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迟扶起他后连连摆手道:“老先生言重了,她也算是我的姐姐,您怎么说我便怎么做,若是能救治好她我也要感谢您才是。”
闻言老御医感激地作揖一礼,也没有时候去疑惑这两人怎么扯上的亲戚,一想到杜小将军腰腹上的贯穿伤,他又不免有些伤感道:“那就拜托大人出手相助了,若是她能挺到老朽制出救命药,便是她天命未绝。”
“唉?为何这么说?”
一旁的江流有些奇怪,关于那位杜小将军她略有耳闻,可她不是一直在边关镇守吗?怎么突然负伤回京了。
“嗐,她的伤口贯穿腰腹,虽然未伤及要害,可在雪中冻了太久寒气侵入了骨髓,也为此因祸得福没有即刻失血而亡,但只是强吊了口气罢了。”
“宫中药材虽全,可没有制成成药也不过是望梅止渴,而老朽要制作的保命药道序良多缺一不可,殿后的小童已经两日未睡,煮出来的也不过是个引水罢了,这浮生丹乃是医谷的神方,老朽穷尽一生,也不过仿了个皮毛罢了。”
“浮生丹?”老御医的话刚说完,商迟和段明馨便异口同声地道出了这个名字。
无他,托江趾的福,那无比珍稀的丹药商迟曾怀揣了好几瓶子,少时在坤灵宫中因穷的没有东西拿的出手送于段明馨,这才将浮生丹借花献佛赠了出去。
商迟挠了挠头,扭头看向段明馨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明馨,那药你可带在身上……”
“拿去,我又岂是小气之人。”
段明馨大大方方的应下,在老御医无比期待的目光中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她直接将小瓶递到了老御医的手中宽慰道:“用掉多少都无所谓,人请您一定要救下来。”
老御医颤抖着双手拔出入软木塞,当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药香之后才狂喜地对着众人道:“就是这个!有了这个药,杜小将军定会平安无事,老朽这心啊也算是安稳下来了。”
“那这个药对另一个姐姐有用吗?”白灵儿见这药丸如此神奇,也把脑袋凑到御医捧着的小瓶前,眨巴着眼睛往里面看,约摸七八个灰突突的小丸子在里面躺着,也瞧不出哪儿稀奇。
闻言,商迟满怀期待地看了过去,结果却见老御医摇了摇头,叹气之下又道:“心病无药可医……”
商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老御医已是迫不及待地拉过了她的手腕,带着人往殿中走去,其余几人则目送他们进去,而后留在殿外静静地等候。
日头升到最高时,外面的积雪化了许多,殿外阴影处有些遮掩不住的血水在石缝中流淌,劫后余生的众位大臣陆陆续续地从殿内走出,华丽的官靴踩着下面的污地。
刚被女帝挨个敲打完,他们额头上的冷汗还未退去,再一看的满地的血腥,有人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陵王这样的手段都输了这场博弈,足以可见女帝的非凡,还好他们没有站错队,否则就得跟这地方的血水融在一起了。
“白孀,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朕有些事想要问你。”顾琳琅从龙椅上起身走下来,此时台下只剩三人,除了突然被点名的白孀,还有丁沫白与止伶。
“陛下请问。”白孀神态自若,哪怕顾琳琅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脸上的情绪也没有一丝波动。
“游国的三女战前在天朝,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可白孀知道顾琳琅的心中此时绝对压满了怒意。
“是。”白孀毫不犹豫的承认,反而让顾琳琅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她不怒反笑地问道:“那为何一不上报,二又放他们回了游国。”
“那时候微臣正在抚城处理陵王余下的蛊人,分身乏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游国三女与游皇已经撕破脸皮,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放她回到游国对陛下和北关山的将士们百利而无一害,所以臣才……”
“够了。”顾琳琅听着听着突然暴喝一声,她拂袖转身看向止伶,眼中怒意积蓄:“还有你,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止伶心中一跳,当即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臣知罪,可当时情况紧急,臣……臣担忧陛下会为情所困而…而……”
“说啊!会如何?”顾琳琅步步紧逼,她居高临下看着止伶的发顶,后背交迭的手捏的有些发红。
虽然心知他们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可被欺骗的滋味儿也的确难受的紧,尤其是杜慕昭现在还在鬼门关前生死难料,现在的她究竟该如何面对她这一群‘忠臣’呢?
身为奴才,欺骗了主子是什么下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止伶垂着头认命一般沉默下来。
丁沫白盯着几人看了良久,见白孀也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拖着受伤的身子躬身一礼小心地开口:“陛下息怒,臣认为两位大人虽然有错,可好在将功补过,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丁沫白,是朕没有提到你,你以为你也没错吗?”
“臣惶恐。”丁沫白连忙也掀起衣袍跪在地上,跪的有点狠了,还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顾琳琅见状眼皮直跳,这群人一个个的都装模作样什么,她还怎么发飙?
白孀先是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后也缓缓跪下对着顾琳琅轻声道:“罪臣辜负了陛下,自请除去官位身份回归草民,还望陛下念在臣在朝中操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臣也自请除职。”
止伶与丁沫白也随着应和,顾琳琅抬起手指指着三个人好了半天,最后一甩衣袖背过身去。
丁沫白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背过身的顾琳琅,暗中对着白孀比了个拇指,好一招以退为进。
止伶心中暗自无语,侧过头假装没看见丁沫白的举动,白孀其实心中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应对措施,但辞去官职身份是她早就想要做的一件事了,无论是为了商迟还是自己,她都要去争取一下。
“好啊,辞官是吧,朕准了。”
此话一出,下面的三人皆是一愣,她们都没想到顾琳琅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可朕只准白孀一人,你们两个每人罚三年俸禄,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顾琳琅回身忍不住踢了止伶一脚,又想去打丁沫白,可看他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最后还是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现在朝中正直缺人之际,还不快去给朕广纳贤士。”
“臣,谢陛下。”
两个人苦着脸,唯有白孀嘴角含笑,可这笑容还没露出太久,便被顾琳琅的下一句话给吓得一惊。
“那名为商迟的女子,曾是你养了许久的小鬼吧,现在她成长的很是不错,若是你为了她甘愿舍弃一切,朕倒也愿意成人之美。”
说了一半,顾琳琅又狐疑地瞄了一眼白孀话音一转:“不过……你与慕飞两人真是奇怪得紧,小时候明明会为了一件东西争的天昏地暗,现在反而可以心平气和的同享一个爱人。”
“多谢陛下。”
白孀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当年自己为了保下商迟,不惜动用了一切势力,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顾琳琅居然一直都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
顾琳琅很满意在白孀脸上看到了其他的情绪,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这话她就是故意说的!
她与白孀从小一起长大,相处太久相互都熟知良多,顾琳琅自认为白孀是个不会对任何事情动心的女人。
却没想到,白孀喜欢上一个比她小七岁的小鬼不说,竟还甘愿与那些女人共同进退。
所以在她知道消息后才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想知道白孀会为了一个小鬼做到何种地步,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预期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可顾琳琅更想不通的是,那个女子究竟有什么魅力?居然能吸引到这么多性格各异的美女倾心于她。
“去吧,她就在后面的偏殿中,不过朕可要告诉你,她的身边莺莺燕燕众多,你可要看紧了。”
没了身份的约束,白孀的胆子都大了许多,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动作随意地将怀中有关于朝廷的信物一股脑地掏给了顾琳琅:“比起我,陛下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临走时白孀对着其余两位同僚点了点头,那无事一身轻的模样羡煞了两人,顾琳琅一声咳嗽,两人又纷纷低下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们两个起来吧,北关山那边虽有慕飞在,可景国突然拔兵北下这件事,朕还是放心不下。”
处理好赏罚,顾琳琅再次提到了北关山的战况,昨日前线刚传回了消息,有珍宝阁出手相助前线将士的温饱问题已经完美解决。
游国内部好像也出了一些问题,进攻的大军突然乱作一团,有人在其中趁乱杀了游皇,现在游国群龙无首正值动荡,景国却又突然拔了兵。
是想坐收渔人之利,还是想趁此机会去吞并游国呢?
无论这两种情况那个出现,对刚刚经历过创伤的天朝来说都不算乐观。
“陛下安心,司徒殿下既已经回了景国,景国的天子必然会退兵回去的。”止伶猜到了顾琳琅心中的顾虑,又不敢将话说的太清楚。
“哦?”顾琳琅闻言眼眸犀利地望向止伶,止伶犹豫一下后吞吞吐吐地继续道:“陛下有所不知,那景国天子是个荒淫无度的君主,此前还曾想要……求娶…求娶长公主殿下,如此罔顾人伦之事她都做的出来,其在景国中也无甚实权,此次出兵北下,恐怕其中有奸人从中作祟。”
“朕倒是还不知有这事。”顾琳琅也是啧啧称奇,如此荒谬的人居然还能稳坐皇位,也不知这司徒葵为何还要扶持一个对自己大逆不道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