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蠢材艳羡这慧,挨得一时伤痛,过后踩李踏杜,名重天下,倒是个好算计。这慧本是先天之气,隐我血脉,父祖承了濮园一脉,才将这慧遗我。这等金贵,怎在尘俗之处随意抛却”。
梁敬听得这先天之慧,竟能血脉传递,不由得贪心起来。若是自家得了这慧,那《石猴翻天》,《三家逐汉》的话本,怎愁写不出?这赵三如此大才,就算十里分一,也能傲视群雄了。
再说那损精元伤血脉,忍得一时痛,换来偌大好处,真个一本万利。只这赵三清贵骄矜,怕是不轻易与人哩。
梁敬正想得入港,又听身边那人道:“我如今身为宗室,金银俗物已不入眼,妖童媛女也嫌腻味,如此混沌几年,也该归土还尘。可惜还有一些话本诗词烂在肚里,已无法全撰写出,真个扼腕痛惜”。
听得还有绝世好文未写出,那梁敬也叹息道:“真个天妒英才,我若有尊兄文采,定要撰文扬名”,瞧那赵三官面无异色,梁敬又憋出一句:“也不知那慧,能否流传哩”。
梁敬说完,便偷瞄那赵三,谁知那赵三只是微笑,又避退众人,像是有私密要说哩。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官大人的地雷:青梅2颗(*^__^*)
☆、第100章 乔木弃丝罗
话说那赵三只留梁敬在身畔, 低声道:“这血脉传递可是大事, 身体发肤, 受之父母,若是毁伤, 可不违背那孝之始么。再说我身有龙脉凤血, 若白流出去, 被官家晓得, 也是大罪一件哩”。
梁敬听得这句,见赵三面色凝重,只得放下。等从那金漆篱门出来,在湖畔行走,思虑不定。
一回想:“这赵三莫不是借年长齿序,说那等话语哄我耶”, 又自家摇头道:“若真如此,怎不劝我去损精元, 却严声正色,不肯将那血脉遗我”。
走一回, 又道:“可叹天妒英才, 举头三尺的那个老翁,也不知是聋是瞎,我这等闲散之人没那慧, 偏让赵三得了”,又沉吟道:“难道真是天潢贵胄,才有如此大才?是了是了, 南唐李后主,今朝道宗帝,都是那等惊才绝艳之人,可惜至尊之位,不是文采压得住的,倒是落得个凄惨下场”。
“那损精元伤血脉,我若不告与他人,谁又晓得?先不管这赵三狐狸是否诓人,若将那慧赠我,他自家也多几年活命。等我设局得了那慧,再向他讨告,再不济,老父的相国之位足让他掂量几分了”。
那梁敬定了主意,便自家设了天网,要捉那流异血的白狐。谁知这白狐恁得机敏,梁敬邀以诗文,美酒珍馐,都动不了他心,又见这嗜穿白衣的赵三与冯探花亲近,便捎带上冯瑜。
冯瑜见梁敬这等做派,心中叫苦,用那等隐语暗示,却阻拦不住。冯瑜也是个好文的,也喜那梁敬撰写的《黑风神将》等话本,不想这清白人儿陷落污池,便使出那等妖姿媚劲,想缠住赵三,让其无暇沾惹梁敬,倒让赵三吃个饕足。
梁敬见冯瑜总是半路劫人,心中不快,又见那冯瑜唇色无华,走路蹒跚,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更是嗤之以鼻。
“这冯探花虽是个妙人,却佞辛无度,说不得这功名买腚换得,真个斯文扫地。还防着我,真个狡妒红眼,先不谈自家光明正大,只想得那慧,就说另有小倌攀上赵三,你也该审时度势。这纨绔膏粱也有三六九等哩,这等做派,连个末流都比不得。”
赵三虽怜那冯瑜,却也不喜一味纠缠。就算玉馔珍馐,日日吃也有腻时,便皱眉冷脸起来。先前端着防着,倒有一二情趣,如今竟似那**女娘,恁个难缠,也罢,这探花之位也替你夺得,如今也算好聚好散罢。
话说那冯瑜舍身救人,竟闹得两边不喜,那赵三也两相断绝,还说本以为天长地久,没想得你贪心恁多。冯瑜听得这话,苦闷在心,又不好说与别人,便去那清波门临安第一楼,直喝个大醉。
王家众人见冯探花莅临,立时捧将起来。王姑母听得,将李盛从榻上揪起,骂道:“冯探花来,众人都去奉承,偏你这个结拜干兄不与他贺喜,真个脑中无髓,缺心少眼”。
李盛怒道:“他中他的探花,我做我的账房,两下何干。如今我听得你劝,也不去凑那科举,还要怎得”。
王姑母道:“就算你弃文从商,也该与贵人攀交。这冯探花风头正紧,你不趁热打铁,可不远了这干亲么”。
李盛虽心中不愿,却也晓得母亲说得正经,便赔笑与冯瑜在雅间饮酒。谁知那冯瑜只是低头闷喝,没几时就醉成一滩,还拽住李盛不放,哭道:“约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还甚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六年之情,如何相绝”。
李盛本以为这冯探花几年不上门,如今相见,必是趾高气昂,谁知竟是如此狼狈,鼻涕眼泪哭做一堆。世人都有个怜弱之心,李盛在孟府炼丹之时,吃过那赵十三排头,如今见冯瑜成那赵三旧人,不由得长出口气。
又见这冯瑜恁得可怜,那冯府尊也不知晓得甚么,竟寻个外任,自家远远避开,倒将这独子留在虎口。李盛感叹一番,便自家瞎笑起来:“人再灰头土脸,也是新科三甲哩,我连个举人都中不得,谁比谁可怜哩”。
张小九见冯瑜醉倒,又听了那屈大夫之句,叹道:“自古丝罗托乔木,若那乔木倒了,丝罗怎得保全呢?还不如做那橡树木棉,也能并肩站立”。
聂意娘听得,笑道:“那《致橡树》我早忘了,难为你还记得”,又道:“如今那橡树乔木只好丝罗,任你木棉花朵红硕,也不肯求娶哩。隔壁孙豆腐家丫头都嫁了人,咱家嫣娘却没个着落”。
张小九笑道:“若我记得不差,你已二十又四,比嫣娘还长一岁哩,怎得自家不急”,聂意娘故意恼道:“你二十又二,又有娘子,哪晓得那漫漫长夜之苦”,又道:“我也想寻个汉子哩,只是将就不得,也就单着等你投喂狗食了”。
张小九听得,忙自家掏腰包端来时新果子,笑道:“狗食来矣,尚飨”,聂意娘听得,转手就拧小九腰间软肉,骂道:“飨谁哩,就你语文好抖机灵”,疼得张小九连叫好姐姐,才住了那手。
见张小九揉着痛处,聂意娘心气不平,眼珠一转,发问道:“还说我哩,你与那捧珠,可是那蕾丝么”。
张小九长叹道:“怎一个个老乡尽问这话,我与那华捧珠是姐妹之情,哪像那分店两个,早滚到一张榻上”,聂意娘奇道:“那郑兰贞不是有个竹表姐么,自舜娘处学了诗文,还写了小词纪念哩”。
“总该惜取眼前人”,张小九叹道:“她们先前不易,如今一起度日,不碍着别人。我看李小黑追蕊娘得紧,怕是过不了几月,楼里就有喜事”。
“那小甲被舜娘拒绝,竟是病了连月。舜娘却自家梳了发髻,还说终身不嫁。话说楼里上下,哪个比得上她,连嫣娘也是她弟子哩。如今她有大志,若是个腌臜男子点污他,我都不情愿”。
聂意娘听住,倒是不语。张小九见得,安慰道:“我虽说有了娘子,内囊也是只单身犬。听得胡大儿瞧上周桂姐,也不嫌她缺牙。虽说小甲伶俐,却是个心高的,不如胡大儿耐心。那程梨花缠上小甲,端汤送水,怕也要成事哩”。
聂意娘听得,笑道:“怎得呼啦啦一阵春风,各个都有那心上人”,张小九道:“他们也到适龄,又是土著,怎不替那终身大事着急?我只没想到舜娘自梳。新来的吴琴娘守着乔虫姐养老,只留毛婉妁与你二妹了”。
“我也发愁哩”,聂意娘叹道:“惠娘眼看要双十,身边只是些垂涎酒楼股份的不良之辈,楼里伙计又嫌她年岁大,竟是个不上不下。我自家姻缘自有打算,只是放心不下她”。
张小九道:“女大三抱金砖哩”,聂意娘笑道:“那大三岁的女娘也应有其他好处,才引得郎君上门。我自家有大股,惠娘却不肯收我的银,还说我过了花信之年,更着急哩。其实我…”
话未说完,只听楼上雅间一阵乱响,小九等人忙赶上去,却见那冯瑜砸了碗碟,竟要用那利处自刎,李盛在一旁阻拦,竟手上脸上挨了几下。
嫣娘听得响动,忙忙过来查看,问道:“这又怎的”,那李盛骂道:“这人也不知犯了甚天昏,我好心扶他起来,却被大骂一通,还说甚么一身不侍二主,要学那屈大夫留得清名在世哩”。
嫣娘听得奇怪,又见那冯瑜黄着面,肿着眼,甚是可怜,便叹道:“你寒窗几年,好容易中了探花,正是风光荣耀之时,怎说得这丧气话来”,又道:“甚么一主二主,那主不是官家么,虽说如今各地乱事,一时半会也进不得临安来”。
“怎进不得”,周桂姐插嘴道:“那永安候世子说是平乱的,却躲在海宁,竟不回朝。官家不知下了多少金牌圣旨,那世子只说岳将军收到十二道金牌,回临安就头颅滚地;他如今收得二十四,怕回来就碎尸万段了,竟与周边残兵勾连,自成一军了”。
众人大惊,忙问桂姐怎得知晓,桂姐道:“胡大哥前日雅间筛酒,听得那群举人言语”,又说:“还听得今科舞弊,像是有人做手脚,有百余举人自诩是探花之才,如今被个官宦衙内占了,心中不服哩”。
旁人听听也罢,偏张小九想起去建康那次得来的异宝,和那夕欢的两腿发软的巴山仙兄,心中苦笑起来。
嫣娘听得岳将军几字,面色发白,好容易忍到众人散去,忙拉小九到账房问道:“那人在地窖藏匿几月,我故作不知,如今去往何处了?”
张小九安抚道:“我强留不得,只得联系他旧部,悄悄送出。如今赵世子犯上,若他还替官家卖命,许已至海宁;若是心灰意冷,许是寻个安稳之地隐居罢”。
嫣娘惊道:“你竟大喇喇放他走,不怕他恩将仇报么”,小九道:“纵使他忠肝义胆,我也怕这手哩。杨沂中大人看住岳云,我叫商队运送岳家妻女,等酒楼从临安摘出,便两下干净,他们英雄将相,咱们埋名度日罢”。
作者有话要说: 1屈原《离骚》:约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翻译:你当初于我相约黄昏为佳期,为什么却中途改道变故?
2卓文君《白头吟》: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指那个忘恩负义的司马相如
3高中课文韩愈《祭十二郎文》最后的“尚飨(xiang)”,旧时用作祭文的结语,表示希望死者来享用祭品,此处用于玩笑。
☆、第101章 绿宝助探花
话说嫣娘听得小九如此手笔, 叹道:“两相掣肘便好, 如今局势越发捉摸不清, 前日北县万官人被谕旨抄家,竟查出一堆兵戈甲胄, 说是大逆。那万家哭得皇天, 那花魁正室也不知去向何处, 前日里威威赫赫, 如今头颅满地”。
“他虽攀附高官倾轧同行,也没犯得大逆之罪。那些金珠玉宝,万贯家财,还不是进了户部,充做军费。再细细一想,竟是整个南县作了军需, 若不是咱们楼的御赐匾额,怕也躲不过这劫”。
小九听得心惊, 问道:“那北县呢”,嫣娘叹道:“北县本是学府官衙, 恁少商贾, 倒是南县寸土寸金,恁多油水。北县王半城倒保全下来,只是这万官人倒了, 保不准北县要推王半城当魁首,做靶子哩”。
张小九道:“我听得是秦相出手,才得来如此。他们弹指一挥, 小民便灰飞烟灭,再添上此次科举,怕是有大事发生”,嫣娘听得,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那毁天灭地之际,再把这酒楼一抛,一起奔命罢”。
先不谈王家酒楼两人叹息,只说那群食得绿宝的今届举子。原来这百余人得了异宝,自以为金榜有份,如今探花却被冯瑜占了,怎忍得下这口气。前日的蓝衣小官本是官宦衙内,父祖比冯家更有势力,没几日这舞弊探花之事便传到御前。
官家听得,便降下御旨,召见冯瑜。那冯瑜先前酒醉大哭,人物蔫蔫,听得这事不啻于晴天霹雳。张小九见得,便拿出木盒来,哄着那冯衙内吃了绿宝,送他上了软轿。
那冯瑜心内惶惶,好几次想跳轿跑路,却手软脚麻,又怕官家降罪家人。张小九说那绿果子乃探花之宝,又是今日才吃,食得后定能踩李踏杜。冯瑜将信将疑,又见那宫中黄门催得紧,只得咬牙上路。
等到了朝上,竟有十余进士在场,说是那百人进士团的代表,要试这冯探花的文采哩。官家听得,倒是一笑,说冯探花恁得风姿逼人,竟引得他人疑他学问,今日殿前一试,也算堵住轻狂文人的嘴。
冯瑜俯首听命,眼角也不敢扫那前排的白衣赵三,只默默思索那应题诗文,倒引得梁敬一个劲觑他。
原来梁敬前日终于得了天慧血脉,虽说后门肿痛,却恁有滋味,更与赵三火热。如今听得探花舞弊,也跟了梁相国前来看戏,顺便与赵三眉来眼去。
梁敬自被赵三胡天混地,自是沉迷。那赵三左拥右抱,却只有梁敬是门阀贵胄,旗鼓相当,也不蛮缠。那梁敬闲时也自寻妖童媛女,两人竟是互不干扰,自得其乐。
如今见冯瑜如此境地,赵三垂眸不语,梁敬便在一边悄声道:“这猫儿竟泥地打滚,三郎也不救他一救?”
赵三冷哼一声,道:“我不喜那藕断丝连,自是不会。也是他树敌恁多,竟有百余人首告,连官家都惊动了”。
“自古三人成虎,这百余人一闹,估计连神佛都成得了。听得今年科举这探花之位久久不定,才有这等事端,要我看来,这冯瑜也是可怜”。
“你先前不是厌这冯瑜么”,赵三奇道:“今日怎得偏帮起他来”。梁敬回道:“先前只道他佞幸,听得他为你哭出血泪,旁人问起又一言不发,恁得嘴紧。就算是有功利之心,也是个痴心守信之人”。
赵三听得,正要说甚,却见那御香燃毕,众人交了文卷。原来官家本以策论为题,若说民生,本就是老生常谈,甚么民贵君亲,甚么载舟覆舟,耳内都要长茧,若再来个王荆公,说不得又是天翻地覆,新旧党争了。
再说军政,这群书生又懂甚么,若文武全才恁得好寻,怎得几百年就那几个。再说那贼子赵裕还在海宁哩,若朝内军政安排流出,可不着了他道。思来想去,还是胡乱题首诗罢。
那官家想定,便以一物为题。各位看官,这物可不同寻常,需得小可慢慢讲来。
原来自绍兴八年,大楚扩建旧吴越宫殿,增封礼庙,临安除了宫城御街,南北两郭,还辖制仁和,昌化九县,仿旧唐规格。清波门已接壤外城,再外便有集市,蒴果粱肉,鱼羊活物,恁得热闹。那西湖更南,却是楼台林立之处,虽离皇城远,却寸土寸金,夜市摊位月租也难倒九品小官哩。
如此盛景,小民闲汉有首咏临安赞道:
临安商户四百四,五十藩国来交市。九里宫城环凤凰,十三城门在钱塘。
如今已有四载,更加繁华。先北楚元佑年间,有一苏姓官人,号东坡居士者,在任知州。这官人疏浚河湖,挖取葑泥,堆积成跨南北的苏堤,又凿两河,名曰茅山盐桥,恁得便利民生。
自这年来,那临安南县傍水,富户恁多,真个春风十里。连洗脸热汤都有人门口叫卖,商贾怀中揣银,比那苦熬清贫的翰林学士舒畅,各家子弟好作拢袖骄民,就像王家表亲李盛,三番五次不中,做个掌柜,比那科举途中的穷措大强哩。
只是这几年,临安虽富得流油,建康等驻军之地却枯得可怜,更不谈那湖南江西等地,连年揭竿而起。也不知哪里冒出恁多豪杰强梁,火器□□,连山都端了。那官家本愁金狗,如今又恁多贼子乱臣,更是头痛。
好在秦相前日捉得万俟卨一系,充了军费,才不至捉襟见肘。然则南县被万家吃尽,带累得苏堤也罗雀荒凉,若那南县商贾振作,再收些商税,那海宁军备便是齐整了。
那官家为鼓舞商气,便以苏堤为题,不限体裁。殿中十三人糊名交卷,翰林院先点评后,再转给官家。
那翰林祭酒们见得十三首,各个诵读一番。其中有个小文官见李祭酒面沉不语,便低声询问,只听那李祭酒摇头叹道:“今日逢黑色期五,又是十三,真个不祥”,那小文官还要再问,却被周围一人打断,手里被塞一卷。
那文官将诗一品,道:“虽说典故老旧,却暗含伤痛,似是求而不得,其情可悯,其言也哀”。
“正是哩”,身边那人道:“其余十二篇都华彩满章,好是好,却是腻味,不若这首立意新奇,哀而不伤”。
李祭酒听得,说道:“十三取一,那一虽说得一时利益,却是个万世唾骂的。今届探花甚是烧手,这人也作了哀诗,倒是天命注定了”。
另一翰林道:“那十二首似文气将尽,这首却似新月初生,甚么吉不吉祥的,我是铁心要推它的”,又见众人无甚异议,便点了那首。
等官家见这十三首,果也被那诗吸引,笑道:“人都叹那苏堤风景,国祚流长,只有你居安思危,语挚情长,果真堪称三甲之名”。
又道:“冯卿,还不上前?晓得你父地远事忙,竟没替你取字,只混叫个瑾瑜,今日朕便赠你折桂二字,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那冯探花便上前谢恩,还被授予翰林院编撰之职。众人因官家赐字,都以折桂称之,本要亲香奉承一番,谁知这冯折桂只是推却,自家往清波门去了。
王家众人听得不仅无险,反有后福,不禁赞叹起来。那冯折桂只是称谢,又说自家亲眷俱在外地,府内无人举火,便在酒楼包食,日日请那张四手下送餐过去。
李盛听得冯瑜被赐字折桂,只叹自家没取好字。嫣娘问得,他便道:“我小字茂才,可不就是那秀才么。冯瑜取字折桂,成了探花,恁得好命,今后我若有子嗣,便取字状元罢”。
众人听得这番歪理,笑道:“那陈状元也不是状元为字,还不是当了魁首,你自家倒做得美梦”,李盛梗着脖子道:“那侯府世子赵裕还字无咎哩,那‘孚裕,无咎’一句出自易经,竟真让他无咎起来,闯下天大事样,也无人收他”。
“听得那世子身边招揽女仙,甚么芙蓉神女的,要和官家打擂台。去年湖南炸山,前月江西填湖,那群豪杰们竟翻天覆地起来,说不得每人都招了女仙,一起斗法哩”。
众人听得神神鬼鬼,忙忙催促,那李盛竟作妖不说。彩虹看不过,便抛来一本《邪仙霸芙蓉》,上面直写那神女灵通。众人看那女仙与世子阴阳调和,助那世子修得大罗金仙,还自封正室,替世子收得妖女佳丽近百人,日日竟成那鼎炉,只供那世子修仙。
嫣娘奇道:“这世子不是要夺位么,怎得竟修仙起来,还夜御百女”,彩虹道:“御得越多修为越高哩,再说成了金仙,那人间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倒像映射海宁之事,只是写得太玄”。
“那些公主贵女,竟成堆儿往那世子府里钻,替那世子扫清政敌;商贾闺秀,也倾尽自家钱财,替那世子金银铺路;更不提背叛牛郎的织女,逃脱广寒的嫦娥了。那世子只卖肉便换得前途万丈,竟是那男妓不成,真个笑倒大牙”。
众人哈哈大笑,却见那李盛脸儿一阵白,一阵红。张小甲笑道:“李郎君,你可别信了这书,若有那几两肉就换得富贵滔天,还考那科举,开这酒楼做甚”。
李盛气急,正要大骂,又见冯瑜仆从提来食盒,便冷哼道:“有些人没那几两,却养得好屁股,也能鸡犬升天哩”,见众人疑惑,那仆从只顾装饭食,一眼儿都没瞧他,便气哼哼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1王安石变法,触犯保守派利益,导致新旧党争。新法过于超前,夺天下之财于国,利益再分配,富国不富民,又急于求成,用人不当,执行力弱,导致失败。到了靖康南宋,主流说法王荆公变法使得北宋灭亡,也有人指出是南宋朝廷推卸皇室责任,直到民国梁启超的《王荆公》替新法翻案,现代有褒有贬。