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倾盆的大雨里,永康军人员正在对水围追堵截。然而他们是反着做,一看他们的工程,那个娃娃没说错,他们在加大朝内江引水。
也就是说,他们在成都平原吞咽已到达极限的时候,继续朝成都平原灌水。
这真的是一只“水军”了有没有?
看得高方平站在对岸跳着跳着的大骂,然而这样的风雨中,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年久失修、维护不利的过内河大吊桥已经被冲垮了部分。于是虎头营暂时过不去。
“相公这可咋办?过不去桥,咱们连命令都传不过去了?”牛皋着急的道。
韩世忠当然比牛皋机灵些,出列道:“算好虎头营用的是工部正统神臂弩,末将带人试试,看能否采用抛射的方式把命令传达过去。但也存在失败的可能,现在雨太大,能大幅增加箭只飞行阻力,道理是人进水后就跑不起来……”
“不用对我科普,还不赶紧的给我射。”高方平给他脑袋一掌。
“还有风很大,现在的风向不利于我等的射箭方位,所以失败了您可不要把我砍了?”韩世忠耍滑头道。
接下来一大群肉盾把伞撑开,形成“大伞群”,给予高方平写文书的环境。
用纸当然不行,要用布,且要写很多份,还要用油布包起来绑箭头上,否则到了对面,他们也只能拿到一片黑布,而看不清上面的字。
仓促写了十几份,盖了高方平的关防后,开始嗖嗖嗖的射击。
测试调整了几波,写好的“命令”都快用完了。此时韩世忠再次吩咐调整了少许角度和方位,借助某个时候风能喘息似的小了一下,嗖嗖嗖。
最后一波箭雨出击,终于落到了该去的位置,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伤少量永康军属下,然而没办法,高方平不是诉棍,不会执行“不许对友军射击”的大宋律。
命令已经传达,但他们的工程路线暂时没有变化,这似乎在走官僚程序,拿到文书的小兵请示军官,军官请示将军,将军请示知军什么的。
总之不会很快,除非高方平能空降在他们面前,否则只有等。
一个时辰后天色全然黑了,好在在最后能见光的时刻,总算看到了永康军开始改变工程走向,把剩余的猪笼,用于围堵另外的渠道,开始阻止岷江水进入内江,引导流向外江。
是的堵水用的东西,和那种宗族用来把妇女沉塘的猪笼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个头更大,里面装的是大鹅石,当然堵不死,但这种东西可以控制流速,与此同时过滤泥沙。
泥沙含量过高的话,内江水会很有营养,对土地更好。但也正如后世的富贵病一般,营养过度的时候血管内全是脂肪,那也会死人的。过度的泥沙累积,会最终把整个成都渠管网堵死,降低了血流量,最终瘫痪。
就是这个原因,以前虽然有都江堰工程,但是维护机制不健全。大宋是正式执行对都江堰岁修制度。永康军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打仗,把过度的“血管垃圾”挡在内江外,与此同时要在干旱时节,水流小的时候下河,把那些泥沙清理出去。
现在一团黑暗,过不去也看不见,高方平只知道内江的流速仍旧很大。
这肯定是因为他们把前期准备的抗水物资快耗尽了。猪笼当然是有限的,被前期的贪官贪污搜括了一次后,朝廷要求在这里准备一千猪笼的话,兴许他们只有七百个,这和军队吃空饷是一个道理。
得感谢老邓,要不是他知了一任永康军,兴许现在就只有四百个猪笼呢。
不管如何就算物资仍旧充足,但已经被郑居中投放在了错误的地方,把原本用来阻止进入内江的水,相反堵截后加速引入了内江。
郑居中不是个白痴,所以他这是其心可诛。大魔王诛心的认为,他想通过一个合理“错误”,而把大魔王和林摅等人一锅闷在成都平原里,不惜搭上数百万人的家园……
吊桥只是部分冲垮了,还有得救。
当时只是大家都没有时间去管桥,然而现在两边都在黑夜中冒着大雨抢修,争取能尽快过人。
是的不论郑居中做何心思都没用。今时今日的高方平,只要命令过得去,传开了,那就不是他郑知军说了算了。任何一个大头兵、以及在那边服役的百姓,都不会听他郑居中的话。
发过去的命令当然要求了他们修桥,于是就开始在黑夜中抢修。
战斗至天明时分,牺牲了十几个被洪水冲走的军民后,那即将断裂的主绳索,终于被固定了。
总体架子有了,然而铺垫在吊桥上的腐朽木板早就没了。
虎头营老兵们一个又一个的横在两股索道间,形成人桥,如此可以让大魔王踩着他们的背过去,也能让来自导江县和青城县的支援人群,携带新的治水物资过桥。
现在虎头营的责任是充当桥梁,轮换着充当木板顶在上面。
为此到底会死几个人大魔王不关心,踩在他们背脊上过桥的时候,大魔王很龌蹉的想到了郑居中的n种死法……
第976章升帐!
进入永康军鱼嘴行营,这里的人包括郑居中在内都是落汤鸡,看着都很忠勇。
高方平铁青着脸道:“鉴于老子的卖相比你们还好,我也是落汤鸡,昼夜兼程来到这里还比你们多了疲惫、以及满身泥污。所以就不表扬各位了,要表扬也是表扬我自己。”
高方平拉开袖子后,只见白皙柔弱的手臂上有几个大吸血虫趴着,又道:“这几蚂蟥孙子就先让他们嚣张一下,不止我有,跟着我昼夜兼程来处理的虎头营士兵身上更多。”
将军们还好,至于老爷们看到他手臂上的蚂蟥后眼冒金星,发恶心想吐。
然而没办法,别说这个时代,就是后世那些徒步者在这种天气下到处溜达,也会这样的。
这个时代各种旱蚂蟥水蚂蟥简直多如牛毛了,就是这些原因,高方平早就撂挑子,有生之年,不想带军出征了。
装逼完毕,高方平转身上坐的时候道:“升帐!”
大家一阵头疼,还等着他来了以后表扬几句“大家辛苦了”,然而他用满身泥水和身上的蚂蟥装逼,只表扬他自己?
高方平环视一圈后,仍旧指着手臂上的蚂蟥道:“我都这样了,别人会更难过。它们吸我,我吸别人。玩的是相互伤害,因为我此番出行,是被你们的瞎作为逼出来的!”
一个都不敢说话,全部低着头。
“永康军将主。”高方平道。
一个老将军走出来单腿跪地道:“末将黄云,参见明府。”
“用一句话说明,为什么把水引入内江?想清楚,现在我只许你说一句,然后根据这句话我要杀人,或者杀你,或者杀别人。”高方平冷冷道。
黄云吓得毛飞,赶紧把和稀泥心态收了起来,真的只有一句话了:“知军大人负责下令,末将是军人负责执行,我接到的命令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