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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道:“龙气自然是上上等,尤其是天命所归之人,他们的龙气足够滋养我数百年光阴。可惜这些个天子,全都是假的。你那死鬼爹,快要干了,我不想饿死。”
  “没东西吃会怎么样?死是不至于的。”他摸摸自己吹弹可破的嫩脸,“会变老变丑,像具干尸一样睡着,直到下一个蠢驴把我放出来。”
  刘涟沉默不语,视线落在青色剑鞘上。
  贵妃换了个姿势,趴在刘涟的床上托着腮,柔声说:“殿下,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怎么,要不要表示一下对母妃的同情呢?”
  刘涟:“……你们女装大佬都这么厉害的吗,这话我没法接。”
  前人造孽,后人倒霉。这锅他不背也得背了。被关这么多年,不扭曲才怪。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不过同情归同情,刘涟不可能再放任他去害人。
  他思索片刻,认真说:“那,你想不想回家?”
  贵妃身子僵硬了一刹那,脸色不太好看。他死死盯着刘涟:“你的意思是,能放我自由?”
  刘涟点点头:“不要再吃人了,收手吧。”
  贵妃捂住红唇,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他像毒蛇一样盯着刘涟:“说谎!”
  “那些人也说死后放我走,可后来呢?!”
  “没有办法杀死我,就要将我关在又黑又冷的地下!”
  若不是畏惧这把剑,他估计会扑过来掐死我。刘涟想。
  他认真重复了一次:“我放你走,你不要害人了。虽然这锅不该我背。”
  贵妃厉声道:“不!这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一笔勾销?!可恨的凡人,真真是厚颜无耻!”
  刘涟:“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看到姬氏的江山分崩离析,天下血流成河,如此方能解我心头大恨!”
  刘涟皱起眉头:“这可不行。冤有头债有主,与百姓何干?”
  贵妃狡黠道:“那我要掀了你祖宗的棺材板,将他挫骨扬灰。怎么样,你答应吗?”
  刘涟想起姬缜曾经告诉他并肩王先祖与圣祖皇帝的事,心道这便宜祖宗还真是造孽不少 。既要美人,又要江山,好处都给他占全了。
  想想反正不是他的祖宗,况且像他这样,祖宗不祖宗的,也不重要了。因此刘涟没什么心理负担,很爽快地答应了贵妃的要求:“行,只要你不搞事情,你在他坟头跳舞都可以。”
  贵妃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登时愣住。
  “我知道你不会信我,那就结血契——你敢不敢?”刘涟向贵妃伸出手。
  贵妃讶然,继而抚掌笑道:“好胆色,本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那个老乌龟的种了。”
  他白腻的手一把抓住刘涟,趁机在他掌心挠了挠:“好么,听你的。”
  刘涟手指按住剑锋,一滴血沁出来。贵妃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两人把手指按在一处。
  “今日刘涟立誓,必放……”刘涟卡壳了,“你叫什么来着?”
  贵妃趁机凑到他耳边:“我的名字叫‘殊’。”
  “……必放殊自由,如有毁约,天打雷劈。”发毒誓就发毒誓了,凑过来干什么?
  刘涟耳朵敏感地动了动,他伸手把贴过来的贵妃推开。
  “殊以天人名义立誓……应允刘涟,重获自由前,不再伤人。天道见证,若有违犯,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回归故乡。”
  “好了,这下你满意没有?”刘涟收剑入鞘,松了口气。殊身上潜藏的杀意已经消散了,说明他的计划还是有效果的。
  殊无赖道:“没有,让我吃一口吧。”
  没等刘涟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渗血的指尖含进嘴里舔了舔:“不要浪费粮食嘛。”
  刘涟头脑嗡地一震,本能地一记勾拳砸过去,差点打得殊吐血三升。
  他突然很庆幸姬缜不在这里,否则他这辈子都洗不清了。说来也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不排斥姬缜接触呢?
  看来习惯真是可怕……
  刘涟搓搓手指,总算把那种鸡皮疙瘩排队跳舞的感觉祛除掉了。得到了他的承诺,殊很是高兴,提议今晚一起睡,让他吸几口龙气爽一爽。
  要不是跑得快,刘涟今晚就抽到他遍地开花。
  “总算走了,呼呼……”刘涟整理好皱巴巴的床单,忽然很想念姬缜。
  心底生出这种想法来,奢华的宫室他便处处看不顺眼了。这床怎么这么大,这屋子怎么这么空!被子也是薄的,没有姬缜家的暖!熏香也不对,这么重的味儿要熏死谁!
  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没有姬缜……
  刘涟翻来覆去,就是觉得不对劲。挑三拣四地换了几个姿势后,他顶着鸡窝头坐起来,披上斗篷翻窗跑了。
  姬缜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遥遥望着禁宫方向。想到刘涟一个人在那个鬼地方,他便烦闷无比,恰巧手边一枚青玉镇纸,姬缜焦躁下顺手抓起来往外扔过去,却听得一声心惊肉跳的……
  “妈耶!哪个蛇皮精半夜乱扔垃圾啊……咦这是玉的?”
  他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踏着遍地清凉月色,睡眼惺忪中动作利落地爬窗,晃晃悠悠朝他走来。
  第95章 榴莲炖鸡胗(十四)
  他手里抓着那青玉镇纸, 一头栽倒在姬缜怀里。
  姬缜又惊又喜:“怎么回来了?”赶紧上上下下检查刘涟有没有受伤, 除了手指上那一点小破口之外安然无恙。
  刘涟打着哈欠:“宫里的床不舒服,硬硬的。”
  姬缜一听就知道他在胡扯,宫中的生活环境怎么可能比不上外边。他低下头与刘涟额头相抵, 轻柔道:“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吧。”
  刘涟冷静地按上他前额, 将他向后推去:“想多了,我只是认床。”
  他困得不行, 往姬缜的床上大咧咧一躺:“我儿子呢?”
  姬缜拧干一块毛巾给他擦脸:“吃得饱睡得暖,无需担忧。”
  “对了我跟你说,我和贵妃谈了一笔交易。”刘涟忽然想起这个事情,从床上爬起来。
  “交易?”
  他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姬缜,姬缜没有说不好,但也没说好。
  刘涟的想法很容易懂,既然冤有头债有主,谁惹的事, 就去找谁算账,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用搞事,世界和平。
  姬缜心思就复杂得多, 他抚摸着刘涟的背淡淡开口:“你觉得那种妖物,能够信任吗?”
  刘涟窝在他怀里闭起眼睛:“我立了血契, 他应该不敢。”
  姬缜眸中杀机毕露:“依我看来,斩草除根才可永绝后患。”
  那个吃人的妖物一天不死,就一天是个祸害。何况, 他被囚禁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起报复之心?
  刘涟道:“若是他敢毁约,我就亲手杀了他,你看这样行吧。”
  姬缜摩挲着他的手指,悄悄扣住:“这种事情交给我。乖,睡吧。”
  他点上宁神的香丸,哄着刘涟睡了。
  ***
  大胤天子多年无所出,流落民间的皇子一朝归来,江山后继有人,举国欢腾。司天监观星占卜,最终选出一个大吉日,举行大典正式册封太子。
  刘涟向皇帝提出,在富丽奢华的极乐天阁设宴。这一天是帝星光辉最盛之时,趁此机会开天门,就能把殊送回天界。
  皇帝老来有子,自然喜不自胜。命宫廷绣官日夜赶工,给刘涟准备出一套极尽华美的礼服,甚至允许他逾矩用五爪龙纹。
  刘涟老实站着张开双臂,秀美的女官围着他,给他一层层套上衣服,梳头束发。话说回来这和龙袍差不了多少的礼服还真是唬人,镜子里的他居然也有了那么些少年天子的模样。
  假的,刘涟心想。空有衣裳,那种帝王的霸气他是绝对养不出来,换姬缜的话就很合适了。
  穿衣打扮足足去了半个时辰,刘涟觉得自己就像个粽子一样被包裹着,厚重的袍服带来一种凝滞感,让人走路都感觉沉重了几分。
  身周香风缭绕,女官们簇拥着他慢慢走出去。
  姬缜早就在外等候了,他挥挥手命女官们退下,由他亲自搀扶太子。
  “这身行头过于华丽了,不适合你。”姬缜如此点评。
  刘涟颇感意外:“不好看?”
  姬缜严肃道:“好看,只是……不好脱。”
  刘涟:“……”
  听着姬缜低沉的嗓音,刘涟脸上有些发热。他顺口反击:“王爷穿得倒是轻便,可别被人三两下扒光才好。”
  姬缜今日的着装不可谓不庄重华贵,但比之刘涟来说要轻薄不少,行走间玄衣上银光流动,山川星辰的图案时隐时现。
  他低低笑开:“太子殿下,本王随时欢迎你来扒。”
  刘涟轻叹,怜悯地看了姬缜一眼:“这个人啊,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伸出一只手矜贵地搭在姬缜手里,由姬缜扶着他,踩着猩红长毯,慢慢往外走。
  极乐天阁高耸入云,而为了彰显皇家威严,设宴在最高层。为免去攀爬之苦,监正带领术士们在底层划出法阵,踏入其中便可直达顶端。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姬缜说。
  刘涟一头雾水。
  姬缜狡黠道:“你看这摆设。任何人要去到极乐天阁顶层,必然要经过这个法阵。而上面的人要下来,也只有这么一条路。”
  “若是我派重兵把守此处……呵。”
  刘涟:“……”
  上面的人一下来,那不就和下饺子一样给姬缜一锅端了?
  “不过这是你的天下,我不会染指。”姬缜又恢复那种严肃认真的模样,仿佛刚才在探讨干大事的人不是他。
  刘涟态度诚恳道:“我让给你行不行,毕竟你的业务水平这么高。”
  姬缜想摸他的头,却顾忌着束好的头发,只能收手笑笑:“我对龙椅不感兴趣,只对龙椅上的你有。”
  刘涟翻个白眼:“说得好像我会老实坐上面似的。”到时候他就跑路,姬缜还能过来抓他?
  “况且……”他盯着姬缜俊美的脸,“谁在上面可不一定。”
  姬缜唇角微微上扬:“太子殿下,人生在世,总会产生一些虚妄的追求,本王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