怎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