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下了马车,想去宫殿瞧瞧里头的情况,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望了望一地英勇就义的蛇群,又看看正在擦剑的姬冥修,惋惜地说道:“你全都杀了啊?”
这么稀罕的黑鳞蛇,浑身都是宝啊,尤其蛇胆,比蝮蛇胆与眼镜王蛇胆的功效还要好。
姬冥修递了个罐子给她:“蛇胆给你留着了。”
乔薇接过罐子,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姬冥修收好了祭师剑,对乔薇道:“方才我猜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乔薇问。
姬冥修沉思片刻,望向无边的夜色,喃喃道:“早先变换了两次地形都没遇上这种状况……你猜的没错,方才的动静大得有些不正常,应该不止是有人进来了,还有人触动了地宫的机关,地宫开始抵制入侵者了。”
……
一处长长的宫道旁,泉水流淌。
云珠静坐在清凉的泉水中,眉目静婉。
乔峥守在岸边,每隔一刻钟,看看她的情况。
她的脉搏原本已微弱得几乎难以探到,眼下苍劲有力了许多,脸色也不若先前那般苍白了。
乔峥又看她的舌苔与瞳孔,确实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转。
见神泉的功效这么好,乔峥忍不住打个几罐子。
他身侧,燕飞绝依旧昏迷不醒着,乔峥原是打算给他放点血,后面诊了脉,又发现他的身子还可以承受,那便让他自己慢慢吸收吧!
乔峥打到一半时,感觉身下的地板似乎晃动了一下,他停下动作,等了一会儿,又没动静了,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没往心里去。
他将装满神泉水的罐子一一密封,密封到最后一罐时,突然余光一扫,看到了一条鱼。
这里竟然有鱼?
乔峥把手伸进罐子,想捞起来瞧瞧是条什么鱼,哪知刚一碰到,那鱼便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朝着乔峥的手狠狠地咬了过来!
乔峥吓得一把抽回了手!
鱼儿咬了个空。
海十三听见乔峥倒抽凉气的声音,转过身来问道:“乔老爷,怎么了?”
乔峥瞅着罐子里的鱼,恶寒地说道:“食人鱼。”
“什么?”海十三一步迈了过来,将罐子整个儿翻过来,连水带鱼倒在了岸边的木地板上。
他再定睛一看,乖乖,还真是食人鱼啊!
“这鱼……哪儿来的?”他惊讶地问。
乔峥指了指神泉。
海十三扭头一看,险些没把魂儿给吓飞了,只见清澈见底的泉水中不知何时涌来了大片大片的食人鱼,正成群结队地朝着这边游过来。
来不及去思考好端端的泉水里怎么凭空多吃了这么多食人鱼,海十三一把抓住云珠的肩膀,赶在食人鱼咬伤她前,将她从水里拽了起来。
若是以为危机便这样轻易地解除了,那就太天真了。
海十三脱下外袍,裹住了云珠。
还不等他松口气,金雕扑哧着翅膀叫了起来。
紧接着,一股浪涛般的声音奔涌而来,水位开始上涨,眼看着就要淹没地面,水势却没有丝毫减弱的痕迹。
再这么下去,这一带就要被淹了。
被淹不可怕,可怕的是水里有食人鱼!
乔峥也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好,这里要被淹了,赶紧到高处去。”
海十三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座宫殿的屋顶上:“那里!”
可怎么上去?
又没梯子又没轻功的,难道要徒手爬么?
就在几人焦头烂额之际,宫殿的方向忽然飞来一道健硕的人影。
在所有人都被压制了内力的情况,还能飞来飞去的高手便着实令人侧目了。
海十三抬头一看,瞬间怔住:“鬼王殿下?”
鬼王从天而降,威武霸气地落在了已经隐隐有些泡水的地面上。
海十三简直惊呆了。
不愧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鬼王啊,这样都能飞!
鬼王从海十三怀中抱过云珠,一只手不知在背后做了什么,足尖一点,整个人朝着屋顶飞了过去。
鬼王转身的一霎,海十三看见了他背后的绳子。
海十三满面黑线:“……”
原来你是这么飞的么?
鬼王吊着绳子,将云珠轻轻地放在了屋顶上,随后飞回来,抓住乔峥,将他也带上了屋顶。
当鬼王再一次返回来时,燕飞绝幽幽地转醒了,醒来发现手指头有些不对劲,睁眼一瞧,就看见上头挂着一条食人鱼。
“啊啊啊!”燕飞绝吓得一把站起来了!瞄了瞄暴涨的水面,炸毛地说道,“什么情况啊?发大水了?”
鬼王飞了过来。
燕飞绝一愣:“鬼王老前辈?”
已经将手伸向燕飞绝的鬼王,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改为抓住一旁的十七,嗖的一声飞了上去。
这时,泉水已经蔓过来了,淹没了二人的脚踝,一群体型娇小的食人鱼顽强地蹦跶了过来,在二人脚边咬来咬去。
海十三一边蹦着,一边冲忙鬼王挥胳膊:“鬼王殿下,救我救我!”
一条食人鱼咬了过来,两条食人鱼咬了过来,一大波食人鱼咬了过来。
燕飞绝心惊胆战啊!
眼珠子动了动后,他脑海里灵光一闪,一把自怀中掏出了一包糖豆:“我有糖豆!我有糖豆!”
鬼王飞过来,救走了他的糖豆。
燕飞绝:“……”
……
燕飞绝最终还是被救了上来,当他被带出水面时,身上还挂着七八条撕咬着他衣裳的食人鱼。
鬼王将燕飞绝丢到了屋顶上。
燕飞绝摔了个狗吃屎。
泉水将这一片的宫道与屋子全都淹没了,万幸的是水位停留在屋檐下时便没接着往上涨了。
几人全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一口气没松完,一条矫健的食人鱼呲溜一下蹦出水面,蹦上了屋顶,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燕飞绝的身上。
燕飞绝简直要崩溃了,为毛被咬的总是他?
燕飞绝一巴掌将食人鱼呼飞了,食人鱼在半空扑腾了一下,吧唧一身砸在一个罐子上,它一口咬住罐子,企图吊住自己,却连同罐子一并摔了下去。
那是鬼王的罐子。
……
黑漆漆的屋子里,失去血髓与血丹的云夙躺在冷冰冰的凳子上等死。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回忆起生前的各种事,可他因为重伤与疼痛,早已变得意识模糊,别说回忆什么事,怕是连自己是个什么人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就在他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屋外突然涌进了一股水流,水势湍急,不过须臾便淹没了他的板凳。
咚!
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板凳上。
……
却说另一边,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后,慕秋阳被埋在了一大堆兵器与架子下。
他废了极大的功夫才让自己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他狼狈地爬出来后,赶忙推开兵器库的大门,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他明明记得前方是一条长长的宫道,宫道另一边是巍峨的围墙,眼下……眼下却变成了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场。
怎么会这样?!
宫道呢?墙呢?姬冥修与小卓玛呢?!都哪儿去了?!
慕秋阳当然想不通这是地形变换的原因,他也没功夫去想了。
草场正在一点点变黑,由远及近,慕秋阳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到他走到草场前,低头一看,才惊觉哪儿是草场变黑了?分明是爬来一群密密麻麻的毒蝎子了!
怎么会这样?!
这群毒蝎子通体黝黑,个头不大大,却速度奇快。
慕秋阳不是没被蝎子蛰过,可直觉告诉他,这群毒蝎子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蝎子都不一样,它们的毒性极有可能比毒蛇更强。
慕秋阳不敢怠慢,神色匆匆地跑回了兵器库,关上大门,合上窗子。
有毒蝎子打门缝里钻了进来。
原先庆幸门缝勾搭,能容一支箭矢穿过的慕秋阳,这会子突然有些懊恼,门缝那么大做什么?不知道建小一点吗?!
屋子里没有能堵住门缝的东西,毒蝎子一只接一只地钻了进来。
慕秋阳抡起一把大铁锤,狠狠地将地上的毒蝎子砸成肉碎。
可他砸了一只,还有两只,砸了两只,又涌进三五只。
慕秋阳砸了整整一夜,砸得精疲力尽,终于再也没了涌进来的蝎子。
慕秋阳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滚,他后退了几步,背靠着窗子,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气自窗棂子的缝隙透了进来,但他已经分辨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