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确立了,换上孝服替先帝守灵,摔盆。
赵拯和赵沁的棺椁这才从寿仁殿起。因赵沁刚登基就夭折了,短期之内又无法快速的修建庞大的帝王陵寝,于是朝臣群议,让两人帝王共享受一处陵寝。
这也是立朝以来的第一例。
在京官员自六品以上极其家属女眷皆要送葬。
容昐带着长沣和小儿,一路步行,行至了城门口,才换了马车继续送。
漫天的白皤,冥币,哭声震天,人群黑压压密集无比,随葬品,猪马牛羊等绵延了不知多远,数目繁重的都看不到尽头。
从凌晨之时起到晚上亥时,从宫中跪拜守灵到京郊送葬,整整三天三夜,待容昐回到庞国公府,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庞晋川回来时,太医已经问完脉,长沣和小儿守在屋里。
他焦急的撩开床幔,将她抱起,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无比,他唤了几声,容昐都没醒。
秋香上前,拨开她裤腿到膝上,只见膝盖那处早已是化了脓,留着黄黄的脓汁,已经擦过一遍了,却仍旧紫黑肿胀的老高。
秋香道:“太医说,是因为劳累过度,加之膝盖化脓,才引起的寒症。日后,这腿恐怕是彻底伤了。”
庞晋川咬牙,碧环端上药。
他将她在自己怀中调整好位置,拿起碧玉的汤勺舀了黑苦的药汁吹了吹,放在嘴中尝了一口,才给她用。
药汁极苦,他喂了几遍都没喂进去。
她烧的是人事不知。
庞晋川喂了一遍又一遍,凉了汤药就再热,直到她喝完了一整碗他才放开她,安放在枕头上,拨弄好她的青丝。
屋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那边的供桌白玉观音前的鼎炉之中,点了三炷香,已经烧了一大半,婢女还要上去添香。
庞晋川却命人撤掉供桌。
她有心结他知道,只是不说而已。这拜神求佛图得了一时的宁静,图不了一辈子,及早撤了,时间久了,那些事儿也就渐渐会忘记的。
庞晋川又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碧环从屋外走进来,对庞晋川俯身:“爷,表小姐屋里的蜀桐来了,说是来问问为何这月的月例银子还没发?”
“表小姐?”庞晋川凝眉想了会儿,不悦道:“这表小姐在庞府住的时间够久了,明日叫舅母来,带她回去。”
“这儿……”碧环犹豫了下:“只怕表小姐不肯,又要寻短见。”
庞晋川已经走到了门口,门外黑漆漆一片,已是深夜。
他转过身,面色冷峻:“要死也不是死在这里,她如今病着,可是寻她的晦气?”院外等的蜀桐听到,脸色一僵,匆忙出了朱归院。
翌日,张舅妈果然来接,要见庞晋川一面,庞晋川根本不在府里。张舅妈又说要见容昐。
大夫人这几日是眼瞧着容昐昏迷不醒,心下对张舅妈略微有些不满,加之倩娘又一味的哭,两人话赶话差点吵了起来。
为此,大夫人也不肯留了,只叫这对母女两人早早走,免得公府又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容昐的烧,好了又烧了起来,连续折腾了四五日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动了一下,浑身的酸疼,膝盖处就感觉针扎了一样。
庞晋川正抱着哭闹不止的小礼物进屋。
她正努力起身,他抱着孩子,两人四目相对。
“醒了?”
“嗯,醒了。”
☆、第94章 扶摇直上
用扶摇直上来形容庞晋川的仕途,可以说贴切无比。
在新皇登基的翌日,齐海就被赶下首辅之位,贬去了临安,而庞晋川名正言顺的接替了齐海的位置,重组了新的内阁。
那日,在太后要见两位皇子的前夜,庞晋川曾问过容昐,如何才能让太后动容,
容昐想了很久,在小礼物不耐烦的拽住她手依依呀呀寻求关注时,她才道,“皇上一岁多才开口说话,第一个字是母,想来做让母亲揪心的就是孩子。”庞晋川闻言,深思了许久,夜色之中去了书房。
在这短短的两年光景,朝廷就换了三代帝王。
容昐在元鼎元年进宫朝贺时,发现司礼监随堂太监也换人了,她打听之下才知道丁丙秋被发往先帝的陵寝守灵。
他才刚到遵陵没多久,一个清晨被扫地的太监发现死在了雪地里,死前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赤条条,双手和双脚上被人用粗大的绳子绑住跪着,双目圆瞪长大了嘴神色惊恐无比,显然是活活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就算知道这背后是有人操纵,但这又能如何?太监,更何况是一个失了势的太监,根本就不会有人跳出来替他说话。
随后不久,朝廷重新洗牌,革除了一批旧臣。
皇帝开恩科,庞晋川亲自主持,提拔了三百六十二名进士,这当中的有些人,在许多年后进入六部成为各部掌握实权的主管官员。
庞晋川的时代已然开启。
元鼎五年,容昐再次有孕,但此时她的身子已经不适有孕,在胎儿还没满三个月时,小产了。
孩子的流掉,容昐很平静的接受了,她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对庞晋川而言,这件事严重打击他的神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不许任何人提及孩子的事情,回了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直到容昐敲开他的书房,端了一碗寿面给他。
“今日是你生辰,你都忘了吧。”容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