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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穿越历史 > 锦衣之下 > 第119节
  想起两人在扬州办案时自己说的话,今夏有点想笑,泪却落得更急。
  “还信我么?“陆绎问道。
  今夏仍是点头,未有迟疑。
  “好!记着我说的话,别怪自己!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我需要一点时日。你只要好好活着,不要去想也不要去做任何报仇的事情,对你而言太危险了,明白么?”他深深看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看进心底。
  今夏点头。
  “答应我了?”
  今夏点点头。
  望着她,陆绎微微一笑,持起她的手,轻靠上去,低低道:“我的今夏,有金甲神人护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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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院之中,上官曦也在收拾行装,她的腿伤已经将近痊愈,想和谢霄一起去寻南少林的师兄们。
  “你们要走了?”阿锐立在门口。
  上官曦听见他的声音,收拾行装的手顿了顿,从包袱中翻出一套玄色衣袍,手轻轻抚过,转身走向阿锐:“在成衣铺里头买的,不知晓你合不合身?”
  阿锐一怔:“是按少帮主的身量买的?那可能……”
  “不是,就是按你的身量买的。”上官曦把衣袍交到他手上,道,“我记得你在帮里常穿玄衣。”
  “堂主……”
  阿锐不自觉,按过去的习惯唤了她一声。
  “我知晓,只要严家还在,你就无法回帮里……”上官曦顿了顿,问道,“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我打算投军。”阿锐笑了笑,“和你们一样,杀倭寇。”
  上官曦望着他:“然后呢?”
  “然后……”阿锐不知该如何作答。
  “倭乱终会平定,严家也不会永远得势,我在帮里等你。”上官曦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素日交代帮务一般。
  有热流冲进眼眶,阿锐强忍住,点头道:“我记着了。”
  次日,百名士兵护送白鹿出了新河城,一路向北。今夏、杨岳还有杨程万也随行回京。
  陆绎立在城墙之上,看着队列渐行渐远,直至最后消失。
  岑福、岑寿一直候在旁边。过了好半晌,见陆绎没动静,岑寿忍不住问道:“大公子,那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陆绎这才回过身来,淡淡道:“你们俩先将淳于姑娘送回去,之后就先行回京吧。我还有事要办。”
  “大公子既然还有事要办,不如让岑寿送淳于姑娘,我留下来,有事您也方便差遣。”岑福道。
  岑寿忙道:“我留下来,哥你去送淳于姑娘。”
  “你们谁也不用留下来。”见岑福还欲说话,陆绎抬手制止,“不必多说,你们回去准备行装吧。”
  岑福岑寿不敢再多言,领命而去。
  待他二人走后,陆绎独自一人又在城墙上站了许久,目光停留在城门前的空地上——他尚记得那日相见,兵荒马乱,她从沉沉夜色中飞奔而来的模样……
  一切,从今往后,都只能深埋在心中。
  他深吸口气,决然转身,下了城墙,牵过马匹,往城中大牢而去。
  “我要见这两个人。”他亮出制牌,拿出一张名单,将其中两个名字勾划出来。这张名单上的字是徐渭的笔迹,五日前,他请徐渭将罗文龙当卧底时接触过的倭寇名单列出来,这些倭寇倒有一大半被关在两浙各地牢中,有的已处死,有的还在。
  他要拿到罗文龙通倭的证据,就要先从这些人下手。
  狱卒将两名人犯押出来,两人皆是常年混迹,关入牢中时就以为必死,想不到关了许久都未处决他们,现下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把罗文龙与你们往来的详细经过说出来。”陆绎也不与他们废话,把一沓子纸往面前一放,往砚台中滴水研磨。
  “大人,一年多前的事情了,谁记得清啊。”一犯人懒洋洋地看着他,“再说了,是不是说了就能把我们放出去?”
  “你想和我谈条件?”陆绎淡淡问道。
  “谈条件不敢,可您想从我们嘴里套出些东西,总得给点好处是不是?”犯人眼尖得很,一看便知晓陆绎不是新河城内的官员。
  陆绎微挑起眉,冷冷一笑道:“想要好处,行!”说话间,他站起身来,一手拿了一张纸,另一手端起笔洗。
  “加官进爵,如何?”
  说着,他将纸贴到犯人面上,随即淋上笔洗中的水,纸张受潮发软,立刻贴服到犯人脸上,使得他呼吸困难。
  手指蘸了水,轻轻滴了一滴至已潮湿的纸面上。只是小小一滴水,对于那犯人而言,却如遭重创,痛苦不堪地手舞足蹬。
  陆绎却不管他,挑眉看向另一位犯人:“你也试试么?”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那犯人连声道。
  陆绎这才将轻轻一挑,将湿纸自犯人面上揭开。犯人大口大口喘着气,余惊未定地望向他,不待他开口,便忙道:“我也说,什么都说,大人想知晓什么,我就说什么。”
  “我这里还有诸样好处,都是来自诏狱,你真的不想要了?”陆绎冷道。
  “不要,什么不要……”犯人恳求道,“我说,我现下就说,罗文龙那小子不地道,他的事儿我都记着呢。”
  短短数十日,陆绎辗转两浙十八所牢狱,一一查访,收集到许多罗文龙与倭寇之间来往的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实体书的番外暂定为1、以陆绎第一视角的部分故事;2、陆绎与今夏的婚后故事。
  同学们还想看哪些内容的番外,不妨提提建议哦~~~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鹿进京,龙颜大悦。
  胡宗宪凭此成为圣上颇看重的人,看上去两浙总督的乌纱帽能保全很长一阵子。陆绎也不必担心被他牵连。
  今夏离家两月有余,离开时还是初春,回来时已是初夏。石榴花、杜鹃花、木兰花、金银花等等从城郊一直蔓到城内,到处花团锦簇。她行走在其间,心境却是愈发萧条。
  “娘,我回来了。”她推开家门,朝院中正推磨盘的袁陈氏道。
  袁陈氏转头,看见她撂下磨盘就过来,拽着她胳膊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她一遍,问道:“受伤没有?闯祸了没有?被扣薪俸了没有?”
  今夏摇头:“都没有。”
  “头上怎么了?”
  “不小心磕的,没事。”
  袁陈氏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没好气地斥道:“你还知晓这里有个家?还知晓要回来啊!一野就是两个多月……”
  “公务在身,身不由己。”
  今夏掏出刚刚从六扇门领来的月俸,递到她手上,安抚她的怒气。袁陈氏接了银子,稍许平息了心境,立即想起另一事来:“对了,易家的亲事,既然你回来了就得赶紧定下来……”
  “娘,易家的亲事推了吧,我想升捕头呢,这两年没心思也没空闲给人生孩子。”今夏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搬出来,“升了捕头,每个月就有四两银子了。”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便是看着银子的份上,袁陈氏也没松口,“能遇上易家这样的人家不容易,我都没想到易家三公子对你居然挺上心的……”
  “娘!”
  今夏打断她,语气有点重。
  袁陈氏一怔:“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今夏怔了怔,对她道:“反正……我当上捕头之前,不考虑这事儿,您就别忙活了。”说罢,她就匆匆忙忙进屋去了。
  “你这孩子……婚姻大事,我还没法给你做主了是吧!”袁陈氏一肚子恼火,复回去推磨盘,磨了两下,朝屋里高声道,“灶上蒸了碗鸡蛋羹,你赶紧去吃了。”
  今夏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那是给弟弟的吧,我不吃。”
  “叫你吃你就吃!人都瘦了一大圈了。”袁陈氏唠叨道,“还‘当捕头之前,不考虑这事儿’,现下就这么横,以后当了捕头还得了,你还嫁得出去么……换洗的衣衫你泡盆里头就行,等我把这袋豆子磨完了再给你洗……”
  今夏在屋内,换下的衣衫放在一旁,掌心中是那块姻缘石,盯着看了片刻,仍重新揣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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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浙事毕,陆绎终于赶回京城。
  他还未到京城之时就听说了一件大事,邹应龙上折弹劾严世蕃,该奏疏杀气腾腾——“工部侍郎严世蕃凭籍父权,专利无厌。嵩以臣而窃君之权,世蕃复以子而盗父之柄,嵩父子故籍袁州,乃广置良田、美宅于南京……臣请斩世蕃首悬之于市,以为人臣凶横不忠之戒!苟臣一言失实,甘伏显戮。”
  这封奏疏完全是玩命的架势,圣上震怒,下旨缉拿严世蕃,并将其逮捕入狱。
  听见这件事情,陆绎心中并无丝毫欢喜,恰恰相反,反而更添担忧。邹应龙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在这时候上折弹劾严世蕃,他的身后一定有人。无论此人是谁,刀子亮出来,却无法立时置严世蕃于死地,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绎回到家中,从岑福口中得知爹爹正在园中,遂赶往园中拜见。远远的,于花草树木间影影绰绰地看见爹爹家常惯穿着的玄色大氅,他的心便微微一沉,现下已是五月末,爹爹尚穿着大氅,果真是身子大不好了么?
  他快步上前,看见陆炳拿着剪刀正给一株茶花修剪枝叶,神态间专心致志,倒像个山野居士,哪里像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
  “爹爹,我回来了。”他轻声道。
  陆绎抬眼看他,接着复修剪花枝,口中问道:“怎得回来这么迟?今年这株鲤鱼珠倒是争气得很,开了十八朵花,可惜啊,你连一朵都没赶上。”
  陆绎微微一愕。这株鲤鱼珠是千里迢迢从大理移植过来的,因不适应北边气候,自打移植过来后三、四年都未曾开过花,没料到今年却开了。
  将最后一片残叶剪下,陆炳把剪刀递给一旁的家仆,招招手示意家仆退下。
  “爹爹,是不是身上不好?有没有请大夫来瞧?”陆绎斟了杯热茶,恭敬递上,“听说,夜里头也睡得不好?”
  陆炳却不愿多谈:“没什么事儿。白鹿送得不错,胡宗宪的乌纱帽算是还能带上几年,你给他出的主意吧?”
  陆绎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爹爹。”
  闻言,陆炳深深看了他一眼,似别有意味,然后才低目抿了口茶。
  “对了,邹应龙弹劾严世蕃一事,怎得如此突然?他身后主使之人是谁?”陆绎问道。陆炳是锦衣卫头目,京城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更何况是这件大事。
  “你怎得就不想问上次弹劾你的给事中,他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见陆绎不答,陆炳才道,“你早就知晓是何人,对吧?他既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拿你下刀子,也就不能怪我动手。”
  陆绎闻言一惊,他此前倒未想到指使邹应龙的人竟然是爹爹。
  “爹爹……”他深皱眉头,“我担心的是,严家树大根深,一下子根本扳不倒,若让他扑腾起来,必定会反咬我们一口。”
  一阵风过,陆炳禁不住咳了好几下,头一阵阵眩晕,身子也跟着晃了晃,陆绎忙上前扶住。
  陆炳顺手在他手上拍了好几下。
  “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想歇会儿,你先下去吧。”
  见爹爹面色不好,陆绎不敢再拿朝堂之上的烦难之事打扰他,只得先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