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就想把身边人护住,可杜蘅芷和白藿香看出了那个金箔片的走向,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挡在了我面前。
那一瞬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护住他们,要么是自己受伤。
程星河和金毛已经挡住了后面的魂虫,我没犹豫,直接抢在了她们前面。
仿佛阳光穿越云雾,斩须刀劈出,金气贯穿全部污浊,魂虫被全部削开,但是那道金箔片奔着我右臂就削过来了。
龙鳞啪的一声碎开,闻见了血气。
金郡王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变了,变了——你看见没有,他真的变了!”
白藿香立刻转脸来看我的伤,但愣了一下。
这个伤,显然不是凡物造成的——普通东西,打不开龙鳞。
是啊,守着琼星阁,他什么东西弄不到。
可惜,他的手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用万行乾坤借物,更没法子凝聚心神。
他就是想戏耍我,以此取乐。
“景朝国君还算是雷厉风行,你呢?看上去,心慈手软,跟以前,差了千倍百倍。”他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等了这么久,这么快就把你弄死,真没意思。”
他身后那个青年,也露出了几分冷笑。
可我抬起头看着我,一笑,转脸看向了那些重新凝聚起来的魂虫。
接着,大声说道:“你们一起上——把这个金郡王的魂魄给冲散。”
金郡王顿时就愣住,下一秒,哈哈大笑:“你说什么?让这东西把我魂魄冲散?你不知道,谁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那个青年也跟着笑:“越转世越蠢,真是贻笑大方——哎,真想让这个暴君凌虐死的那些人,看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
程星河也转脸看向了我,满脸莫名其妙:“七星,你没事吧?你跟这些聚魂虫提要求……”
清河娃和鹿角也从水母皮里探出了半个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金郡王还笑呢,可这一瞬,那些聚魂虫重新聚拢了起来,再次变成了巨大的黑雾,转过头,全看向了金郡王。
金郡王的笑还挂在嘴边,就凝固住了:“放肆!谁让你们看来本王的?去给我把那个暴君……”
可那些聚魂虫,根本就没理会金郡王的话,转过了身子,对着金郡王就扑过去了!
金郡王猝不及防,站起来还想躲——可他眼神,已经空白了一下。
这些聚魂虫是他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饲养出来的,能有多大的本事,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些聚魂虫三百六十度把他围绕起来的话,他根本就退无可退!
那些聚魂虫的速度,跟快刀一样,对着他就落下去了。
程星河他们再次愣住了:“不是——你给这些聚魂虫,吃了迷魂药了?”
不是迷魂药,但也差不离——刚才我之所以没空躲闪,被金箔片给砍中,就一个原因。
我认出了魂核的位置,把白九藤之前给我的欢喜石,擦在了斩须刀的刀锋上,对着那些魂核就劈下去了。
跟白九藤对龙女动的手一样,那些魂虫全部中招,我提出的要求,一呼百应。
可清河娃立刻一把拉住了我:“不好了!”
我回过头,只见那些铺天盖地的聚魂虫散开,眼前却空了。
远远的,那个青年背着金郡王,就往另一重内室里逃过去了!
“别让他跑了!门里——门里有更厉害的东西,一旦被他带来对付你……”清河娃还没说完,鹿角大声说道:“哪怕不找东西,一会儿把那些异人全喊来,你们也麻烦!”
欢喜石可没那么大的量,而且,这东西就一块,好钢的用在刀刃上。
而且,他上哪儿去,是去找琼星阁了吗?
我立马跟了上去——要是能跟着他找到了琼星阁,那就更好了。
一边往里赶,可一条胳膊却沉重了起来,一转脸,是白藿香摁住了我的胳膊:“这伤痕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
转过脸,就看到右臂上,是难得的皮开肉绽。
没错,我皱起了眉头,白藿香已经收集了很多的仙药,平时治疗皮外伤,很快就会痊愈,可刚才那个金箔片削出来的伤,一点止血的意思都没有。
不光如此,我看的到,伤口附近,出现了一丝一丝的黑气。
秽气?
白藿香吸了口气:“那是万阴轮。”
所谓的万阴轮,其实是以前科学不发达的时候,用来做某种手术的——杀胎流产的手术,那个时候,叫子母轮。
这东西浸泡在女人血里,斩断了子母相连,沾染了秽气和未出生孩子的怨气。
代代相传,斩断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胎儿,那就成了万阴轮,哪怕灵物异兽,也没有不怕它的。
在伤害上来说,几乎跟斩须刀是一样的——只是,斩须刀能伤神灵,是因为锋锐和煞气,而阴轮伤人,是因为这东西的秽气和怨气。
跟行气相抗,能让伤口永不愈合。
这东西,亏他找得出来。
“没事。”我答道:“找那个令符要紧,这点小伤,不用管它。”
我已经看到了程狗的脖颈了,马上就要淹没到了下巴了。再上了天灵盖,他就没救了。
得赶紧让程狗见到太阳。
不过,这个金郡王,到底为什么在池子里泡着?
杜蘅芷似乎看出来我是怎么想的,立刻说道:“北斗,你刚才发现了没有?那个金郡王的魂魄,支离破碎。像是残损的——甚至,被拼贴起来的。他不应该还留在这个世上。”
第1921章 人手老鼠
残损?
只有逆天改命的人,魂魄才会残损。
他到底是怎么留在这里的?
到了琼星阁门口再说。
一边奔着那边追,我一边寻思了起来,跟在了他身边的那个青年,又是什么人?
在外头就发现了我,想把我弄死,他跟我,也有仇吗?
朋友——似乎金郡王,对朋友这两个字,执念很深重啊。
追着他们翻过了一道围墙,对这里地方越来越熟悉。
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似乎,还住了很长时间。
真龙骨里的回忆远远不断的涌了上来,我知道,这个月亮门后面,就有我想去的那扇门了。
但是到了门前,我先拦住了程星河他们。
他们一愣:“怎么了?”
“那个金郡王对我有仇。你们跟着过去了危险。”我答道:“我自己进去。”
杜蘅芷一把拉住了我:“那怎么行?”
白藿香却拽住了她:“帮不上忙的时候,咱们唯一能做到,就是别添乱。”
杜蘅芷也看到了金郡王的本事,皱起了眉头,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程星河抿了抿嘴,跟着我就进去。
“你去干什么?”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程星河梗着脖子:“更别说——我这脖子都这样了,要是来不及,死哪儿都是死。”
听上去是漫不经心,可我知道,他对死这个字,比别人多了多少畏惧。
能直面最恐惧的东西,他是个最勇敢的人。
“你放心吧。”我把他拽回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记住几个字就行了。”
程星河一愣,表情严肃了起来:“什么?”
“父爱如山。”
程星河瞪大了眼,就要推我脑袋,被我躲开了。
金毛从后面跟了过来,显然没打算听懂那些话。
也罢,金毛跟去倒是不吃亏——它是个犼,死不了。
最没想的是,鹿角竟然也跟上来了。
“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令符,”鹿角梗着脖子说道:“清河娃想出去,我就会帮她出去——你放心吧,我不是你朋友。”
我回头看了清河娃一眼,清河娃也没想到,可鹿角没回头,推着我就往里走,明明胆子不大,可现如今,知道是去龙潭虎穴,却还是坦然自若。
他既然这么坚持,我也没办法了。
金毛偏着头,也好奇的看着他。
我一边往里追,一边问:“说起来,你为什么对清河娃这么好?”
鹿角目不斜视:“因为她是我上这里来,对我最好的人。”
我看出来了,鹿角的父母宫本来就很丰隆,他倒是没吹牛,活在地面的时候,他肯定是个世家子弟。
不过,他的父母宫丰隆过甚,成了“枭獍角”。
这种人会得到父母荫蔽,只是跟之前我们见到的“枭獍地”一样,是克父母的。
果然,他一出生,父母双亡,虽然有偌大的家产,可身边的人从小到大,都在算计他。
没人拿他当个人看,只当他是个招财童子,变着法的算计他。
他看见过底下人谄媚后的不屑,长辈亲昵后的鄙夷,平辈恭维后的白眼。
那些人对他很好,可那些好,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