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后,谢湛可以说是大步流星的跑去挽亭,尽管身心困倦,亦是不敢耽搁片刻。
昨日夜里,江珞雪从外面回来后,便是一个人坐在桌前点着蜡烛,叶陵过于忧心,偷偷的坐在了门外守着。
直到卵时前,突然一醒来,便只看见姐姐俯着身靠在桌上,他原以为她是疲倦所累。
才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姐姐嘴角还溢着血迹,这时候,自然无人在太医署当值,只能赶来宣德殿。
太医都是辰时入宫任职,就算要去宫外请来,前前后后也得耽误半个时辰的功夫。
谢湛抵达后,江珞雪像静如尘埃的死水一样躺在床上,全然一副奄奄一息之状。
可是那双眸子瞪得老大,充斥着幽光。
看见谢湛的那一刻时,怆然一笑,明明已经擦干的血迹,扑通一声,又从唇角流了出来,浸湿了脸颊。
一旁哭哭凄凄的紫衣,发出来的啜泣声真是有些生凉。
她看了两眼,缓缓道:“紫衣,帮我去看看皎皎,她若是醒了,就别让她过来。”
半会儿后,叶陵和紫衣不舍的退下去了,她还让他们把门带上。
谢湛款款走上前,幽暗的光线衬得他特别的萎靡,身子僵硬得没有动弹,却是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安抚道:“珞儿,别怕,太医马上就来了。”
他就算是瞎子,也察觉得出来此时的她,面色全无,气息奄奄之状。
只是心里生出一万个复杂疑虑,源源不断的灌输进大脑里,迷乱得紧。
江珞雪虚弱得只能微微张开半唇,潸然笑之:“我不怕。”
诚然一副哄着小孩子的口气,布满了解脱和轻松。
原来那两个梦都是真的,她终于要把不属于自己的命还回去了。
只是这一次,面临死亡的坠失感,她不再有任何痛苦、挣扎。
陡然后,谢湛再也无法压制情绪,满脸都慌乱了起来,两只手无处适从的在空中挥动着,语气立即变得异常颤抖不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做的,谁做的——”
完全是怒吼出来的声音,额角的筋一条条的呈现出来了。
可是稍微细致觉出,又能听得出他故意压制着自己的语气,他怕自己会吓到了她啊!
肤如纸色的江珞雪,满脸只有平静,继而,谢湛扭头吼道:“太医呢?太医呢?”
正时的他,全然忘了太医还在路上匆匆赶来,脑子里乱糟糟的,更不知自己混乱的言语,牛头不对马嘴。
骤然之间,江珞雪突地伸手拽住了他。
“谢湛,你先听我说会儿话……”
他终于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坐在床侧,把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前。
不经意的把手一伸出去,却是发现她的腹部那处,衣裳有些濡湿。
他轻轻捏了捏,没有说话,大脑里再也没有任何思索能力了。
那一处黏糊糊的,空气中莫名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的味道极其微淡。
蓦然间,他低首,刚好对上她的那双眸子。
藏着怆然,还有惬意。
似乎这个时候无需再多言,两人第一次同时有默契的对视着,无言中,无大悲无大喜。
所有的一切彼此心照不宣。
不需要多说半个字,都已经把对方的内心深处所想,给窜进自己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