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楔入到了后背上,戳穿龙魄,逼到了龙鳞上。
汪疯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可这点痛算什么?
“你不该这么做……”他勉强发出了声音:“三界万物,大局为重,你活着,他们危险……”
“我也想三界平安。”我居高临下盯着他:“可有些人的冤枉,不能就这么算了。”
众生平等,凭什么有些人一辈子平安喜乐,辗转轮回,有些人在的时候,受尽欺凌,来世也只能是一抔黄土?
没人给他们公道——我来给!
不过——那些蒙冤的神灵和人,那些我要讨回的公道,到底是谁?
一旦触及到了那个记忆,额角一阵剧痛。
这个剧痛跟太岁牙的凶悍纠缠在一起,让人焦躁的像是一块烧红的炭,灼热滚烫。
抓住了这个机会,手底下一股子行气一炸——汪疯子大概是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出来,竟然真挣脱出来了,他撑着脖子,盯着我,眼里竟然有了畏惧。
接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就要避开所有的九幽魄,从自己刚拓宽的出路跑出去。
好把我封在这里,是不是。
可我没费什么功夫,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没想到能被拽住,顿时一蒙,身体就僵了,可他毕竟是汪疯子。
就在我右臂扬起,带起破风声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以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角度让开了半寸,那股子力道贴着他的胳膊擦过,地上围绕来的九幽魄,瞬间全部炸开。
他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几乎破釜沉舟,也不挣脱了,长腿扬起,翻身倒是对着我压了下来——想把我的右臂压住。
与此同时,他一只手对着我肩膀就过来了。
他想把我的右臂卸下来。
肩膀是一阵剧痛,他手法又快又辣,可我没避让,直接把肩膀撞了过去,“咔”的一声,就听见面前一声骨头响,
汪疯子已经疼出了满头的汗。
可他自然不会这么放弃,一脚趁着空门,就撩了过来。
我记得关于汪疯子的传说,他一脚能把铁尸蹬出一个窟窿,上次,也是这脚,直接把金毛踢了一个跟头。
带起来的风,刮的皮肤都跟着疼。
可我比他快。
没等他脚抬起来,我已经一脚蹬在了他脚脖子上,他眉头一抬,几乎不可思议,另一脚往上一抢,对着我心口窝了过来,可我已经一头撞在了他脑门上。
“咣……”
一声巨响,下一秒,他的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往后倒了过去,刚想说话,我的右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新卡在了他喉咙上。
“你回不去了。”
他黑沉沉的眼睛猛然睁大,倒影出来我的影子。
他眼里的我,冰冷锋锐,凶残暴戾。
我以前,不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是你们逼的。
右手上用了劲儿,汪疯子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血丝炸了出来。
“李北斗!”
后面一个喊声响了起来:“你松手!”
这是谁?
“杀了他,你的功德会折损许多,不值得!”一个声音像是在努力保持冷静,可还是禁不住发颤:“你看我,你看我一眼——这不是你,你回来!”
到最后,那个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我,抱的死紧。
很淡很淡的花香。
杜蘅芷?
一股子沉重的感觉在心里炸开。
是啊,他是天阶,杀了他,当然会损功德——等于杜绝了他以后再去救更多人的可能,甚至,他会给三界挥发更大的作用。
可我的血,已经跟着右臂,一起沸起来了。
“他动了我的人。”
杜蘅芷皱起了眉头:“你的人?”
阿四是我的人。
“你不是这种人……你要杀人,先杀了我!”杜蘅芷的声音是柔美好听的,可语气,却是从没听过的坚定:“我不要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
这句话,像是撞上了很久之前的回忆,我是不是之前也说过这句话?
可这一秒,额角上的旧伤疤再一次剧痛,那个剧痛,像是把整个人都钻透了。
不光如此,右臂似乎也微微一松。
阿四,也不想我这么做?
趁着这个机会,杜蘅芷抓住了我手,扯开,身下一乱,有个剧烈咳嗽的声音,那个声音,极其迅速的由近至远,直到消失不见。
汪疯子跑了。
我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人累的像是骨头都全酥了。
“七星!”
周围的九幽魄还没消失,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是他们不光杀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东西。
像是——一副杏子黄的缎子。
而有了那个缎子,那些九幽魄竟然跟被鞭子驱赶的羊一样,从外到内,聚拢了起来。
我记得,这个织锦,貌似也是祖产里财物的一部分,是东海进贡来的,九神缎?
这东西名字霸气,可之前见过一眼,没觉得跟其他的缎子有什么区别,竟然能一物克一物,对付九幽魄?
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怎么对付九幽魄的?
飞毛腿指着账本,大声说道:“有——祖宗大人,这上头,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我刚,刚翻到的,这就是……”
是啊,这些九幽魄。其实才是真正的祖产。
想必,是景朝国君,专门留着——来对付屠神使者的。
这地方的秘密——跟屠神使者有关。
第1281章 陈年伤疤
终于,他们用九神缎把九幽魄驱赶到了坛子里,重新封上。
这地方一片狼藉。
那些穿着红色官服的行尸东倒西歪,有的再也站不起来了,有的则呆立在了一边,直直的看着我。
我没看他们,而是看向了这块地中间。
那件黄袍落在地上,本来就陈旧,现在更是残损的不成样子——阿四没有了,只留下了一条右臂。
我蹲下,握住了那条右臂。
触感冰冷又坚硬,毕竟他其实死了几百年。
程星河他们都围了上来,你看我,我看你,没说出什么话来。
阿四的手还结结实实的攥成拳头,可被我一握,僵硬的手指缓缓打开。
他手心里,还窝着那个茧子。
没了太岁牙的力量,那就是一个普通的茧子,内里的虫子,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他这么珍惜,就因为,是那个景朝国君给的。
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我一直认定我是李北斗,不是什么景朝国君,可看着景朝国君的朋友变成这样,我心里会痛。
刚才走了嘴,我甚至跟杜蘅芷说,他是我的人。
我非常的歉疚。
他胳膊上,还有一道伤口,看得出来,是个陈年的伤疤。
太岁牙,生前就被埋在他胳膊上了。
他当时为什么把太岁牙埋在这里?
而且——我注意到了,这个伤疤不太对劲儿,上面像是有个封。
杜蘅芷也看见了那个封,眼神一变,注意到了我看他,立刻把眼神给错开了。
那就没错了,这个封,应该是屠神使者留下的。
“妈耶,这里乱的咯,”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小哥,你们挖着么子好东西没有?”
是那帮翻山客。
飞毛腿一见他们肩扛手提,都是古董,顿时忿然作色,我却拦住了他,问那个岁数大的翻山客:“你说过,你家祖先百十年前来过这里,却全身而退,还带走了很多珠宝?”
那个翻山客莫名其妙,但立刻点了点头:“是嗦。可是再来……”
再来的,都倒了霉。
“他那次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我看翻山客迷迷瞪瞪,就指向了地上的旧龙袍:“跟这个,有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