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出生的时候,陈淮十三岁。十三岁,对人生的理解其实非常有限,即便出生在像他们家这样复杂的世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生百态,年龄到底限制了人对事件的理解。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争吵多年的父母会突然决定怀孕,也不明白到最后两败俱伤、婚姻名存实亡的时候,妈妈为什么没有打掉这个孩子。
是到等陈淮长大以后,他才逐渐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因为爱。
因为爱,所以以子嗣要挟背水一战,希望挽留父亲,因为爱,所以即便同床异梦、恨到极致,妈妈也没有打掉他们最后的孩子。
而爱让人痛苦。
陈济出生以后,爸爸和妈妈终于彻底分居,他们谁也不愿意带这个孩子,再加上敏感的政策原因,最后陈济被放在了老家的别墅,一直养到十岁,由邓管家带大。
陈淮小时候也受邓管家管教颇多,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太大问题。直到他大学因为距离原因暂住老家的别墅,他才发现,陈济和邓管家一点都不亲。
她反而很黏他。
小小的女孩儿,藕节一样软糯,她长得极为漂亮,有一双月亮一般光洁的眼睛。但陈淮不喜欢那双眼睛。
那眼睛里的情绪太纯粹,柔情漫溢,这张和他有三分相似的脸,让陈淮尤其觉得不安。他觉得太软弱了,即便是女孩儿,即便是他妹妹,他依然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眼神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总让他止不住地去代入这种懦弱的情绪出现在自己脸上的情景。
他害怕这情景成真。
所以他不亲近这个妹妹。
但她真的很黏陈淮,每当陈淮从学校回来,打开房门,他总能看到沙发上女孩子小小的身影,她娇滴滴地跳到他面前,用那种眼神望着他,依赖的,迷恋的,温柔的目光落在陈淮的身上。他落荒而逃。
后来她十岁了,家里正式将她引荐给外人,她开始上学,拥有正常社交,而他也开始上班,按部就班地进入部队,他们很少再见面了。
再后来,陈淮到了结婚的年纪,他挑选了张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作为自己妻子的人选。在此之前,他有过很多女人,有的作为女友已经断掉了联系,而有的作为情人,他还不想这么快处理,他深知爱和性的区别,也深知家庭和责任与欲望的关系。他并没有特别爱谁,包括他的妻子。
而之所以在人群里第一眼看中那个女人,是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也许,陈淮想,也许女人天生就是一种懦弱的物种,她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这样的眼神,像陈济看着他那样,张邵芸也那样看着他,而那时的他已经强大无匹,不再有少年的恐惧了。
他开始适应这样的眼神。
订婚宴结束以后,他在醉酒间回到了情人的住处,第二夜醒来他走得匆忙,得到她要离开的消息时,是三天以后了,他稍微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特别去追究,殷施给他的信他看过了,逻辑清晰,思维敏捷,在年轻而拥有积蓄的时候离开他,确实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可很快他接到了殷施的来电。
她拿她新的号码在z城给他电话,告诉他,是陈济让她离开的,她离开于五天之前。
那么,那夜和他做爱的人……
是谁?
陈淮的面前浮现出一张脸来。
他吓得肝胆俱裂。
他连夜赶到z市当面见到了殷施,女人慌乱地把一切和盘托出,怀疑变成了肯定,殷施不能留了,他让手下做掉了她。
没有人能承受这样隐秘而背德的爱。包括他。
他又连轴飞回A市,在回程的路上拿到了资料,看到他唯一的妹妹这些年做的事情。
她包养了五个情人,每一个都跟他有几分相似,要么是眼睛,要么是气质,要么整张脸都几乎一样,而她来往于这些情人之间,和跟他相似的男人们交媾。把他们想象成他。
陈淮踹开房门,看到了陈济。
他的妹妹,他小小的莲藕一样的女孩,和跟他一样声音一模一样的男人通过电话做爱,她白皙的手指在她的私处抽插,在他进入房门时,那深幽的穴口仍在翕合颤动,潺潺留下浊液。
那瞬间他愤怒得无以复加,他震惊到颤抖,不受控制地想杀死她。
她就用那双眼睛看着他。
充满爱意。
也充满欲望。
他害怕了,松开手。
陈济九死一生。
他在医院的抢救室外面整整抽了半包的烟,那东西并不能让他冷静,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唯一的妹妹,想要跟他做爱,而他懵懂不知之间,真的就跟她做过。
他是畜生。
但更不知廉耻的是她啊。
是她设计他,和他做爱,又在他婚礼上带了别的男人,亲吻调笑,用看着他的眼神看着别人,仿佛无事发生。
他把她从那人怀里拎了出来。
他跟她在教堂的内室里谈话,女孩子笑得娇滴滴,月亮般皎洁的眼睛轻轻眨动,她说哥哥,我忘不了,忘不了和你做爱的样子呢。
陈淮震怒交集,心惊胆战,他转过身,掩盖自己的慌张。
最终落荒而逃。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夜的欢好里恍惚间看到过陈济的脸,女孩子朝他笑,有点娇气地转过身,说她弄疼她了。他不敢置信,甚至屏住了呼吸,才终于驱散了幻象,用更强硬的手段逼她含着他那物,并吞下他的精液。
怎么可能呢?陈淮想。
怎么可能在做爱时想到自己的妹妹呢?
他唯一的,亲生的,血脉相连的妹妹。
在蜜月旅行的夜晚,他在酒店相连的窗户里看到了陈济,她赤裸着上身,乳袋晃动,挑衅地看着他,直直坐进别人的身体里。
陈淮觉得自己疯了。
他疯狂暴怒,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支配了他,让他在异国他乡杀死一个已有知名度的艺人,并扇了陈济一巴掌。
他不想打她的。
她撞上床板发出巨响,他知道她一定很疼。
就像他的心一样。
他抱起陈济,用最快的速度冲入车库,把她带到医院。
她慢慢醒了过来。
陈淮终于舒了口气。
回房间的时候,他依然觉得心有余悸,张邵芸坐在他腿上,他抱住她,突然想到的是那扇联通房间的窗,他想起他看到的陈济和别人做爱的样子,那双跳动的乳房,还有她满是情欲的脸。
陈淮撕开了张邵芸的衣服,他插入她,抬头,视线上移,看到了那扇圆窗。
灯火通明,那个人不在那里。
张邵芸把他拉回现实。
“哇……”,她呻吟着出声,“极……光。”
陈淮向天空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