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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正诚似乎想不明白,“当年陈慕昭的父亲把陈慕昭托付给他,他对陈慕昭可谓是亦师亦友,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陈慕白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正诚,慢条斯理的解释,“因为他知道的太多,陈慕昭的疑心病久治不愈,已成顽疾,越是亲近的人呢,他越是防的厉害,他连浅唱那个小姑娘都不放心,更何况是对他知根知底的人呢,把柄留在别人手里太多,他会睡不着觉的。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不是陈慕昭,卸磨杀驴这种事呢,我没兴趣。”
  陆正诚是什么人,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懂,他是怕重蹈覆辙,在借机试探陈慕白,没想到陈慕白就那么直白的揭穿了他,他有些尴尬,干笑了几声,“那是,那是……”
  陈慕白从档案袋里随便抽出了两页递给他,“把这个给陈慕昭送过去,什么都不用说。”
  陆正诚应下来,临走前忽然想起了什么,把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递到陈慕白面前,“前段时间您让我送去修补的玉佛已经修补好了。”
  陈慕白打开来看了一眼,点点头,陆正诚便离开了。
  陈慕白坐在沙发上把档案袋里的文件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上楼去,回到房间,说好等他的人已经睡着了。
  陈慕白低头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玉佛戴到她的脖子上,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怕吵着她睡觉便去了旁边的房间洗澡。
  等他躺回到床上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床的塌陷,顾九思迷迷糊糊的自动靠过来,握住他的手之后才不再动。
  陈慕白愣了一下,很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等她的呼吸均匀绵长之后才收回手。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也不好再抱着她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了习惯,一定要触碰到他才会睡得安心,有时候是握着他的手,有时候是握着他的手臂,对于这一点陈慕白是很满意的,她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可是她会在很多小的地方表现出对他的依赖。
  第二天顾九思醒得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慕白还在睡,他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额前的碎发懒懒的搭在眼皮上,和细密的睫毛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散漫又慵懒。
  她好像从来没仔细看过他睡着时候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虽然只有一张侧脸。
  他睡着的时候神色放松,会下意识的微微抿着唇,看上去像个倔强的孩子,大概是怕压到她,姿势有些奇怪。
  陈慕白的五官轮廓本就清晰漂亮,即便闭着眼睛也能辨识出这是个“睡美人”,顾九思正看得起劲,忽然那张薄唇动了动,懒懒的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嘶哑,“看够了吗?”
  说完便掀开了眼帘,大概是刚刚醒过来,眼底还有些迷糊。
  顾九思并不觉得尴尬,伸手去碰他颈间那个玉坠,拿在手里前前后后看了几遍之后才轻咳一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的那个呢?还有那个那个?”
  陈慕白忽然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顾九思的脖子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脸,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快收回目光,翻身坐起来,靠在床头阴阳怪气的开口,“当初送的时候呢,有人就不乐意收,后来又说还给我,现在说要我就给,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顾九思深吸了口气,“你这个男人也太小气了吧?”
  陈慕白笑眯眯的照单全收,“嗯,这下我又多了一条小气的罪名,真好。”
  顾九思也跟着坐起来,咬了半天唇才揉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开口,“我错了。”
  每每涉及类似话题,陈慕白就格外的胡搅蛮缠,像是要把以前受的憋屈全都讨回来。
  陈慕白睨了她一眼,“没听到。”
  顾九思忍了忍,清咳了一声,微微提高了音量,“我错了。”
  陈慕白看她胀得一张脸通红,别别扭扭的瞪他,他就开心,他虽还想继续撩拨,却也知道见好就收。
  顾九思看着他忽然下了床,走到门口才回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顾九思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看不到,却也大概猜到了,下一秒手边的枕头便飞了出去。
  早已预料到此情此景的某人及时闪出房间及时关上了房门,无辜的枕头一头碰在门板上,继而栽到了地上,门外传来某人得意洋洋的大笑声,门内顾九思咬牙切齿的蹂躏着另一只枕头。
  陈慕昭比陈慕白预计的还要没耐心,才刚刚吃过午饭给他打了电话,连伪装都懒得伪装,气急败坏的问他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陈慕白和顾九思正在落地窗前晒太阳,他躺在顾九思腿上一边听着胎动一边懒洋洋的接电话。
  “没什么意思,有些东西埋得太久了,最近天气不错,翻出来晒晒。”
  陈慕昭沉默良久,“他还活着?”
  陈慕白装傻,“谁?”
  陈慕昭提起那个人也心虚,索性不再纠缠,“你手里还有什么?”
  陈慕白凭着昨晚看过一遍的记忆,随便复述了一小段,“诸如此类的要多少有多少,还要继续听吗?”
  陈慕昭冷笑着,“陈慕白,当年你势头正劲的时候忽然放弃了一切去了美国,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你是为什么,现在我忽然明白了,当时你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所以才打算去美国起家。你不过是赢在比我身家清白。”
  顾九思正看着手里的书,对于电话里的刀枪剑影恍若未闻,陈慕白抬手勾着顾九思的头发,“路都是自己选的,到了今天你又何必要怪别人。你不是输在身家不够清白,你是输在不舍得,不舍,怎么得?”
  “我愿赌服输。”
  “当家人的位置我没兴趣。”
  “什么意思?”
  “我的,你不要动,其他的,随便你拿。”
  陈慕白的声音轻缓,却冲击得陈慕昭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你要走?”
  陈慕白没回答,只是最后一次警告他,“这笔交易你不吃亏,如果你动了我的东西,后果……你知道的。”
  才挂了电话就看到一道瘦弱的身影逆着阳光冲了进来,然后抱住顾九思的大腿不放手,哭得昏天黑地,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顾九思这才认出陈静康,只不过他实在是……黑得离谱,真不知道陈慕白把他发配到什么地方去了才会有这般摧残效果。
  其实陈静康只不过才嚎了两嗓子,耳边就传来陈慕白看似关怀实则威胁的询问,“很委屈哦?”
  陈静康立刻噤了声,立正站好猛摇头,“不委屈不委屈!”
  陈慕白眯着眼睛看他半晌,“你挡到我晒太阳了。”
  陈静康立刻闪开,蹦蹦哒哒的跳到厨房找久未见面的陈方,“爸,你想我了没?”
  陈方一丝一毫喜迎儿子回归的喜悦都没有,一脸嫌弃的推开碍事儿的人,看都不愿看他一眼,“你不在的时候倒是很清静。”
  受尽委屈想着回来寻求安慰的陈静康直接泪奔二百米。
  ☆、83
  陈慕白和顾九思是在陈家内斗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离开的,走得悄无声息,连陈静康都不知道,当陈静康发觉自己被抛弃时,一股难以言表的委屈涌上心头,久久不散。
  当所有人意识到陈慕白不见了的时候,非但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轻松下来,反而顾虑重重。陈慕白离经叛道惯了,他的心思没人摸得透,当所有人惶惶不安开始琢磨他的用意时,他正被顾九思使唤着在偌大的院子里支着架子晒被子。
  南方的深秋,虽没有北方的秋高气爽,却也是天高云淡,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两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天,对于这种悠闲散漫的生活状态极其满意。他们吃了早饭本来是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的,谁知顾九思突发奇想的要晒被子,陈慕白没办法,只能让她继续躺着,自己动手。
  顾九思倒是躺得心安理得,时不时的睁开眼睛指挥几下,她就躺在院子里的那棵桂树下,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满院的香甜,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心里都甜丝丝的。
  陈慕白哪里做过这种事情,做起来略显得生涩笨拙,顾九思看着他的样子,总是忍不住的笑,顺便半真半假的调侃他几句。
  “慕少,做不来这个吧?不如把方叔和陈静康叫来伺候你吧?”
  其实陈慕白并不是生活白痴,他在美国的时候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只不过回国之后便有些养尊处优,难免生活技能退化。
  微风拂过,桂花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陈慕白也不生气,一抬头便看到她坐在漫天的花雨里歪着头笑嘻嘻略带挑衅的看着他。
  他受到她的挑衅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前她也会带着挑衅看他,可是眼底不会带笑。
  以前他看到她脸上的挑衅也会笑,可是眼底没有宠溺。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猖狂,只除了她。
  花瓣落在她粉嫩的唇上,陈慕白心中一动,扔了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
  顾九思一脸不解的仰头看他,心中的疑问还没问出就愣住了。
  他一手托在她的脑后,一手抚上她的脸,弯腰覆上了她的唇。
  花瓣清香柔软,比花瓣还清香柔软的是她的唇舌,两人纠缠的唇齿间带着桂花的香气和彼此的气息,缱绻温存。
  把他们分开的是耳边突兀的惊呼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之后,陈慕白对顾九思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眼前的大婶似乎一直住在他们隔壁,她在见到陈慕白的第一眼时便认出了他,据说在颜素心带着陈慕白出国前,她是看着陈慕白长大的。可她似乎并不知道陈慕白是谁,只当他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子,还跟着他母亲小时候的叫法,小白小白的叫,叫得陈慕白脸都黑了,却不会看脸色。
  这里很好,没有知道慕少是谁,没人知道赌王的女儿是谁,他们只知道曾经他们看着长大的男孩子带了心爱的女孩子回来了,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善意的欢迎和关怀。
  这位大婶根本不知道尴尬为何物,一般人碰上这种事多半都要假装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可她却笑呵呵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晒被子呢?不用不好意思,大婶我是过来人,什么不知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正常,正常。”
  顾九思的脸本来就红了,听她这么一说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陈慕白倒是神色如常的问,“您有事儿吗?”
  大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今天炖了汤就给你们送点过来,你们年轻人哪里会照顾人。小白,你老婆怀孕了,你要注意给她增加营养。”
  陈慕白自从来到这里,性情也温和了很多,笑着道谢,只是这笑容还没绽放开就被那声“小白”堵了回去,一脸郁闷。
  顾九思在一旁看得直抖肩膀,这大婶人是好人,只是神经太大条。
  大婶无视陈慕白黑如锅底的脸色,走过来和顾九思聊天,无非是问她孩子几个月了,又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说起吃饭的事情,陈慕白又有些犯愁,顾九思怀孕之后嘴越来越刁,胃口越来越差,一顿饭吃不了几口就撂了筷子。
  陈慕白顿了下,每道菜都尝了几口后问,“不好吃?”
  顾九思点点头,“好吃。”
  陈慕白给她夹菜,“好吃就再吃点,多吃点菜。”
  顾九思却不再动筷子,“不吃。”
  陈慕白放下筷子拿起碗给她盛汤,“喝点汤。”
  顾九思摇头,“不想喝。”
  陈慕白一脸挫败,“那你想吃什么?”
  顾九思皱着眉想了半天,看了陈慕白一会儿忽然喜笑颜开,“我想吃……软软的甜甜的。”
  陈慕白挑眉,他明白了,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昨天两个人出去散步,遇到卖棉花糖的,颜色不错,造型做得也别致,顾九思一眼就看上了。可那东西除了糖精就是染色剂,陈慕白怎么都不同意买。
  她软磨硬泡了半天,陈慕白终于点了头,“看看就行了,不许吃啊。”
  买是买了,可到最后陈慕白真的是一口都没让她吃。
  顾九思捧了一路,到了家还不死心,一直问吃一口没关系吧。
  她也知道这东西不干净,对孩子不好,可不知为什么,越看就越是想吃,怎么都控制不住,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强烈的口腹之欲
  后来陈慕白插科打诨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再后来她就睡着了,今天早上一起床就没再看到那朵棉花糖,大概被陈慕白扔了。
  陈慕白有些好笑的睨她一眼,“我说,顾小姐,觉没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恃宠而骄啊?”
  顾九思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重重点了下头,极客观的给出答案,“有点儿。”
  陈慕白对她的态度很满意,“那有没有想过改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