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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似乎是在报复他们毁约的事情,逼迫他们完成更艰难的任务。
  我确实是小看他们了。白恩被气得笑起来,没想到他们这么会搞事儿。
  要知道,当初,这个几乎白手起家的组织说要和他们合作,白恩第一反应是根本瞧不上眼,可这转眼还没多久,局势便风云突变,这草民集结号居然敢跟他们平起平坐地交易起来了。
  秘书看出白恩情绪不对,慌忙上前递上速效救心丸。
  白恩看了眼自家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关心的龟儿子,本就差点心梗的心脏,直接都给气通了。
  终于,缓过劲来的白恩捏着眉心道:跟政府他们联系。
  事到如今,如果再说自己全力以赴保住齐路遥,是为了维护国家电力系统、保障民生,白恩都要笑自己虚伪了。
  白恩握紧了皮肤松弛的拳头,吞下了那粒心脏药,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连心脏起搏器的动力源,都要依赖这个不确定因素极大的帝国之脑了。
  换句话说,是求生本能让她不得不保住齐路遥否则,她的心脏也会跟着他一起停止跳动。
  白恩垂着眼帘,深呼吸,抚着胸口道:我可以答应给他们选票,让他们放人。
  放人?给选票?
  这是首相罗松在任的最后三个月,因为灾情,没有来得及举办总统大选,但这不妨碍他因为重大决策失误必须下台。
  罗松看了一眼那边传来的信件,冷哼一声,扔到了了一旁的桌子上:
  现在这副局面,她难道觉得选票还有意义吗?
  在几个月前,罗松还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曾经的风度和容忍似乎早就褪尽,连曾经永远一丝不苟的鬓角都褪得花白,领口发皱,也显然手很久都没用熨烫了。
  这场灾难让所有人都变得心力憔悴,这就是一场满盘皆输的错局。
  罗松在桌子边来回踱了两圈,那凹陷下去的眼睛突然闪出一道光来,接着他突然转身:
  皇室要他干什么?这人很重要吗?都答应给我选票?
  大家不敢指出他前后关于选票到底重不重要的矛盾,没说话,等他自言自语解决问题。
  罗松沉吟片刻:我所知道的、最想要我们放走人质的,必定是清水。
  他们不惜绕着弯子、让皇室那边跟我们沟通,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身根本不具备和我们交易的筹码,另一方面是,他们确实又有东西可以把皇室拿捏死。
  自言自语分析到这里,罗松突然笑了起来:
  那这岂不是一石二鸟的最佳机会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到这人阴霾了几个月的双眼中,流露出一股从未见过的、带这些疯癫的光。
  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时日不多了,但这不代表他在自己倒台之前,不可以把让他走到这步田地的家伙们,一起拉下水。
  直接联系清水。罗松道,让他们的头目亲自来和我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三个有完没完啊(后仰)
  第102章 风沙漫天09
  一直到交易的这三天,时间过得非常漫长,回头看却又仓促得让人不太有真实感。
  临出发前,周抑扬检查好设备,有些惴惴不安道:政府要和我们直接交易?这真的好吗?
  不好。丹青毫不避讳道,但是没有办法,交易必须继续。
  他笃定道:我需要随时和皇室保持联系,毕竟这是我们手中最后一张底牌了。
  丹青看着被简单束缚住手脚、但是因为毫不反抗、所以轻易就被拎上车的齐路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抱歉。
  丹青不应当是这么有礼貌的人,这和前几个轮回有着很大的出入,但是齐路遥依旧视而不见他现在已经接受不了任何来自外界的信息了,就像是一个已经死掉的细胞,连呼吸都不是真的。
  丹青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
  清水这次行动非常谨慎,为了防止被中途截胡,丹青和齐路遥的车四周,护着一圈武装整齐的装甲车。
  齐路遥静静地蜷缩在后车坐上,目视前方,无论是丹青的搭话、亦或是玻璃窗外响起的枪鸣,都像是投到深水潭中的石子,没有掀起任何波纹,便彻底沉没了。
  或许真的被救下来,才是对现在的齐路遥来说最残忍的一件事情。
  他不敢想象,万一他的轮回就此结束,那么他将一辈子、一辈子失去他的夏星河。
  哗啦。他翻身带动手铐的声响,让车上的看守都不约而同地神经紧张起来。
  但他确实只是翻个身,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又莫名其妙流了满脸泪水而已。
  被绑之后的事情已经在脑子里回忆无数遍了,应当比现在更快些才对,齐路遥心急如焚地想着。
  车停在了和平广场的正中央,为了防止空袭,清水甚至特意派了几只新型无人机在车顶放哨。
  齐路遥听见丹青带着变声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的车已经到了附近了。
  对方:我们也已经到达交易地点。
  他怔怔地盯着丹青被挡住的侧脸,对这位杀死他无数次的男人完全没有了任何探究欲。
  这或许也是他这么多次都没有任何突破的原因齐路遥是个很容易被压垮精神的人,在他完全崩溃的时候,他几乎做不了任何一件事情。
  如果可以换个意志力更坚定的人来完成这一次次轮回就好了。齐路遥苦闷地想着,如果是夏星河那种人进入轮回的话,无论如何都应当做得比自己好吧?
  我需要先确定一下他的安全。丹青的声音似乎很冷静,但仔细听来带着细微的颤抖,让他和我说话,全息投影,我要看到脸。
  齐路遥抬了抬眼睛,紧接着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车厢内升起:
  你他妈的给我滚回去!!长本事了?谁他妈需要你来救我?!
  墨远游的全息投影在车内显现出来,许久不见,这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显然都已经被折磨到了极点,但那声挣脱锁链的嘶吼,几乎将他投影的成像都喊出了雪花点。
  车内的丹青只是良久地盯着他,眸中的光似乎都温柔了下来。
  齐路遥多少猜到了墨远游和清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以迎来交换他的人质身份出现在他对面,也确实是齐路遥没有想到的。
  他抬头看着那面具下的人,一瞬间,疲累痛苦都被震撼统统掩盖,半晌才不确定地低喃:小鹿?
  那人伸手切断和对面的通话,低头睨了一眼一旁的齐路遥,小鹿般的眼睛弯了起来,轻轻摘掉面具:齐老师。
  鹿柴清秀瘦削的脸从面具背后露出来,平日里的温和也没有完全散尽,眼里却只有满满的无奈。
  你是丹青?齐路遥并不奇怪他和清水有关系,但真当这张脸出现在杀死自己的泼墨面具之后,震撼感依旧是扑面而来。
  鹿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车上的东西,气质依旧是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只是眼里似乎不再有曾经纷繁复杂的情感:
  准确的说,我现在是丹青。
  鹿柴将那面具持在手中,漂亮的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那泼墨纹理,离开了变声器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丹青不是一个人,而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灯塔。现在我是组织里最具影响力的人,这张面具也理应由我继承。
  他说的话丝毫没有夸张,现在鹿柴的名字已经成为了大街小巷关于平权的一种标志,一句话、一个字确实足够左右整个局势。
  看到鹿柴的话语中显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齐路遥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欣慰来尽管路已经走得太偏了,但或许这孩子在某个时刻,确实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抱歉,齐老师。鹿柴又一次跟他道歉,我必须要对我的成员负责。
  话音刚落,那人便伸手拽起齐路遥的手铐,以令他惊悚的力气将他扯下车来,一抬头,重新戴好面具的脸上划过一丝骇人的狠厉
  他到底还是走错了路,把自己弄丢了。
  冰凉的枪口抵上太阳穴的时候,齐路遥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一切都烂透了,除了彻底打碎,没有任何办法。
  一把将齐路遥抡到地上跪下,鹿柴冷漠道:把人质带到我的面前,五分钟之内。
  周围,来自政府的无人机也迅速围过来,枪口齐齐对准他的脑袋,蓄势待发。
  其中一个无人机喊道:丹青,你应该知道的,你的筹码在我们这边并不成立。
  鹿柴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你可以问问皇室同不同意。
  与此同时,罗松的办公室也已经被皇室的歼灭机团团围住。
  现在,对于白恩女王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道义和程序上的问题了,为了让自己的心脏继续跳动下去,她不惜用上所有正义或卑劣的手段。
  罗松,放了他,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
  苟延残喘的女王隔空喊着话。
  我的要求?罗松有些疯癫地笑起来,你们让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只想看着你们一个个比我还惨!
  话音未落,一个强行接入的全息投影展现在他的面前
  是他被绑架住、被人拿枪抵着脑袋哀嚎着的妻子和女儿。
  大家都有珍重的东西,罗松,别那么自私。白恩的声音幽幽道。
  这就连成了一个非常滑稽的圆环,势力之间的对峙已经变成了针对个人泄私愤的报复,每个人都死死咬着对方的命脉,却又被人抵着命门。
  真要细算下来,似乎处决墨远游对于罗松来说,并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楼下,鹿柴的信徒们已经突破了一层层的铜墙铁壁,涌进办公室,高呼着自由平等的口号。
  已经彻底乱了套了,罗松惊恐地看着冲进办公室□□烧的人,拿起电话:
  把人带过去!!
  五分钟后,已经瘦到脱形的墨远游被人带到了和平广场。
  交易双方手里的武器自始至终都没有松过,剑拔弩张、千钧一发。
  已经分不清是哪一方的势力将他们团团围住,每个枪口都对准一个脑袋,每个人都握着另一个的生命线。
  第一个开口的是墨远游:你不想活了?!他们会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鹿柴似乎并不意外,伸出了那原本白皙一片、如今已经开始溃烂的手臂这是反复受到高强度辐射留下的后遗症,不只是皮肤反应,更多的生理指标告诉他,他确实已经时日不多了。
  他们会食言,但我不能不来。鹿柴无奈地笑起来,现在我以丹青的身份命令你,不要再对我的行为提出抗议和反对,听从我的命令,到我的身边来。
  我们答应交易!!现在、立刻将齐路遥放开!!
  政府的人松开手,墨远游在对方巨大的推力下趔趄着扑倒了鹿柴的身边。
  鹿柴伸手相接,但下一秒,不知是哪一方的叛徒扣动了扳机。
  看着满溢着鲜血、在自己面前倒下的墨远游,鹿柴似乎并不意外,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每个人都是迫不得已。
  砰下一秒,鹿柴手中的银色手|枪也爆出枪鸣。
  紧接着,满天的枪响宛如狂风骤雨一般席卷了和平广场、罗松的办公室、皇室的临时避难所以及每一条大街小巷。
  鹿柴的尸体搂着早已经墨远游已经四分五裂的脑袋、罗松的妻女也在枪响中身亡,首相本人活活在踩踏中丧生、而速效救心丸也没能拯救白恩女王早已经报废掉的心脏
  齐路遥的视野在一瞬间黑了下去,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似乎解脱地松了一口气。
  星元2077年12月25日,圣诞节。
  齐路遥换好便服、清洗好全身血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把洗干净的白大褂晾在阳台上,没有再去看身后那片杯盘狼藉。走廊上都空了,所有人都围成一团恸哭哀嚎,萧瑟得让人有些害怕。
  齐路遥伸手拿出手机,有一条夏星河发来的消息,时间差不多就是刚出事之前不久:
  哥哥,项目终于完成啦!下班过去接你!
  齐路遥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无尽的疲累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