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昉点头示意:“等她。”
郝军医啧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芸锦撑开眼皮,扒在车窗上撒娇:“路昉我好困。”
“到家了。”打开车门,路昉将人抱下来,小姑娘习惯性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颈窝蹭了蹭。
郝军医看了倒牙,解释道:“我让她路上眯一会儿来着,偏不。她是不是择……”
话还没说完,他瞥了眼谢芸锦,就这半分钟的工夫,小姑娘已经着了,睡得不要太香。
“……”
得,她不是择床,她是挑人!
搁他这个外人在睡不着是吧,他懂他懂。
……
郝军医是个乐于钻研的人,会将每次的病例记录下来,不断学习翻新。最近医学界有一个比较大的动作,为此,他们这些系统里的人也被时不时拉去交流研讨,重点自然是围绕中西医的未来发展。
两者基础不同,出发点不同,治疗的手段也大相径庭,要想相辅相成,在病症前融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郝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看。”
问话的是他的老师,郝军医正翻看着谢芸锦刚写给他的治疗方案,闻言想到了什么,笑道:“我倒是有一个例子可以给大家分享……”
会议上发生的事谢芸锦无从得知,她正在欣赏周超群写的文章。
部队办的学校渐渐进入了正轨,小家伙上一年级,认的字却比同龄人要多多了,甚至能写出一篇二十字的“日记”!
【今天,小黑和我说了对不起,因为他xiang吃bao米花,可我不xiang yuan liang】
《汉语拼音方案》公布了十多年,如今的普及率却不高,小家伙能学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谢芸锦揉了揉他的脑袋:“婶婶教你怎么写这几个字!”
为了不浪费纸笔,平时周超群都是用树枝在地上练习,谢芸锦握着他的小手在地面上一笔一划地写:“这是想字。你想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在心里嘀咕呢?所以底下有个心。”
“爆字有点难写啊……你看底下这几笔,像不像炸开乱飞的米花?”
“原谅。”写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谢芸锦饶有兴致地问,“超群为什么不想原谅小黑?”
周超群想了想:“他娘也在家里做了爆米花,但是不好吃,他想吃路叔做的。”
“所以他是因为想吃爆米花才道歉,而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道歉,你觉得他心不诚,对不对?”
周超群重重点头。
“成!我们超群也是个有脾气的小伙儿了!”谢芸锦颇为欣慰地捏捏他的脸,“做错事就该道歉,但不是每件事都能原谅的,我们不做宰相,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宰相是什么?周超群听不懂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
“芸锦,又跟超群玩儿呢?”
这时路过几个军属,谢芸锦好心情地和她们打了招呼,却见她们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啦?有事找我帮忙么?”
几个军属面面相觑,然后道:“不是…芸锦你听了可别生气啊。”
谢芸锦更疑惑了:“你们先说。”
几人推了一个代表出来,那位留着短发的军属几步走近,凑到谢芸锦跟前说道:“我听说,你家路营长曾经和女兵连的顾连长有过一段,是不是真的?”
第81章 081 上辈子没长嘴吗
“这能是真的吗!”周团长将搪瓷杯重重放到桌上, “哪来的荒唐话?!”
“嘘——小点声,超群睡着呢!”朱爱兰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哄了哄睡着的儿子, 这才又从旁边捞过一件衣服叠好, 不紧不慢道,“我也说不上是从哪儿开始传的, 总归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少, 而且越说越离谱,我听到的时候还是顾连长喜欢路营长,现在到你耳朵里就成了两人有过一段了?”
“有一段?我听的可是两人现在都续着呢!”
朱爱兰:“……”
“三人成虎众议成林, 传着传着都不知道最开始是啥了。”
周团长没好气地叹了声:“老万工作做得不行啊!连基本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改天要是碰上个敌特分子, 都得被人连锅端咯!”
朱爱兰:“你也别说人家政委,要是你当初没乱牵线, 也弄不成这事儿。”
闻言, 周团长虎着张脸道:“咋怪到我头上来了?那时候男未婚女未嫁, 我关心关心下属的生活咋了?再说了,我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当初给路昉牵的线是顾青竹, 连路昉都不知道。”
朱爱兰把叠好的衣服放进床头的箱子里:“那你说, 这两人咋被扯到一块儿了?”
周团长摸了摸下巴, “难不成是歪打正着?”思索片刻,他没好气道, “主要是路昉现在吧,太招人眼了, 我一直让他防着别人从他媳妇儿那儿做文章,没成想落到他自己身上了。”
训练特殊小队是个肥差,当初选定主教官的时候, 他和政委考量的因素除了能力之外,还有京市那帮老家伙。
路昉不会一直留在这儿,几个老领导催了又催,早就想把人调回去了。因着这点,他们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将最好的用在刀刃上。
等特殊小队前去换防完毕,彻底肃清残渣,路昉的任务也就了了。
这一来一回就是功,虽然和先前没法比,但可以算是“白捡”的了,因此有人眼馋也不奇怪。
他手下这些人,不乏资质好的,靠实打实的军功挣出来的职位,升的快。但也有资质一般的,眼看着就在连排之间到头了,被路昉这么一插手,兴许是急了。
也怪他没说清楚,路昉就算要论功行赏,那也是打个报告给京市那边考量,不归这头管了,他们暗自较劲算啥事啊!
不过即便退一步,也不是他们能使这种手段的理由,如今作风也是大问题,部队狠抓严抓,却不能被人当枪使。
部队的事情不能细问,朱爱兰撇撇嘴道:“我说这些人,不想着建功立业成天把心思放在歪门邪道上,自个儿能力是得有多差啊!你这个做团长的居然也一无所知,是不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还说人家政委呢!”
周团长噎住,辩驳道:“我可没说是从营里传出来的啊,猜测而已。”
“至于家属院这边,你和政委媳妇儿私底下去探探口风?”
“你给我们发工资啊?”
周团长啧了一声:“瞧瞧你这思想觉悟!朱同志,后方安稳我们在前头才能安心冲锋,这是一项十分光……嗷,你踢我干啥!”
朱爱兰瞪他一眼:“叫你小点声小点声,把你儿子都吵醒了!”
床上的周超群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吐泡泡似的:“爹,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叫吵吵?”
周团长:“……”
“他说啥?”
朱爱兰哼笑:“嫌弃你这个老子呢!”
周团长又好气又好笑:“都被路昉他媳妇儿给带坏了!”
那小姑娘嘴皮子一向不饶人,见到谁都敢往上怼。
想到这里,他又喝了口水:“诶,那小俩口现在怎么样?没闹起来吧?”
小夫妻年轻气盛,怕的就是受到谣言影响,闹得家宅不宁,但路昉和他媳妇儿……应该不至于吧?
闻言,朱爱兰挑眉,随后摇摇头,叹声道:“闹啊,怎么不闹,芸锦都气得不行了!”
……
“喏!□□在这里!海市产的红灯牌,售价九十八。”谢芸锦将红色的□□拍在桌上,气势汹汹地开口,“我才用了半年!就给我弄坏了!折价赔至少也要八十!”
“还有工业票!”
“多少?!”夏明洁瞪大双眼,说话都结巴起来,指着那台收音机道,“这零部件啥的不都还在么!修一修说不定就能用了,哪能跟你似的这么娇气。”
“再说了,我家二黑也不是故意的,你跟一个孩子这么计较做啥!”
“为什么不计较!凭什么不计较!”谢芸锦双手撑着桌面,头发都气得炸毛,“这是路昉送我的结婚礼物!我看在你公婆的份儿上好心让你大儿子用一用,结果呢?!得亏你大儿子没放在你身边养啊!冲到人家家里抢东西这种教养也只有你才能纵出来!”
“给你凑个整数,八十八,外搭一张工业票!”谢芸锦没好气地摆摆手,果断送客,“拿钱来之前都不要到我家来了!敢来就揍你!”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夏明洁身后的二黑说的。
二黑不怕谢芸锦,却怕路昉,闻言皱了皱鼻子,放声大哭。
夏明洁一边哄他一边骂:“怪不得管不住男人呢,就你这样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谢芸锦动了动手腕,狠狠出了口气。
早就想这么做了。
“上辈子没长嘴吗?这辈子用不到正道上?非得拿针线缝上才知道怎么管好自己!”
“你最好回去问问三连长造谣侮辱军人的后果!再敢说路昉的坏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是夜,谢芸锦趴在床尾,看着路昉修收音机。
“还能修好么?”
路昉如实道:“说不准,我不是专业的。”
谢芸锦哼哼唧唧地翻身仰躺,话音也随之一转:“是顾青竹说出去的么?”
谣言是家属院这边传得更甚,但那天在厕所外说的事儿也没多少人知道,不排除是当事人的可能。
路昉停下动作看她:“顾同志今天去找政委和团长了,等调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收音机的角落被砸坏一个口子,他从残骸中找到符合位置的两块,用胶重新粘了上去。
谢芸锦哦了一声,对领导严肃处理的态度不置可否,可她直觉和夏明洁有关。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关系好,但听到这件事时,许多人的第一反应都在关注路昉和顾青竹,像夏明洁这样关注她的,还真是少见。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
谢芸锦呼出一口气,不知道过去多久,路昉又开口:“芸锦。”
“嗯?”
“过一段时间我要出任务了。”
谢芸锦掀开眼皮,又翻过身看他:“去多久啊?”
路昉抿唇。
换防之后,还需要在当地修整,保守估计,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