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宁静让金麒有些想不通,这地方和他想的差太远了。
说起来,这一任县令已经当了两年,是所有县令中坚持最久的一个,叫什么来着?
金麒一时想不起来了。
“算了,先下楼吃饭吧。”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大堂里只有两个人,正一边喝酒一边扯着大嗓门说笑。
金麒牵着花繁缕,到离这两人比较远的地方坐下来,叫来店小二,问店里都有什么菜色。
店小二是个大个子,身材英武健壮,五官棱角分明,皮肤黝黑,双目炯炯有神,本该是充满阳刚之气的相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往那儿一站,总给人一种气弱凄惨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刚刚被欺负过的受气包,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让金麒浑身不自在的古怪违和感。
他和花繁缕住进来的时候,给他们安排房间的就是这店小二,那时候他还在想这人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做这种活计的。
店小二磕磕绊绊的报了一串菜名,眼睛不住的偷瞧眼前的这对男女。
金麒听完眉毛就皱了起来:“怎么都是辣的?”他媳妇儿不喜欢吃辣的。
店小二那张仿佛充斥着凄风苦雨的脸,试图扬起一个灿烂殷勤的笑容,但最后的效果除了扭曲还是扭曲:“客官,也有不辣的!”
金麒忍无可忍地把视线从这张惨不忍睹的脸上移开:“什么?”
店小二继续笑,和和气气的说道:“清汤挂面,呵呵。”
花繁缕好奇:“还有叫清汤挂面的菜?”
金麒嘴角一抽,心道:什么清汤挂面,根本就是面条吧!
果然,店小二呵呵笑起来,解释道:“夫人,清汤挂面不是菜,是面。”
“哦。”花繁缕很好说话的,她除了不吃辣,别的都不忌讳,“我要清汤挂面。”她转过头看着金麒。
金麒妥协:“罢了,面就面了,再来几样小菜。”他说了四样菜名,最后补充一句,“让厨子别放辣就成了。”
谁知店小二听了,眼睛里露出难以形容的忧郁神色,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行啊,客官,本店的特色就是一个字,辣,客官您不能让我们自毁招牌啊,不辣的菜厨子是不会做的,这是小店的规矩。”
金麒怒了,这绝对是故意找茬的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开不开店了!你走开,让你们掌柜的过来。”
店小二快哭出来了:“客官,我就是掌柜啊。”
金麒:“………………”他愣了好一会儿,盯着自称掌柜的小二看了半晌,又往周围扫了一圈,突然问道:“你们这里一共住了多少客人?”
掌柜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一样,一脸的苦色:“两个。”
金麒嘴角抽了下,他原本以为过了吃饭的时候这家店才没什么人,其实根本是店里生意太冷清了,所以才一个客人也没有吧?金麒有些啼笑皆非:“掌柜的,你们生意冷清到这种地步,恐怕是因为刚刚的‘规矩’把人都给得罪了吧?”
掌柜一脸便秘的表情。
金麒突然来了兴趣:“掌柜,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为什么不肯变通变通,这样生意还怎么做得下去?”
掌柜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瞅着金麒,幽幽的叹了口气:“客官,您不会懂的……清汤挂面要不要?”
别提清汤挂面了好不好!那种东西怎么能吃得下去!
金麒正要继续追问下去,旁边的那两个男人突然有一个大叫了一声,怒骂道:“娘的!想辣死老子啊!”他桌子拍的震天响,哗啦一声把满桌子的菜全都扫到了地上。
再瞧掌柜,还是那张苦瓜脸,麻木又绝望的看着那边破口大骂的男人,压根没有过去的意思。
就在这时,后厨走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姑娘,一看到她,掌柜的表情更纠结了。
只见那姑娘径直走到那大骂不止的男人身边,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衣领,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腰带,然后,用力把这人举过了头顶。
刹那间,小店内寂静无声。
那姑娘举着一个男人,就像举着一个婴儿一样轻松,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把人给扔了出去,杀气腾腾的吐出一个字:“滚!”而和被扔出去的那位同行的男人,则战战兢兢的贴着墙根溜了出去,扶起同伴赶紧跑了。
外面一堆看热闹的,看完热闹还鼓掌,然后就像什么也发生过一样,该干嘛的继续干嘛。
花繁缕突然站了起来,大喊一声:“¥#%*!”
背对着他们的姑娘转过身,亮极了的眼睛死死盯着花繁缕,用和花繁缕发音相似的语言回了一句。
花繁缕扑过去,给了她一个热情洋溢的熊抱,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结果被人家姑娘毫不犹豫的推开,她皱眉看着花繁缕:【萨默菲尔德,你在做什么?】
花繁缕呆呆的看着她:【抱你啊,干嘛推开我?阿贝,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以为你死了!】说着,又忍不住去抱人家,然后被阿贝毫不留情的给推了一把。
【别碰我,很奇怪!】
金麒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眼睛可没瞎,阿贝两次推开花繁缕的行为让他心里极不痛快,他从后面接住花繁缕,眼神不善的看向阿贝。
掌柜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挡在阿贝身前,有些紧张的给生气的金麒解释:“客官您别生气,她没有恶意,她她她就是这性子,她脾气不好……不过心地很善良的,真的……”
阿贝皱了皱眉,把慌慌张张解释的掌柜拉到自己身后,针锋相对的和金麒对视片刻,目光又落在被金麒护在身后的花繁缕身上:【萨默菲尔德,你居然沦落到让弱者来保护你的地步,真是太丢脸了!】
花繁缕挺挺胸:【你不懂,这叫情趣,阿贝,我们是夫妻了,我很喜欢他!阿贝,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你没事我很开心啊!】
阿贝看着花繁缕,脸上露出费解的神色:【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花繁缕笑嘻嘻道:【不知道啊,反正我很开心。】
金麒打断她们,抱怨道:“娘子,你说的我听不懂。”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名女子的出现给了金麒很大的危机感,他宣誓主权一样把花繁缕搂在怀里,藏起对阿贝的敌意,露出一个笑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房间里坐下来慢慢聊怎么样?”
阿贝身后的掌柜点点头:“对对对,阿贝,你和这位夫人是旧识啊?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房间里去吧?”看得出来,掌柜还是很紧张阿贝的,生怕她一语不合和金麒打起来。
阿贝点点头,她正好也有话要和花繁缕讲,这里的确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