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晋川抬头望向容昐,容昐横了他一眼,他略微有些尴尬的抚须。
小孩子的好奇心并没有因为父母的沉默而消散,反而长滢第二天就恢复了精神,他来请安时,特意摸了摸容昐的肚子,眼中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
第一天,第二天,乃至整整一周他都很有耐心,但到了第九天,他突然瘪嘴问容昐:“娘的肚子为什么还不大?”太子和敬白说,晚上不要缠着爹爹和娘,娘就会给长滢生妹妹,他这几天都没缠着他们。
屋里月琴也在,她愣了下,好奇的盯向婆母的肚子。
难不成婆母又有喜了?
容昐穿着沉香色的水纬罗衫,连忙把长滢抱在膝盖上,她苦笑解释道:“娘的肚子里没有妹妹,上次爹爹不是跟你说过了,长滢是爹娘的宝贝,要是生了小妹妹长滢就没办法这么受宠了。”
长滢很纠结,拧着眉毛,低头沉思了许久。
月琴让敬白过来,带小叔下去玩。
晚上,庞晋川回来时,容昐把这件事和他一说,庞晋川有些诧异儿子的早熟。但明显,两人再生一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就算容昐肯,他也不肯。
后来几天,碰上庞晋川休沐,容昐把长滢丢给庞晋川,进宫去见皇后。
书房内,庞晋川坐在横条大桌后看书,屋里没点香,特意放了果子取香。
长滢坐在一旁的小桌上练习写大字,字写完后庞晋川正在给他批改,长滢满眼委屈的盯着父亲,庞晋川问他:“怎么了?”
长滢道:“长滢不要小妹妹了,父亲不要再娶姨娘。”
庞晋川震怒了,叫来旺送走长滢后,开始彻查此事。他绑了他身边的奴才关进柴房里,一个个审下去,最后扒出是他书房里磨墨侍候的婢女侍香蛊惑长滢身边的小婢教长滢。
侍香在书房已经侍候了两年,庞晋川阴测测的盯着地上跪着瑟瑟发抖,花容失色的女人。
来旺躬身问:“爷,如何处置?”夫人还没回来。
庞晋川面色冰冷,张开单薄的双唇:“许配给别庄上年纪大了,还未成家的奴才,不许她再踏入公府一步。”
侍香惊恐的不已,连忙爬上去,扒住他的膝盖哭道:“爷,夫人不会在意的,您,您让奴婢侍候您吧。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在小公子面前乱说话了!”她哭得两颊绯红,梨花带雨。
庞晋川捏住她的下颚,眯着眼望了许久,冷笑道:“你拿什么与她比?”
侍香一怔,还不待她回神,就已经被人拉下去了。
等几日后,容昐才发现庞晋川书房里侍候的人全部换成了男仆,她问了庞晋川,庞晋川正在看长滢放风筝。
这日风极大的很,红色锦鲤的风筝飞得极其的高,长滢和敬礼,敬白雀跃的拉着细线,正在比谁放的最高最好。
庞晋川回过头拉着爱妻,淡淡笑道:“早前就想换了,只是没找到好用的人。”容昐望了他一眼,也不知是真还是假,但也没有多余的功夫让她细想,几个孩子的风筝纠缠在一起,哇哇大叫。
时间匆忙的流过,从不为了谁而停留。
到长滢七岁那年的上元灯节,容昐感染了风寒,长滢被庞晋川带出去看花灯。
晚上回来,父子两人脸都是臭臭的,长滢扑在容昐腿上,大哭问:“为什么别人家小孩的爹爹都是黑头发,我爹爹不是!”
容昐咳了几声,捂嘴望向庞晋川,却见他头上果真又半白了。
想来是这几日忙的,给忘记了。
而长滢,一直养在公府,接触的人不多,再加上这个年岁,莫名的虚荣心发作,乍然见到其他的小孩,自然是起了攀比之心。
为什么他爹爹都是白发?
因为他确实老了。
容昐哄了他几声,叫秋香带他下去睡觉。
深夜了,她昏沉之间,感觉到身旁人下了床,容昐微眯着眼问:“怎么不睡了?”
庞晋川披了一件斗篷,回身给她捏了捏被角,笑道:“我去看看长滢,担心他夜里又踢被子着凉。”说罢,穿了鞋拉开门出去。
容昐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躺会到床上。
第二日傍晚,灯节进入尾声,容昐喊长汀过来带长滢出去逛逛。
她送长滢到二门外时,蹲下一边替他整好领子,一边问:“等会儿你爹爹从衙门回来,要不要娘让他去接你?”
长滢抬头望着三哥,跟拨弄着拨浪鼓一样大力摇头。
容昐笑笑,也不再说了。
他送走长滢没多久,庞晋川就回来了,他问了容昐长滢去哪里?容昐替他结下衣襟上的扣子,柔声道:“长汀带他出去看花灯了。”
庞晋川一怔,容昐扫着他肩膀的落尘,随后将衣服递给婢女,小手覆上他的大掌。
庞晋川低头望向妻子。
容昐望进他双眸之中,道:“他没有什么资格埋怨你我,只是他如今年纪小还不懂事,你莫要着急。”
他长叹一声,沉沉的点了点头,当夜用的膳却并不多。
长滢看完花灯,直接住在了庞府,回来后他兴高采烈的拿了好几盏造型各异的花灯送给容昐,长沣,月琴和敬白,唯独只漏了他父亲那盏。
庞晋川失落的望着容昐手中的花灯,想上前和长滢说话,长滢却躲避他的目光拉着敬白飞速的跑到外面玩去。
容昐叫他带上敬礼,敬礼却气汹汹的瞪着长滢气道:“我不要和抢我爹爹的小偷一起玩!”长滢小脸猛地一白,谢英拉住敬礼低斥:“不可无礼,怎么和小叔叔这般说话?”
敬礼红了眼眶:“小叔叔和我抢爹爹,昨晚花灯上他一直拉着爹爹的手,还骑在爹爹的脖子上!”
谢英很是尴尬的拉着敬礼向容昐赔罪,容昐只是挥挥手,给了敬礼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