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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伊正在接待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他不喜欢这个客人,但是他的本性让他无法对真的对别人板起脸孔驱逐。
  高颧骨,一双蛇眼的克劳利腿跷在桌上,蛇皮靴在空中一点点。
  你想吃点儿什么嘛?罗伊看着他。
  不。克劳利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罗伊沉默看着他。
  哦,我忘了。克劳利看着他的脸,就像突然才想起来似地,把脚放了下来,你可以叫我克劳利。如你所见,我是个恶魔。
  罗伊嗯了一声。
  这次来,主要是告诉你。克劳利清了清嗓子,你是近万年来,第一个出现了堕落趋势的天使。恭喜!
  罗伊皱脸:不,你弄错了。
  不,没错。我被人从睡梦里弄醒,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弄错。
  我没堕落。罗伊不满地看着他。
  对,你没有。你只是出现了这种趋势。我的工作是诱惑你堕落地更快。克劳利挤出一个笑容。
  罗伊站起身:我不会接受你的诱惑。你的工作是诱惑人类。
  你现在就是。克劳利耸肩。
  罗伊愣了愣:请你出去。我不欢迎你。
  克劳利撇了下嘴:OK。他往外走了几步,长长嗯了一声,看来我也不需要太费劲。期待下次再见。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罗杰斯也打开了房门,他只觉得从房里吹出来一阵邪风。他不明所以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迎上罗伊:猜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罗伊心不在焉,勉强笑了笑:我感觉不太舒服,我能提前睡觉吗。
  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
  不,不是。罗伊看了看他,咬了下嘴巴。
  那,稍微等一会儿,我有个消息想告诉你。罗杰斯郑重从怀里拿出文件和小盒子。他手按在两样东西上,慢慢推给了罗伊。
  第69章 番外
  9.
  罗杰斯知道罗伊一直觉得他执着的前往战场的念头非常难以理解。就罗伊平常的想法就是,如果没有人加入争斗,那争斗怎么还会存在。
  就这方面,罗杰斯和罗伊从来没有达成过和解。但是罗杰斯觉得罗伊过于乐观的态度并没有问题。他战斗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保护住这些天真的想法吗?
  但他完全想不到罗伊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们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他以为罗伊就算不能理解他的抱负,起码也该尊重。
  心情膨胀的罗杰斯这时候就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他沉沉看着发脾气的罗伊,良久后,声音干涩道:这是买给你的礼物。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是一定要走的。
  他起身,匆匆出门,无法再继续呆下去。
  罗伊心里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挽留罗杰斯,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里乱成了一堆麻。
  他蹲下来,环住自己。他想,也许,他辜负了罗杰斯母亲的愿望。
  他是个不称职的守护天使。他过于沉迷成为人类的感觉了,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阻止不了罗杰斯义无反顾地去战场,甚至,他或许阻止不了自己的堕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错了?
  罗伊把脸深深埋进胳膊里。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地上蹲了很久,起来的时候腿麻了,他下意识地锤了锤腿。然后,他看着自己的手和腿僵了一瞬。
  他不应该,不应该冲动下选择用人类的样子前来的。是他自己产生了贪欲,他期望自己能被看到,不满足于自己的本质。
  这都是他的错。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小盒子,看到里面的对戒时,他眼眶一热,什么东西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完全控制不住。
  他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看着手上微闪的水泽,反射性地噎了一下,浑身颤了一下。
  他该怎么办?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才能不让罗杰斯离开,又该怎么阻止自己的堕落?
  他不知道。
  如果还有什么让他更加难受,那就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罗杰斯,不想舍弃人类的身份,不想回到自己该回去的位置上。他现在甚至连做出正确决定的意志都没有了。
  他真的堕落了。
  想着想着,他害怕起来。
  不可以的。他不能堕落。起码,不能在罗杰斯面前。
  绝对不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盒子,过了许久,不停流水的眼睛停了下来。
  罗伊看不到他自己现在的样子,克劳利在的话,大概会怪腔怪调地笑两声,然后轻轻叹息。
  罗杰斯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感觉自己冷静了以后,握拳给自己打气,调头回家。
  罗伊坐在桌边等他。
  史蒂夫,一定要去吗?罗伊低低问。
  罗杰斯看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反应剧烈不由松了口气:罗伊,整个纽约的男人都上了战场。和他们相比,我没有任何特权不为自己想保护的一切奋斗。
  我知道你痛恨争斗,不喜欢争端。我觉得这样很好。但,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些牺牲。
  罗伊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作为天使,他们也没少和恶魔争斗。只是现在,他们很少再产生争斗了。
  关系要缓和的多。说穿了,他只是不希望罗杰斯卷入这些里面去而已。
  罗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罗杰斯。
  他的灵魂和他的母亲一样是让他极为舒适的温暖和微光。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凡人世界里,为数不多干净明亮的灵魂都像是走在街道上的一盏盏摇晃的脆弱光亮。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把那些光亮包裹起来,不让他们遭受任何伤害。
  但是他好像忽略了。
  不论是他的母亲还是他,都是十分顽强的人。
  他们不是弱者。
  即使是多病缠身,从小就药堆里长大的罗杰斯,也不是弱者。
  他的强大是那具身体蕴藏的巨大力量。
  我知道了。罗伊深深吸进口气,缓缓吐出,对不起。
  罗杰斯起身坐到了他旁边,伸手拉过他的手,俯身亲了亲他的唇:我知道你只是太担心我了。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会平安回来的。另外,据说这只是一次选拔,我不确定他们看得上他举起手,露出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这么强壮的我。
  罗伊抿嘴笑了笑:史蒂夫,你是我见过最强壮的人。
  罗杰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他:罗伊,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少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陪伴,信任,理解,互相支持。
  酸甜苦辣,一切。罗伊的到来就像把他注定没那么斑斓的生活变得丰盈,柔软,温柔了起来。
  哪怕是吵架,都是一种滋味奇特的调剂。
  这个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争取到了自己一直争取的东西,不需要再要求什么了。
  抱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过桌上的盒子,有些羞涩:你喜欢它们吗?
  罗伊点了点头。
  罗杰斯摩挲着有些旧的绒面盒子,几次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别的:我真的我嗯。呃,你想要戴上吗?
  罗伊把手伸了过去。
  罗杰斯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清咳一声,端住自己的态度,小心翼翼取出其中一枚带到了他手上:正好。
  罗伊看着他的脸笑:对。当然合适。
  罗杰斯犹犹豫豫拿暗含期许的小眼神瞅着罗伊。
  罗伊伸手捞过剩下的戒指,在手上玩了一会儿后,他举起来:这个,等你回来,我给你戴。
  罗杰斯想说什么,最后看着罗伊的脸:好。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那,你要替我好好保管。他的脸色愈加坚定。
  罗伊嗯了一声。
  夜深,罗伊蓦地睁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罗杰斯睡得安稳的侧脸。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水滑进枕头里,一会儿额侧就感觉出一点儿潮潮的感觉。
  他看了很久很久。到了罗杰斯即将要醒过来的点,他突地回神,匆匆抹了把脸。
  他伸手裹住罗杰斯两侧的太阳穴,红着眼睛低低道:抱歉,史蒂夫。我爱你。
  他的泪流的更加汹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短暂几秒后,他松开自己的手,咧嘴笑了下: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的。说完,他一抖,一种让他有些窒息的疼痛从他全身的骨头里窜了出来。
  他勉强撑起身体,踉跄几步,扶着墙走出了主卧,回到了自己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次卧。勉强把自己砸到床上,罗伊背对着门,拽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上。
  另外一边罗杰斯醒来后摸了把自己的枕头,微微僵了僵。
  只是和罗伊吵了架,自己半夜在梦里难道哭了吗?他苦涩地扯扯嘴角。
  坐了好一会儿,他起身走出去,悄悄开了杂物间的门看了一眼。
  今天就是他所属的军队拔营的时候,他得走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起码可以和罗伊道个别。
  他看着背对着他,一副抗拒态度的罗伊,心里酸涩异常。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时间不够了,他才挪动着有些麻的腿沉重地离开了。
  道别也没敢说出口。他很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告白,又或者不管不顾地做出些别的。
  在罗杰斯的气息消失在屋子里后,罗伊终于没忍住嘴里的闷哼,蜷缩成了一团。
  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罗伊短促地喘气。他从床上滚下来,艰难地爬站到了窗口,窗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罗杰斯回头的时候,他砰一下砸到了地上,再没能爬起来。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机车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
  克劳利长腿一跨,压下自己的墨镜看着眼前的房子,摇了摇头。他踢踢踏踏地踏上台阶,一脚踢开门,低头看地上瘫着的人,嘴里哇哦了一声。
  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他看了眼室内:告诉过你要小心了。他撇了下嘴,把人带走了。
  10.
  克劳利看着眼前的新生同僚,啧啧出声。
  看什么?罗伊斜眼看他,你不该高兴吗?
  克劳利翻了个白眼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六点的时候,你就得去下面了。他闷了一口酒,他也可以解放了。
  那是酒嘛?罗伊看着他。他曾听很多人说过酒是一种可以解决绝大部分坏心情的东西。
  克劳利晃了晃酒瓶:要吗?他嘀咕了一句,伸手把酒瓶递给他。
  你可以试试醉酒的感觉,如果感觉不太好的话,可以排出来。克劳利敲了下酒瓶,笑了下,这些都是我的珍藏。
  罗伊嘁了一声,提瓶子就灌。
  于是之后绝大部分事他都不知道了,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过了几秒。
  克劳利一直逼逼赖赖揪着他的领子说着什么,罗伊不爽地躲开他,跑了。
  再次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是他不知道流浪到了那里,看到了一份报纸。
  他盯着上面的字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他不清楚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他只是一遍遍地看。
  某个瞬间,他突地心口刀绞般疼了起来。
  他捂住心口,衣衫褴褛地趴在地上哀嚎出声。
  克劳利在阻止那个醉酒发疯的新任同僚无果后,对下面报告新任同僚上任三把火,已经到处作孽去了。
  他不擅长感觉人类计算的方式,所以,在不知道多久后,他恍惚意识到,嗯,好像,他的同僚失踪很久了。
  然后,当他出发寻找后,他震惊了。
  他的新任同僚不愧是天使里最杠的守护天使堕落而成的,他居然和天堂四骑士之中的战争女神打起来了。
  这事让他浑身骨头都疼了起来,想起了自己堕落是骨头慢慢融化的恐怖感觉。
  他掐着发疯的罗伊的脖子,拼命扯。
  快住手吧!觉得他是三年喝的酒还没醒,克劳利揪着他的耳朵冲里面狂吼,甚至用上了震慑。
  战争坐在旁边,身边都是各种争斗发生后的废墟。她看着克劳利和罗伊扭打成一团。她习惯了身边各种各样的争斗了。
  不论有什么争端,你们最好尽快解决。她微笑,有人去取圣水了。
  克劳利抖着嗓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动静:Satan在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听到了吗?他们去拿圣水了!
  罗伊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晶红:那又怎么样?!
  克劳利所谓从创世起就活动在人间的恶魔,想要强行压制住一个刚转变没多久的恶魔还是容易的。他亮黄色的蛇瞳紧缩,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把闹腾的罗伊按的动弹不得。
  他吐着暗紫色的蛇信,发出嘶嘶地声音: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看看你,克劳利。罗伊嘲讽道。
  纠缠间,已经有天使取来了圣水。克劳利往旁边一让,纯净的水泼到罗伊身上,就跟硫酸一样,发出刺啦刺啦的动静。
  罗伊闷哼一声,蜷成一团,浑身颤抖。
  克劳利龇牙咧嘴,随后堆笑:我猜这就够了。他还年轻,多的是时间学会规矩。
  战争阻止了这场惩罚,离开了。
  克劳利踢了下瘫在地上的罗伊,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之前不都还好好的。你这是发什么疯。
  罗伊背后新生的翅膀被烧的骨肉嶙峋,正在缓慢地自愈。他一动不动地趴着。
  为什么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无法控制死亡?罗伊低低问,他的力量就这么强大吗?
  克劳利恶心地浑身鸡皮疙瘩起立:停止那些糟糕的想法。看来你还不是很理解恶魔是什么样子的。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